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的夜幕永远都是一片雾蒙蒙的,看不见天空看不见星星,只有一轮迷迷蒙蒙的月亮,孤零零地挂在空中。
姜晟越伸手,想象着自己能抓住那轮月亮,可是手一握,却空空如也。那轮月亮就像是梁夏夏,不管他怎么追赶,怎么努力,都够不到她。有时候觉得她伸手就能抓住,最后还是镜花水月。
仰头灌下一口酒,姜晟越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往屋里走。偌大一个别墅,即便他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还是觉得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
因为夏夏,已经不在了啊。
虽然她只在这里待了两天,但是,却是他目前最开心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即便,他只是别人的替代品。
“夏夏……”
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姜晟越摔倒在地,手上的酒洒了一身。顺势躺在地板上,也不管有多少酒能倒进嘴里,他张大嘴,把酒往自己脸上浇去。随手把空了的酒瓶子一扔,姜晟越爬起来,踉踉跄跄往楼上走去,期间还摔倒了两次。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隔壁梁夏夏曾经住过的房间,门已经让他叫人修好了。
房间是早就布置好了的,但是床单杯子枕头却是他亲自挑选的,一套,淡蓝色的底子,上面有白色的雏菊,花蕊是淡淡的黄色。他看到的第一眼就选定了这一套,因为这样的颜色和花朵,给他的感觉就跟梁夏夏第一次出现在他的世界的感觉一样。
清新脱俗,给人一种净化心灵的感觉。
是仙女吧。
他那时候想着,于是深深陷入,一发不可收拾。
姜晟越走到床边,一手拉过被子一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属于梁夏夏的气息,穿过酒气,钻入他的鼻子。
他想起那个晚上,梁夏夏躺在床上,要他吻她的时候的样子,那双眼睛,带着渴求和希冀,让他难以拒绝。如果,只是如果,他没有克制自己,现在梁夏夏会不会是他的?
放佛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他轻轻笑了几声。怎么可能,梁夏夏只是把他当成了傅司晨,所以才会让他吻她的……
夏夏,你让我放下,可我要怎么才能放得下呢?
姜晟越身子一歪,躺在地板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一角被子,就像抓住了梁夏夏的手一样,牢牢地不肯放手。
第二天姜睿走进别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地的酒瓶子,偶尔还有一些呕吐物。脸色沉下来,姜睿很不高兴地往楼上走去,推开姜晟越的房间,却没看到人,而印入眼睛的东西让他有些吃惊。
姜晟越房间里,正对床的那面墙上,贴满了照片,而每一张都是梁夏夏。失去记忆时候天真无邪的梁夏夏,站在街头张望的梁夏夏,推着购物车手拿牛奶的梁夏夏,还有哭得眼睛通红的梁夏夏,瞪着眼睛的梁夏夏,甚至还有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穿着晚礼服,美得令人意外的梁夏夏的照片。
姜睿站了一会,慢慢走出去,然后轻轻关上门。路过隔壁房间的时候,姜睿停下来,推开门就看到在地板上睡得死沉的姜晟越,怀里还抱着被子,眼角还有眼泪流过的痕迹。
怒火噌地冒上来,姜睿重重踩着地板,上去把被子一掀,见姜晟越没有什么反应,冷哼一声走出去了,没一会又拿着一个大杯子进来,眼睛都没眨一下把杯子里的水往姜晟越脸上一倒。
姜晟越是被惊醒的,大部分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姜睿的这杯水,而是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梁夏夏成为了他的妻子,每天为她洗衣做饭,他能在清晨抱着她醒来,然后给她一个吻,可以在晚上吃上她亲手做的晚餐,然后一同入睡。
可是有一天,他醒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梁夏夏,他发疯了一般去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屋里空荡荡的,厨房干干净净的,他换下来的衣服都在角落里堆着,床上只有一个人的气息,甚至鞋柜里都只有他自己的鞋子。没有一个梁夏夏曾经跟他生活过。
连梦里都只是他一厢情愿。
“清醒了没有?”姜睿看着发呆的姜晟越,语气又沉下几分。
姜晟越只是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把被子叠好,放在床上,然后去了洗漱间,洗脸刷牙,完全把姜睿当做了空气。
“姜晟越,你闹够了没有!”姜睿一把拉住姜睿的手,虽然马上被甩开了,但他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你这样有意思吗?”
姜晟越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除了淡漠就是埋怨,看得姜睿火气越来越大。
“不过是一个女人,你喜欢她,我可以为你把她抢过来,你这么颓废下去有什么用?”姜睿气愤得拿起最近的一个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
姜晟越看着一地的碎片,眼睛里突然就涌上来泪水,他却固执地不让他落下来,只是用一种很平静却令人感到压抑的语气说:“哥,她就像这个杯子,已经被你摔坏了。”不仅是梁夏夏,他与梁夏夏之间那仅剩下的一点美好的记忆,也碎成片了。
姜睿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复了情绪,也看了看那堆碎片,冷笑道:“如果她不能发挥作用,碎了跟没碎,有什么区别?”
