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晚晚自顾自地说了一长串，觉得轻松不少。
这些话，她连在童欣面前都没有提及过。
叶叔扬看清楚了一切，还纵容她胡闹，那个时候，他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看自己离开的？
一脸讥讽，还是满眼宠溺？
“没有。”一直沉默的叶叔扬突然开了口。
凌晚晚愣了愣，“嗯？”
叶叔扬的声音像是被石头碾压过一样，带着一种异样的沙哑与疲惫，“凌晚晚，我说过，我不是每一次都能猜得到你在想什么。”
凌晚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蓦地瞪大了眼睛。
叶叔扬从口袋里面抽出了手，反手搭在车盖上，“一开始你走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也以为自己把你逼到了尽头。那个时候，我恨过，不是恨你，是恨自己，我明明知道你的性子，为什么非要逼你说爱我呢，那么久都挨了过来，为什么偏偏是那一次，没有忍住呢？”
凌晚晚从来没有听叶叔扬说过这些，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抓住，肆无忌惮地揉捏起来，疼得一阵一阵的。
叶叔扬接着说了下去，“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完全没有半分你的消息，我后悔自己没有把你栓起来，哪里都不让你去，可后来，我又想着，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我爱你就好了。结果依然是找不到你。”
“叶叔扬……”凌晚晚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想起童欣让秦朗将自己的消息隐瞒给叶叔扬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想太多，只想自己静一静，完全没有料到叶叔扬那个时候经历着这么多的曲折转合。
“再后来，你把小四子带走，我恨不得马上把你抓回来，打断你的腿，让你哪里也去不了。”叶叔扬说着，抬起眼对上凌晚晚惨白的脸色，失笑出来，“你看，你怕我是对的，我也不知道我疯起来到底会做些什么。”
凌晚晚终于是忍不住上前，握住了叶叔扬搭在后车盖的手。
冰凉，颤抖。
完全没有它主人表现出来得那么淡定从容。
有多少次，叶叔扬平静的面目下，是骇人的波涛汹涌呢？
凌晚晚脑海中飘过一幕幕叶叔扬望着自己的眼神，她从来没有那么清楚地看见过那双黑色的眼眸深处，竭力克制的深情厚爱。
叶叔扬有些惊讶地看着凌晚晚握着自己的手，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凌晚晚笑了笑，“你不是什么都还没有做吗？”
叶叔扬望着她，两只眼睛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了一般。
凌晚晚握紧了他的手，“我以前总认为，两个人在一起，说出爱的那个人，一定就输了，所以一直不肯说。”
叶叔扬古井无波的眼底顿时风卷云涌，嘴皮都微微颤抖起来，“小晚……”
凌晚晚迎着他的目光，第一次直视着里面汹涌的情义，笑道，“叶叔扬，我输了。”
叶叔扬心头一颤，动作有些怪异地抬起手来，搭在凌晚晚肩上，下一刻，将她死死搂在了怀中，恨不得和自己的身体揉为一体。
凌晚晚靠在他的胸前，前所未有的轻松，“不过，你也没有赢。”
“无所谓，反正我心甘情愿输给你。输多少，输多久，都可以。”叶叔扬的手指几乎要陷到了凌晚晚的肉里面。
凌晚晚吃痛，却舍不得推开他，耳边只听得到叶叔扬低沉好听的声音，还有年轻有力的心跳，在剧烈地跳动着。
夜风渐渐变得温柔。
凌晚晚不知过了多久，才在叶叔扬的怀里轻轻动了一下。
叶叔扬低头看她，“怎么了？”
凌晚晚用自己明显发麻的两条胳膊捧着外卖口袋，有些害羞的道，“还吃吗？”
叶叔扬笑了起来，“比起外卖，我想吃别的。”
凌晚晚听出来叶叔扬的意思，整个人从头红到了脚，仿佛一只刚从油锅里面捞出来的虾子，手足无措地站着。
叶叔扬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这次放过你。”
说完，叶叔扬顺手从凌晚晚手里接过外卖，放到地上，又把自己外套脱下来，平铺在地，一屁股坐了上去，也顺带将凌晚晚拉下来一起坐着。
凌晚晚有些心疼地看着被沦为坐垫的外套，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这一季才出的限量版吧。
叶叔扬却并没有在意这些，从袋子里拿出鸡翅和橙汁，递给了凌晚晚，“我和你一起调查你的身世。”
凌晚晚刚要将鸡翅往嘴里送，听到这里，不免迟疑了起来，“可是……”
“你不用担心我和唐家的关系。”叶叔扬像是知道了她要说什么，打断了她，“我和唐家水火不容倒说不上，商场上尔虞我诈，不过如此。至于唐家那两个女人……”
凌晚晚竖起了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漏掉了什么。
叶叔扬忍不住抬手抓了抓她的耳根，“唐瑾曾经对我有恩，我自然不会亏待他的女儿。”
