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便只剩了沈家的三个女人,一个垂死,一个年幼,一个柔弱。垂死的躺在床上,一字一句的交待她,“沈家,败了。你要,振作。不能,被,打,跨。沈家的酒,是沈家,命根,不,能断。这个方,子,啊,你要记,在脑海里,谁也不能,说!”
沈云慢便欲哭着去拿纸和笔。
“不,不能,写。记,记在脑,中。”
沈云慢回过头,见到沈老太太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点了点头,将耳朵凑到沈老太太的唇旁,沈老太太便就挨着她的耳朵,听老沈老太太低沉、缓慢而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断续响起,这一道药方,整整八十一味,便将近念了半个小时,沈云慢听得云里雾里,哭丧着脸朝沈老太太道,“奶奶,太多了,我记不住。”
“你要记住。”沈老太太无力道,“你要是,不记住,祖先的这点传承,就要,丢在我的手里……”
“你拿,笔,记下来。回去背,熟,背熟后,烧,了。”沈老太太越来越无力了,“往后,你要每日辰时,自己在心里,背一次,要烂,烂熟,于胸。”
沈云慢流着泪点头,知道老太太此时已然是拼尽一身的力气,要将这祖传的秘方传于她,抖着手从随身带着的手袋里掏出纸和笔来,那些泪一滴滴的掉在她写的字上,将字都化都有些不看清了:
……茯苓……泽蓼……川芎……甘草……丁香……
沈老太太念完一道药方,似乎整个人都不行了,嘴张了两张,沈云心中一急,喊道,“奶奶。”
不料她却又说起话来,那声音已经几不可闻了,只在有一点气息喷在她耳旁,“祖宅的后……头,竹……林里,有一颗,酸枣……树,树下有……个神翕,翕下埋了,东西……”
沈云慢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来,只知不停的点头,待老太太说完,方直起身来,那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沈老太太尤自只望着她,又缓缓移到沈云汀面上,仿佛要将她二人的模样刻到眼里。
沈云慢一把搂着沈云汀,知道她姐妹俩已然是她弥留之迹最为放心不下的了,当下边抽咽着,边道,“奶奶,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云汀,不会叫她受苦!我沈家的酒坊,我一定会重新开起来,奶奶。您放心啊!”
沈老太太的眼睛便闭了一闭,又睁开了,似乎是点头的意思。沈云汀见她这个样子,那一颗小小的心里只觉得紧张,又是害怕,哭着冲上来,“奶奶,你这是怎么啦,你为什么躺在这里,你快起来呀……”
沈老太太却已经缓缓闭上了眼,沈云慢整个人如坠冰窟里,哭喊道,“奶奶,奶奶呀。”
门外的人已经撞了进来,只当是沈老太太已经过去了,蒋含烟因是学的医,急步而来,在沈老太太的脖劲处探了一探,良久,方道,“没事,是睡过去了。”
沈云慢却是哭得更厉害了,已是知道她奶奶这回是当真要命不久矣,瞿南乔亦是满面黯然,行至她身旁,那眼里的忧伤将她整个人拢住,她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咽唔道,“南乔,如果奶奶走了,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