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干什么?”沈云慢皱眉问道,“浪费我的酒做什么?”
“这可不是浪费。”余苋说,“你这里卖瓜果的,卖吃食的,一大堆,把酒泼这,酒香飘出来,好酒之人闻到了,必定要过来找一找。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你是想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沈云慢道。
“没错!”余苋道,“就是这句话。”
沈云慢就笑了一笑,“但愿吧。只是你这个样子,可别吓到我的客人了。”
“你总算是注意到我啦?”余苋笑着说,偏过头朝她一挤眼,扯动眼皮之下,没忍住就“咝”了一声,“我还为,你今天发愣发得连我脸上有伤都没看到。”
她眉头一跳,昨天在九重天发生的事又浮上心头,强撑了一个笑意,说道,“怎么会。你见义勇为,真是叫人感动。”
他脸上现出一片不可置信的神色,摇摇头,“可真难相信,这话会出自你之口。”
她只是嗯了一声,一时心绪又不知神游去了何方,他知道她这是在随意敷衍自己,一时面上一黯,听到旁边摊位上的一位姑娘扑一声笑了出来,便瞪了她一眼,却见她亦正瞪着自己,显是在看他的笑话来着。
正欲发怒呢,便见有一个人直直行至跟前,将手中一个酒壶一递,说道,“呐,给我打满了。”
他一怔,看了那人一眼,只见这人吊儿啷当的模样,见他看着自己,“买酒呐。”
他这才反应过来,“哦哦”两声,接过那人的酒壶,一手拿着酒漏,徇问的看着沈云慢。沈云慢已经站了起来,将他的手上的酒漏接了过来,往桌上一放,“不卖!”
余苋和那人同时傻了眼,惊讶的看着沈云慢,只见她冷着一张脸,将那酒壶就递了过去。那人眉头一皱,喝道,“你这个人,怎么,有生意你还不做啊?”
“不做!”沈云慢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瞿南乔叫你来的是不是?我们沈家的酒,卖谁都可以,就是不卖瞿南乔。你走吧。”
“嗨。”那人不可置信道,“谁说是二爷叫我来的啊?我自己想喝酒,你都不卖啊?就你这样做生意,你……”
“不卖,不卖。”沈云慢横眉竖眼,“只要是你们青竹帮的人来,我们都不卖。”
“你…..”那人一时气急,“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我们青竹帮门生三千,三千个人来你这里买酒,你说你是不是要发财了?这样你都不卖?”
“对,不卖!”
那人还待说,一旁的余苋已经一把将他手里的酒壶接了过去,二话不说,将酒漏架上,搬了一坛酒,就往里头倒,一旁的沈云慢都急眼了,想要来制止他,“你干什么啊?!”
“你别动,小心酒撒了。”
待罐满了那酒壶,又递过去,“五个铜板。”
那人怔了一怔,“五个铜板?这才多少酒?抢钱呐。”
“你们青竹帮财大气粗,五个铜板都出不起?沈家酒你也喝过的,货真价实,收你五个铜板,是决没有亏了你。”
那人哼一声,就在兜中一抓,数了一五个铜板丢在桌上,提了酒壶,扬长而去。
沈云慢眉头拧成一团,“你干嘛要卖给他?”
“我说你这个人也是的。”余苋道,“哪有你这样子做生意的?卖东西还分人卖啊?有人买,你有钱赚,就行了呗,有钱不赚,你傻啊?”
沈云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恼的又坐下来,却也找不出反驳他的话。
“要我说,你就是性格太硬了,就不能软一点?你说你得罪了青竹帮有什么好?你现在是要做生意啊……”
远处停了一辆车,车内坐了一人,戴了帽子,阴影之下,看不清脸,一双眼却闪着光,只将这边的情形远远瞧着,也不说话,只拿了一根雪茄,点上了,一时车内烟雾弥漫,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朝前头司机道,“叫他们动手吧。”
不一刻,便有四五人,一身的黑色短衣、戴着帽子,面露凶相,行至了沈云慢的摊位前,打头的那人嘴上叼一根烟,皱着眉,一副吊儿啷当的模样,冷冷说,“你在这地方摆摊,赚了不少吧?”
余苋诧异的看着那人,又看一眼沈云慢,吞吐道,“没赚多少啊。”
“拿来。”那人手一伸,就伸到了余苋面前。
“什么?”余苋讶道。
“保护费。”那人道,“这条街归爷我管,凡是这条街上摆摊的,都得交保护费。”
“什么保护费?”沈云慢猛的站了起来,急道,“我来这里摆了七八天了,从来没有收过保护费。”
“你那是刚来。”那人的语掉里懒洋洋,一双眼也是懒洋洋,深吸了一口烟,又凑到沈云慢跟前,将那烟尽数喷在她面上,笑道,“小美人,我是给你面子。现在八天过去了,你这面子,也用完了。”
沈云慢挨了他的那口烟,也不退缩,牙关紧咬,一双眼只瞪着她,“你们要多少钱?”
