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慢的心里便咯噔一声,忙道,“是呀,弄了这么多血。”
“怎么弄的啊这是?”
“哦,”她心思急转,“是,是因为今天在,哦,在青竹堂里,说是为我庆祝生日,非要杀鸡吃,又叫我抓着鸡爪子,南乔又不会杀鸡,一刀下去没有杀死,那鸡乱挣腾,所以就把血都散到我衣服上了。所以我跟您说不用洗了,这么多血,就算洗干净,我也不敢穿了,索性丢掉算了……”
“哦,”瞿南乔的娘这才笑了起来,“那没事的,鸡血嘛,又不是人血,没什么好怕的。我帮你洗干净,保证一点血迹都看不到。”
沈云慢“啊”的一声,见她已经去摸肥皂了,一时又不知说什么,犹犹豫豫道,“那还是我,来洗吧……”
她话是这么说,却不敢动手,只看到瞿南乔的娘麻利的搓洗那衣服,盆中的水便缓缓透了一丝红色,待终于洗得净了,她将那盆里的水照势便往天井中一泼,沈云慢看到那淡红色的血水在蒙胧的灯光之下闪着凌凌的光,心中一丝寒意闪过。
心道这可是人血啊,就这样拨在天井里,吓得她“啊”的一声,就跌坐到了地上,他娘忍不住就哈哈笑了起来,“瞧你这孩子,胆也忒小,不过是一只鸡的血。你看这南乔吧,平日里见他耀武扬威,好像很了不起似的,杀只鸡都杀不了。还入了什么青竹帮,不过也好……”
她将那衣服在水中不停抖洗,那水便哗啦啦直响,仿似自言自语的,“他在青竹帮平平安安的就好,不用像别的帮派一样出去干坏事。搞漕运,也是正行生意……”
沈云慢坐在地上直冒冷汗,心道您哪里知道您儿子方才还一刀便结果了一个人的性命呢,一时沉默无语,只是听着他娘与她拉些家长。
待生子再过来时,已是将近一个小时后,沈云慢朝他抛了一个询问的眼神过去,他微微的点点头,示意她无碍了,她的一颗吊起的心便落了一半,长出一口气,作别了瞿南乔的娘,由生子送回了自己家。
瞿南乔一走便是五天,这五天里音讯全无,而整个银城表面上依旧是风平浪静,实则波滔暗涌,尤以大码头为最。
先是传出黑树帮帮主韩黑树连着他的两个手下无故失踪,而后便是青竹帮堂主孙青竹带领着青竹帮的一众手下与黑树帮火并,而黑树帮因着群龙无首,战斗力已失,青竹帮竟是不费吹灰之力,扫平了黑树帮。
对于黑树帮的一众门生,服降者善待之,不降者则放回家中与父母妻儿团聚。如此一来竟是既得了人心,顺道还掌管了整个大码头,原本属黑树帮的十条船只,也都被他们尽夺了来。
如此这般,银城的黑道江湖便又发生了翻天巨变,却也正是因着这巨变,几个红尘中的男女女,却是又生出了一桩又一桩的荒唐事来。
五天里,沈云慢依旧不改自己的生活习惯,夜间在九重天弹琴,下了班,由生子接回去,看两页父亲的日记后方上床安睡,第二日十点前起床,去作坊里头站一会,对着那发酵中的酒缸发一会呆后,再起程去瞿南乔家看望他娘亲。
沈云慢发现瞿南乔的娘性格极是柔弱,是一位长得极漂亮的妇人。虽是到了三十七岁的年纪,但依旧眉眼如画,她极喜穿旗袍,开个低叉,身段便极是玲珑。一头青丝在脑后松松挽一个髻,耳上戴的是极简单的翡翠耳环,并不是十分好的材料,但她肤色好,整个人便更添了几分柔顺。
总体来说,这是一位风韵尤存的妇人,这位漂亮的妇人名字也很温柔,叫许杏儿,为了方便,我们暂时且称她为许氏。
这一天沈云慢去看她时,正是近午饭时分,她走过那乡间小道,行至瞿南乔家门口,见院门是开着的,便也没有吭声,笑着行至了院中,刚想喊呢,却听到屋内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弟妹最近看着似乎是瘦了,是不是最近没有吃好?没有睡好?”
这个人的语调里极是轻浮,她的直觉告诉她要不好,便立马顿住了脚步,轻手轻脚的行至墙边上,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果然便听到许氏的声音,“挺,挺好呀……”
“还说好,你看,这小手都瘦成这样了。”
沈云慢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只听得许氏的声音猛的提高了,呼喝道,“二哥!你这是干什么?”
“嘿嘿嘿…….”
“二哥还是快回去吧,都是饭茶时候了,南乔也要回来吃饭了,我得去为他准备饭菜……”
“南乔?”那人拖着声音道,“南乔啊?只怕他,回不来罗……”
“二哥,”许氏的脸色蓦地变了,急急道,“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个二哥笑着看她一眼,轻声道,“你还不知道呢?没有听说?”
“听,听说什么?二哥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我也是听江湖上的朋友说的,说是南乔这个小子,犯了命案啊,杀了人啊,眼下是跑路了,这南乔都,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吧?”
“我……”许氏的脸色猛的便白了,“二哥胡说什么,南乔他是去湖北送货去了,什么杀了人,他,他那么听话,怎么会杀人,是因为去得远,所以没有那么快回来……”
“哦,”那人撑着下巴,眼神、口气都极是轻佻,“是去湖北了呀,原来,刚刚弟妹是骗我的呢,说什么要给南乔做饭,原来南乔这一时半会,回不来呀……”
沈云慢的一双眉头拧得就更紧了,环顾左右,竟见靠着墙角的地方摆了一把锄头,刚想轻脚行过去,便听到屋内许氏猛的尖叫了一声,“二哥!你干什么?!”
沈云慢便急了,想也不想的,顺手便操起放在墙脚的那把锄头,也好在有这把锄头在手,她猛的冲了进去,高声喊,“婶娘,我来啦。刚刚南乔打电话到我家里,说是从湖北回来啦,叫我来告诉您一声,他要回来吃饭……咦,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