凌晚晚惊讶地抬头，“怎么以前没有听你说过？”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现在多了一个你。”叶叔扬平静地说道。
凌晚晚咬着鸡翅，面色严肃地盯着他，“你瞒了我这么多，说，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其实我是一夜七次郎。”叶叔扬的神色比凌晚晚更加严肃。
凌晚晚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只鸡腿塞到了叶叔扬嘴里，制止了他说出更加羞人的话。
三下五除地啃完了手里的鸡翅，凌晚晚好奇地道，“那唐瑾对你是什么恩啊？”
“救命之恩。”叶叔扬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想来当时唐瑾救下他的时候，不仅仅是这么简单而已。
凌晚晚挑了挑眉，“救命之恩，必当以身相许。”
叶叔扬一怔。
凌晚晚顿时瞪大了眼，扔掉鸡骨头，叉腰站了起来，“你不会是真打算过吧？！”
凌晚晚想起当初唐语嫣和叶叔扬出双入对，总算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叶叔扬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将站着的凌晚晚抱了下来，“都过去了。”
凌晚晚鼻孔朝天。
叶叔扬亲了亲她，“放心，我会对老婆守身如玉。”
“谁是你老婆了，还没结婚呢。”凌晚晚想要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上扬的嘴角却怎么也止不住。
“你还好意思提！”叶叔扬顿时炸了，“你就说说，什么时候打算娶我进门吧，我都已经为你当了未婚爸爸了，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出去的时候，别人都是怎么对我指指点点的，没有结婚就做了爸爸，别人会看不起我！”
凌晚晚终于是忍不住推开了叶叔扬那颗越凑越近的脑袋，“叶总裁，你能正常一点吗？”
“不能。”叶叔扬不死心地又凑过去亲了亲，才心满意足地老实下来。
“别闹了。”凌晚晚别他亲得一脸口水，连忙制住了他的头，“正事还没有谈完。”
叶总裁委屈得一逼，“和我结婚居然不是正事？”
凌晚晚知道再这样闹下去，叶叔扬会没完没了，干脆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直接硬生生地把话题转移过去，“既然要查身世，你觉得我们怎么开始？”
凌晚晚的“我们”两个字大大的取悦了叶叔扬，他的眉毛得意地飞了飞，“你怎么想的？”
凌晚晚沉吟了一下，“滴血认亲？”
“这个恐怕不太现实。”叶叔扬果断地否认了。
凌晚晚原本只是开玩笑，但看叶叔扬这么认真的样子，不免多问了一句，“为什么？”
叶叔扬目光闪烁了一下，回道，“唐瑾还在昏迷中。”
“什么？”凌晚晚差点跳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不然唐家为什么会是唐语婷在主持？”叶叔扬反问道。
凌晚晚怔了怔之后，才慢吞吞地道，“我还以为是要锻炼她。”
叶叔扬摇了摇头，“唐瑾不是这样的人。”
凌晚晚皱起了眉，不管怎么说，唐瑾现在都是她疑似生父的人，虽然是疑似，不过对于凌晚晚这种从来不知道父亲是什么的人来说，已经是不得了的存在了。
因此，凌晚晚不由关心道，“怎么会昏迷的，能……能去看看他吗？”
叶叔扬垂下了眼，淡淡地道，“现在怕是不行，唐瑾病情不稳定，除了唐家的人，没有人能够接近。”
凌晚晚失望地叹了口气。
叶叔扬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嗯。”凌晚晚知道叶叔扬从来不说不靠谱的话。
凌晚晚埋着脑袋将剩下的几个鸡翅也啃完之后，顺手在叶叔扬的衣服上擦了擦油，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叶叔扬瞥了一眼被蹂躏得不成人样的衣服，捡起来挂在臂弯上。
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和来的路上截然不同的心境了。
凌晚晚在车上回味了一番吮指鸡的香味，突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那我们是从莫丽娟入手吗？”
叶叔扬深深地看了凌晚晚一眼。
自从发现莫丽娟私下偷偷打小四子之后，凌晚晚对自己亲妈的态度就每况愈下。
这是好事！
叶叔扬果断没有劝阻，少了一个争宠夺爱的人，叶叔扬心情一路狂奔，“莫丽娟的确知道很多，只是暂时不能从她入手了。”
“不找她？”凌晚晚愣了愣。
“不是不找，是找不到。”叶叔扬的声音在车厢里面弥漫开来。
凌晚晚用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莫丽娟失踪了。我曾经安排人一直监视她，但你走的那段时间，我没有那么多心思再管，松懈之下，有人将她藏了起来。”叶叔扬淡淡地道。
“有人？”凌晚晚挑眉。
叶叔扬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凝重，“不然你觉得凭她自己能避开我的眼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