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火场……不负其名。
极为空旷荒芜的枯草地,一堆一堆的干草垛子,孤孤零零地,风一过便卷起茅草乱飞,最终便胡乱地抛在空旷地上,一片凌乱,偶尔落着几只点头的麻雀。
荒旷来风无处避,枯草扬黄鸟雀飞。
楚缡兮在冷风中微微打个寒颤。九年来生活在这座皇宫里,看多了天墨皇族的奢华糜丽,从不知这宫中还有这样一处荒凉冷僻之地。
干火场的旁侧直通的便是鬼哭人号的冷宫了。楚缡兮忽然明白了方才那男子那句“这种地方我进去总归是不好的”。
她下意识点点头。
总归是不好的。
门口杂草丛生,苍苍翠翠的深绿色,绿得压抑。窗棂上积了厚厚的尘土,窗纸也破了大半,隐约可见层层叠叠的蜘蛛网,粘锢着不知死去多少年的蚊虫。
外围没有晴水的身影,许是在内里了。
楚缡兮缓步向前,走入草场内,几转之后,却鬼使神差踱进了冷宫的院墙。
冷宫里的人,不是皇帝不想再见的弃妃,便是犯下重罪被贬为庶人的公主或朝廷命妇,本也都是半条命苟且偷生的,因而也没什么人把守。
楚缡兮便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路过一处石阶上长满青苔的破落屋子时,忽然窗边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走了这么久也没有听到人的气息,这里有人了?楚缡兮脚步微顿,思虑了一阵要不要离开,终于还是走过去了。
既然都来了,就不要留遗憾。
破裂的窗纸勉勉强强还有一角挂在窗框边,其他已是碎成一片一片的,看不出原貌,残余的几片仍藕断丝连在风中瑟瑟地飘着。
一张女孩子的面孔软软地挂在窗边,极为苍白,面皮微微泛了青黄色,嘴唇淡白,两颊瘦得颧骨都突出来,一双眼睛在过于瘦削的脸上显得突兀的大,眼睛里写满无邪。
“这位姐姐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声音也是轻轻软软的,带着常年干渴的沙哑。
“我……”楚缡兮一时竟答不出来,是啊,她是来干什么的?莫名其妙就进来了。
想了想她答道:“我是在宫里办事的,迷了路,才不经意走到这里。”
其实也差不多。
小女孩笑了笑,一双大眼睛极其纯美:“姐姐你生得真好看,和我娘亲一样好看。”
“你娘亲?”楚缡兮轻声问道,像是生怕声音太大会把这小女孩瘦小脆弱的身躯震散了一般。
“是啊。”女孩笑了,“娘亲叫我蝶儿,姐姐也这么唤我吧。姐姐叫什么名字?”
楚缡兮默了半晌,答道:“我叫柳璃,杨柳的柳,玻……”她连忙改口,“琉璃的璃。”这个时代许是没有玻璃的。
“柳璃,蝶儿记住了。”女孩点点头,笑着道。
楚缡兮望着女孩的脸庞。如果不是因为皮包骨头脸色蜡黄,这只怕是个生得极美的姑娘。
她忽然想到几个月前地牢中的自己,想来当时也是这般憔悴不已吧。
“你今年多大啦?”楚缡兮只觉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情感在心底油然而生。自己所居住的质子殿,虽不及这冷宫破败,可细想来总归都是囚人之所,又有何区别呢。
女孩看了看她,又想了想,笑着道:“姐姐你进来吧,我指与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