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抢救进行了几十分钟,方才让华泽涵又恢复心跳,在鬼门关前又捡回条命来。
而见华泽涵再次脱险,守在外面的人方才暂时放松下紧绷的神经,得以暂缓口气。
不必后赶到的上官成与华茂春发问,上官少寒便主动把具体情况又交待了一遍,他难得多话自是怕其他人的讲述不够客官,又会一味地把责任都推到钟茵茵身上。
听完事情前因后果,两位年长者都没有立即开口说什么,而是默默互望了一眼,其中深意应该只有他们各自心中方才能够不言自明。
“上官成,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最终,还是华茂春先开口,不过话语中却没有半点责备或是兴师问罪的意思,就好像只是在与他谈论一桩生意似的。
“泽涵没事最好,如果有什么万一的话……茂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年近七旬的上官成早已满头华发,看惯世态与生离死别的他,当然不会像那些女人一样处理事情,但他也不会自己讲出要如何解决,最为妥善且合理的办法,自然还是丢回给华家的人提条件。
“要我说,这事儿也怪不得旁人,都是泽涵自己的选择,也都是他自己惹下的债。”
看了眼重症室里刚刚才脱离危险的儿子,年至五旬的华茂春,冷沉的眼底不由得划过抹心疼,但理智却并没有离他而去。
“茂春!”
不过身为母亲的欧婉春显然不赞同他的说法,并立即自他怀中抬头,满目怨怪气愤地嗔了他一眼。
“这件事顾文慧有责任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依我看,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钟茵茵。上官成,难道你到现在还要偏袒她吗?要是连泽涵的险些丧命都敲不醒你,就别怪我再误会她根本就是你的私生女的事了!”
似乎没想到欧婉秋会突然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旧事重提,上官成明显一怔,随即则是动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妈!你胡说什么呢?”
察觉到怀中的单薄身子明显一僵,上官少寒比父亲还要快地作出反应,瞪向母亲的目光中满是不赞同。
“我胡说?你们父子俩还真是都着了姓钟的女人的魔啊!今天既然已经说到这里,我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的了,不然早晚有一天我们上官家、欧家和华家,都要被这个姓钟的狐狸精给毁了!”
完全不顾丈夫与儿子的愤怒,欧婉秋越说越是激动,目眦欲裂地怒瞪着满面茫然的钟茵茵。
“姐姐说得没错,泽涵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分明就是被这丫头给害的!姐夫,还有茂春你,难道非要等到咱们的儿子被她给害死了,才看清情况吗?泽涵现在已经躺在重症病房里,随时有可能再也救不回来。你们再看看少寒,却还是把这狐狸精护得跟心头宝一样,哪里还在乎他亲表弟的死活?”
闻言,欧婉春自然是与姐姐站在同一战线,对钟茵茵同仇敌忾地指责着,并且愤恨之意愈加明显,最后几个字说得简直可谓咬牙切齿。
“够了,都别说了!”
这次为钟茵茵抢白的却并不是刚刚张嘴的上官少寒,而是面色冷沉如水的上官成,但见他一双墨眸瞬间迸射出来的冷冽光芒,竟丝毫不逊于盛年时期的凌厉。
“我一直把钟雪岚当成女儿一样看待,既然你始终不肯信,那么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我去跟小茵做亲子鉴定。等到结果出来,你们也就安心了,到时别再处处为难这孩子。”
睨了眼仿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钟茵茵,看她那满目清澈纯净的模样,便让上官成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快乐无忧的钟雪岚来,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痛。
“恩,我同意爸的提议,就让小茵跟爸去做亲子鉴定吧。”
上官少寒也觉得这是最直接也最靠谱的做法,而父亲的主动提出,也让他心中愈加笃定,钟茵茵绝对不会是父亲的私生女。
“做就做,你们不怕,我怕什么?”