姜晟越苦笑:“难道在你看来,夏夏的作用就是待在我身边吗?”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一片绿色,眼睛里却一片漆黑,“哥,从小到大,你都对我很好,给我所有最好的东西,我想要的,你从来都不会不给我,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对我的呵护。”
姜睿看着姜晟越的背影,嘴角有了一丝笑意,刚要说什么,又听他说:“但是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我恨你。”嘴角僵住,然后笑意慢慢收回,接着下拉。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独占夏夏,对,我爱她,如果她也爱我,那我会一辈子跟她在一起,好好疼惜她。可是她不爱我,所以我选择默默守护她,看着她幸福……”姜晟越痛苦地闭上眼睛,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跟别人在一起幸福,他说得再好,心却还是会痛,“可是因为你,我连守护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照你这么说,我一心为你好,还是害了你了?”姜睿气不过,手已经高高扬起。
姜晟越也不躲,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又想打我吗?”
“你!”姜睿的拳头紧了紧,终究还是没打下去,重重地放下,“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如果你的苦心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那么我宁愿你不把这片苦心放在我身上!”何况他伤害的那个人是自己最爱的梁夏夏!
姜睿这时候反而平静下来了,他不去看姜晟越,走到桌边,拿了一个高脚杯,又从酒柜中开了一瓶红酒。红色的液体倒在优雅的高脚杯中,看起来特别的美丽。姜睿将杯子放在眼前看了一会,才含了一口在嘴里,让舌头充分接触到红酒后,才慢慢咽下。所有烦躁愤怒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他又恢复到了那个自负霸道的总裁的心态。
“我一直没有正视过梁夏夏,原本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却两次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姜睿把高脚杯轻轻放在桌上,回头看姜晟越,“阿越,我送你到英国留学吧。”
看着姜晟越沉默着低头,姜睿轻轻笑了笑:“我又不逼你,只是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散散心,你好好想几天吧。”
姜睿走到门边,停下来,也不转身,只是语气中的不满显而易见:“少喝点酒了。”走出满是酒气的屋子,姜睿呼出一口气。
那个叫梁夏夏的女人,第一次让他感到吃惊,是她一个人说服了几十家企业来反抗千树提高物价的时候,而第二次,就是刚刚,她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将跟他一起长大的姜晟越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不惜与他争锋相对。
那样一个女人,如果继续出现在他们的世界,总有一天,他与姜晟越会变成敌人。
姜睿冷冷一笑,他就不信,他对付不了皇朝,还能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吗?
姜睿离开翠苑区的别墅,直接去了一家早餐店吃了早餐,出来的时候,抬头就看见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晨,我好了。”梁夏夏从对面的店里走出来,她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头上戴着一个宽边的沙滩帽,看起来令人眼前一亮。
“嗯,”傅司晨打开车门,“你先进去,我有点事。”
梁夏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朝这边走来的姜睿,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乖巧地没有多问,钻进车里坐好。
怕姜睿会说什么刺激梁夏夏的话,傅司晨特意走到梁夏夏看不到的车后,靠着车尾,冷冷看着那个能跟他匹敌的男人。
“傅总,好久不见。”姜睿站在傅司晨一米开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脸上的笑意看起来至少是和善的,“你婚礼那天,我有点事没能去参加,真是抱歉,听说傅总的婚礼出了点小问题?”
傅司晨也带着淡淡的笑意,面对姜睿的嘲讽无动于衷,嘴巴上却丝毫不示弱:“ 不劳姜总费心,你要是闲到要听八卦消磨时间的地步,还不如拴好你家里那条乱跑的狗,见到人就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姜睿脸色一变,眼睛瞄到梁夏夏探头出来看他们,突然就冷笑一声:“我很想看看,你还能护着她多久?”
傅司晨眯起双眼,盯了姜睿一会,语气冷硬:“这不劳姜总操心,不过,你若是敢伤她一分,我就用千树来回敬你!”
说完傅司晨也不管姜睿什么表情,转身回到车里。梁夏夏正透过后视镜看到姜睿一脸的阴沉,看他们的眼神让她不敢直视。梁夏夏伸手握住傅司晨的手,有些犹豫,但还是问:“出什么事了吗?”
傅司晨笑了笑,安抚她:“没事,一个朋友,聊了几句。”
朋友聊了什么能聊成这样?梁夏夏皱了皱鼻子,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一大早把她叫醒,就直接带她上车了,也没说去哪里。
“你还记得黄宜彤吧?她约了你很多次了,我带你去见她。”
想起黄宜彤清秀的脸,梁夏夏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