“不多。”这人说话的时候,尾音拖得极长,叫人听了,心里没来由的便觉厌烦,“一天十个大洋。”
“十个大洋?!”沈云慢惊道,“你不如去抢好了。”
“美人。”那人说,伸手就在沈云慢的下巴上勾了一下,“你卖的是酒,不是别的,所以十个大洋。怎么着?不想给啊?”
沈云慢咬牙切齿,一把拍开他的手,那人就笑了起来,“原来还是个泼辣的美人。这么着吧,你要是实在不想给,哥哥我给你第二条路走。”
“什么?”
“你跟我回去,侍候得哥哥我舒服了,往后这条街上,随你摆,你就是横着走,也没人管得了你。”
“你做梦!”沈云慢咬牙道。
“哟嗬,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给老子打罗。”
他身后的几人二话不说,抬脚便踹,一脚踹在摆酒的台子上,台上的酒坛不稳,啪的就掉下来一只,那清泉一样的酒泼撒开来,酒香弥漫之中,沈云慢尖叫一声,“你们干什么呀?”
那人笑笑嘻嘻的,竟然一把就将沈云慢搂住了,“美人,要么给钱,要么给你,你自己选一样。”
“干什么?!”一旁的余苋怒发冲冠,冲将上来,挥起拳头照着那人面上打过来,那人看也不看,飞起一脚便朝他踢过去,将他踢得撞到台上,那台子一时受了这重击,只听得“叮叮哐哐”,台上的酒尽数都摔到地上,摔了一个粉碎,余苋眼见着沈云慢是要糟炴,刚想冲上来再打,那人的几个手下却是哪里给他机会,将他团团围住,便是一顿拳打脚踢,他一时还不得手,哪里受过这样的打,嘴中叫唤不止,“你们打妈的敢打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他妈管你是谁?瞧你这样,鼻清脸肿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老子打的就是你!”
沈云慢眼见着余苋挨了打,心中大急,又被那人钳着手,挣脱不了,只是尖声喊道,“住手,你们住啊手。”
那人哈哈笑起来,得意忘形道,“美人,别挣啦.....”话音未落,只觉腰上一痛,竟然打得他一个踉跄,却是松开了沈云慢。他大怒之下,一回过头,只见一位青年,白净的脸上好几道的抓痕,一双眼里却是冰冷得如同罗刹,正举着一根扁旦二话不说朝自己打过来,他怪叫一声,爬起来怒吼道,“干什么你?!”
那人根本不打话,一扁旦砍在他肩上,用力之大,竟是将他砍得半边身子都歪了,这尤不止,那人丝豪不给他还手之力,双唇紧绷,举着那扁旦,照着他的胸口一戳,那根扁旦在他手中竟是如同一根大树一般呼啸而来,将他的胸口戳得咚一声响,他哇的一声,就吐了一口血出来,整个人摔倒在地。
那几个原本正打余苋打得不亦乐乎的,见这边老大受了伤,一时都傻了眼,停了手,冲上来便欲和这青年打,将将走了不过两步,便觉脖上一寒,耳边有人道,“再走一步,一刀结果了你。”
那几个便都不敢动了,这边沈云慢捂着一颗狂跳的心,看着瞿南乔蹲了下来,蹲在那人的身旁,那人被他打得满嘴的血,喘息不止,“你,你到底是谁?”
他也不说话,只从怀中掏出一根雪茄,点上了,手上一桦,那燃着的火柴就掉在那人的身上,那人吓了一跳,哎哎叫着,慌忙伸出手将那火柴棍给拍灭了,而他已经起了身,也不言语,一双眼看了这人一眼,这人只觉这眼也不知怎么这样寒凉,没来由就打了一个冷颤,而他已经行远了。
他这才挣扎着爬起来,被人照着屁股就踢了一脚,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连瞿二爷的女人你也敢碰,还不快给我滚!”
那是那几位拿刀的,放了他的那几个手下,几人听到“瞿二爷”的这名号,一时竟是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多言,抱头鼠窜的跑远了。
这边几个人方哈着腰,行到沈云慢面前,“让嫂子受惊了,对不起。”
“谁是你嫂子。”沈云慢没好气道。
“一日是嫂子,终身是嫂子。嘿嘿。”那人笑道,“今天这酒砸了,是我的不是,改天我再赔嫂子一百斤谷,当做是赔偿,嫂子别生气。”
沈云慢一时眉头拧起,面色黑得吓人,显是到了怒发冲冠之时。那人见了,也不多留,又哈了一个腰,“嫂子,我先走了。”
他手一招,那几人跟在他身后,急急而去,沈云慢一时脸上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咬着下唇,喊了一声,“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