说出这句话的欧婉秋显然有些赌气,但上官成敢于提出做亲子鉴定,却让她深心中先是一喜,可是当她瞥见华茂春后,又猛地心下一沉。
“至于泽涵的事,我觉得还是等他清醒后再说吧,毕竟最有发言权和决定权的人,肯定是他这个受害者。”
无奈地看了眼还满面不愤的妻子,华茂春摇着头轻叹了一声,又深深看了眼上官少寒后,方才走近重症室的玻璃幕墙,将视线定格在病床上昏睡不醒的儿子身上。
欧婉春敏锐地捕捉到了丈夫看向上官少寒的瞬间,本就满是怨恨的眼底霎时划过抹刺骨的阴寒冷意,但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唇,以极其复杂的目光瞥了眼站在另一边脸色变幻不定的姐姐,随即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抹诡异的冷笑。
天色渐晚,重症室里的华泽涵依然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守在外面的众人间,气氛有些凝重。
虽然已经发现顾文慧没了踪影,但上官雅只道这孩子不过是自己偷偷跑回家了,便也没有太在意,身为上官家长女,她当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先是劝母亲和年迈的父亲先回家,毕竟所有人都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弄不好反倒还要再累坏几个。但华茂春与欧婉春却都坚持不肯离开半步,那架势分明是儿子若不醒来,他们便就此长住医院。
身为人母的上官雅自然理解他们的心情,也就没再多作坚持,转而又去劝上官少寒把钟茵茵先带回去休息。
“不,我不走。”
始终沉默的钟茵茵,开口就是拒绝,当然这同样也在上官雅的预料之中。
“姐,你先回去吧,姐夫也还在医院里呢,你太累了。”
上官少寒显然也预料到钟茵茵不会同意离开,所以索性反劝上官雅先回去休息,毕竟顾越彬还在住院也是事实。
当下的上官雅心情有些复杂,得知顾建华的死与钟茵茵有关,着实让她有些伤心和惊心,但看着这身世太过可怜的孩子,她又有些怨恨不起来。最终,她又向华茂春夫妇安慰了几句后,方才离开碧水医院。
“钟小姐,麻烦你还是离开吧,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
见重症病房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欧婉春的脸色愈加难看,声音冷的似带着冰茬。
而华茂春虽然没说话,可神色中明显也对钟茵茵颇不待见,瞥见上官少寒保护意味明显的举动时,更是颇为苦恼状地缓缓蹙起眉头。
“不,我至少要等到泽涵醒过来才能离开。”
性情内敛的钟茵茵,其实甚少会如此固执,尤其是在明知道人家不欢迎自己时,若换作平时她肯定巴不得早点走。
可是正躺在重症室里的人是华泽涵,是为她才濒临死地的华泽涵,她怎么可能在他还没有转危为安时,丢下他不管呢?如果可以,她宁愿现在躺在里面的是自己,也不愿只能如此无能为力地守着他。
“你凭什么留下?你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留下?是以弃我儿子而去的未婚妻身份,还是已经转投别人怀抱的‘前女友’身份?很显然,无论哪一种身份,你都不配留下!就算你现在想要回心转意,我也绝对不会再同意泽涵与你在一起,且不说其他问题,单单这精神疾病的遗传率而言,我们顾家就容不得你这个精神病!”
少了冲动激动时的愤怒,冷静下来的欧婉春却更加毒舌,每句话都直扎向钟茵茵心上最薄弱处。
“姨妈!”
钟茵茵还没作出反应,上官少寒却已然受不了地低吼出声,冷厉骇人的目光直扫向欧婉春,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必担心,小茵她是我的女人,不可能再进顾家的门!”
欧婉春被这外甥凌厉如刀的视线瞥得心尖猛颤,但面上却还强撑着高姿态,暗自咽着口水回了句“那样最好。”
可是华茂春听到“不可能再进顾家门”时,轻蹙的眉心瞬间拧紧成结,双唇蠕动着似想说些什么,但当碰上上官少寒比冬夜还要冷冽的目光时,又生生把提到喉间的话给咽了回去,却在唇齿间溢满复杂的苦涩意味。
有上官少寒在,钟茵茵固执地要留下来,欧婉春也着实没有办法,顶多只能背对着他们,佯装眼不见为净。
而让现在的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钟雪岚曾是上官集团董事长情人的消息,竟然在第二天不胫而走,引得各大媒体对此疯狂关注。
华泽涵还沉睡在重症病房,钟茵茵又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迫于整个上官集团与背后家族的压力,上官成决定把亲子鉴定的事情提前,并把具体细节的事都交给上官雅去办。
顾越彬得知此事后,主动把自己一位从事这方面工作的朋友介绍给了上官雅,而钟茵茵则是由上官少寒寸步不离地陪伴着,配合去做相关取样。
“小茵,你还好吧?”
没想到等在要做亲子鉴定的军总医院里的,除了上官雅与提前出院的顾越彬以外,竟然还有在几天时间里,就明显清瘦不少的顾文聪。
“顾文聪?你怎么还没回学校去?”
连日来情绪大起大落的起伏,让钟茵茵有些恍惚,但她也记得顾文聪是为过中秋节才请假回来的,后来又遇到父亲车祸之类的连串事才一直没有回学校,现顾越彬已经出院,按理说他也应该及时返校去才是。
“我要陪着你。”
这次的顾文聪没有再找任何借口,而是选择直接说出心中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