齐石被杨砚卿的话给吓到,一晚上都无法安然入睡,他躺在床上,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若是有事,这宅子里必定躁动不安,一直到下半夜,外面只听到士兵们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并无异动,齐石才在辗转反侧中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齐石带着一双黑眼圈坐在杨砚卿的对面,他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只是哀怨地看着杨砚卿,杨砚卿微微一笑:“昨晚没有睡好?”
杨砚卿倒是神清气爽,齐石从来没有见过杨砚卿无精打采的样子,一想到这点,齐石就满腔委屈:“大哥,你吓唬我?”
“是你自己吓自己。”杨砚卿说道:“这个季节,水分挥发得很快。”
“那你不早告诉我?”齐石苦着一张脸说道:“大哥,你这是纯心耍我。”
杨砚卿微微一笑:“随你怎么想。”
外面传来士兵的声音:“杨老板,起床了吗?”
齐石无奈道:“还真够准时的,大哥,你说得很对,我们必须早点离开这里,我们不像是座上宾客,倒像是牢中囚犯。”
两人去意已决,接下来的日子里快马加鞭,杨砚卿越投入,魏士杰对他就越认可,杨砚卿乐得如此,好不容易等到大功告成的一天,魏士杰设下宴席款待两人不说,更是奉上金条作为劳资,唯一蹊跷的是魏宅里的女眷这些天都像消失了一般,直至两人离开的那天也不见任何一位女眷出现。
一出了魏家,齐石便说道:“这个魏士杰真是小气得紧,多半是他下了禁行令,都怪大哥,要不是大哥生得一表人才,惹得那些女眷心猿意马,我们也不至于像坐监一样,不过嘛,金条倒是不错。”
“这次的金条都归你。”杨砚卿淡淡地说道。
齐石受宠若惊:“为什么?”
“你这次居功甚伟,还有,去百乐门也是要有资本的。”杨砚卿突然说道:“有人来了。”
那位士兵追了过来:“两位请慢走,大帅安排了车子送两位去火车站。”
“大帅何必如此客气。”杨砚卿说道。
“大帅还托我转告一句话,杨老板是有才之人,应该尽力发挥才是。”
杨砚卿若有所思:“那也劳烦小兄弟替我转告一句,大帅以后若有用得上杨某的地方,就去十里洋场找我。”
两人回到十里洋场,杨砚卿往戏院去料理日常工作,齐石未等到天黑,便去往百乐门候着,百乐门号称东方第一乐府,建筑为三层,底层是厨房与店面,二层是舞池和宴会厅,舞池地板用汽车钢板支托,跳舞时会产生晃动的感觉;大舞池周围有可以随意分割的小舞池,既可供人习舞,也可供人幽会;舞厅全部启用,可供千人同时跳舞,室内还装有冷暖空调,陈设豪华。
三楼为旅馆,顶层装有一个巨大的圆筒形玻璃钢塔,当舞客准备离场时,可以由服务生在塔上打出客人的汽车牌号或其他代号,车夫可以从远处看到,而将汽车开到舞厅门口。
齐石站在百乐门楼对面,抬头看着那个玻璃钢塔,来到这里的客人要么是ZF要员,要么是上流商人,再不济也是帮派中人,这些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消遣作乐,舞小姐则是里面最亮丽的风景,她们周旋夜场,获得的月收入十分惊人,是十里洋场普通职员的十倍以上!
过一会儿功夫,各色汽车或人力车将聚集在这里,其中不少人都是冲着她来的,自己呢,只能坐得远远地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齐石便觉得满足了,她亭亭玉立,多才多艺,擅长京剧,她是百乐门最红的舞女,她身边的男人多不其数,但她从不与他们单独出去,齐石就是觉得她不一样!
齐石嘿嘿一笑,现在离开门还早,里面正热火朝天地做着准备工作,他正转身要走,迎面就看到了曼丽,她独自一人站在街边,手里拿着一只烟,一只手放在腰间,手里的烟烟气缭绕,她今天穿了一件宝石蓝色的旗袍,紧身的旗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齐石突然觉得口渴,不敢直视,他正要离开,曼丽却看到了他,精心描绘的柳眉微挑,她笑着走向齐石,似笑非笑地看着齐石,她生着一双天生的凤眼,细眉入鬓,笑起来的时候格外风情。
齐石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这是他第一次与她这么近,他清楚地嗅到了她身上迷人的香气,与其她舞女们喜欢用长卷发突出女人味不同,她留的是短发,尾端微微卷起,虽然蓝宝石发夹富贵逼人,但她身上莫名地有股英姿飒爽的感觉。
“怎么,不要说你不认识我,你一个月至少来百乐门六次。”曼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齐,齐石。”齐石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整齐的齐,石头的石。”
“齐石……”曼丽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微微翘起:“今天晚上散场后等我,在后门。”
齐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想确认一次,曼丽已经施施然走开,齐石打了自己一巴掌:“齐石啊齐石,你今天走了什么****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