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者脑后光轮时隐时现,好似整个世界都在排斥着他,偏偏周遭却充斥着大极乐、大解脱、大清净的道韵,两种相互抵触的感觉俱都在道者身上体现,矛盾却又平衡,让凌晔直觉说不出的怪异。
凌晔呆呆的感受着周遭矛盾的气息,猛然间,脑海之中平静下来的残玉再次暴起翠光,凌晔的灵魂仿佛瞬间被扯出了躯体,来到一个未知名的所在……
山川在崩裂……
海水在倒灌……
生灵在哀嚎……
是神明在发怒吗,不是,并不是……
视线似乎穿透了层层时间与空间的交叠,凌晔看到,无数远远超过他所想象的身影矗立在世界边缘,或为邋遢的和尚,或为衣袍残破的道士,或为残旒垂面的皇者,或为倒骑青牛的老人……
凌晔的感知里,这些人只要一念即可令天地翻覆,斗转星移……然而,正是这些近乎无敌不朽,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的存在,此刻却人人身上都挂上了无法愈合的创口,颗颗无尽沉重的鲜血滚落进混沌的虚无之中,转眼消失不见,这无数神祗般的存在默默地矗立在世界边缘,虽无可言说,却带着难以言表的悲凉。
他们的敌人似乎无处不在,根本无法抵抗,茫茫混沌之中,这些神祗般的身影带着一往无回的神色,一个个消失不见,虚空的幽寂笼罩了日月的光辉,凌晔碧色的瞳孔猛地一缩——世界在消弭,彻底的消弭,一切物质在虚空的侵蚀下来不及爆发出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的泯灭在无边的混沌之中……
“……道祖啊……”仙人神祗们无力地看着崩灭的世界,消逝的生灵,无言的叹息着,世界似乎也为之悲怮,最后一次的回光返照,一时竟生生抵住了虚空混沌的侵蚀。
“咔……”世界之上,混沌的无尽幽深之所在,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响传遍了万界诸天,传遍了天地四极,传遍了宇宙洪荒,生灵们奋起最后一丝力气抬头望去,只见那无尽神秘的所在第一次完整的出现在万物生灵之眼前,古朴的殿阁,殿前石碑上“紫霄宫”三字散发出无边无量的紫芒,就如同飞禽为守护幼崽将其庇护在羽翼之下一样,竭力将天地笼罩,虚空似乎静止了下来。
生灵们在欢呼,他们最古老的道祖出手了,没有什么事情是道祖做不到的,道祖成功了!
“咔……”还没等生灵们的一声欢呼彻底出口,一声震彻天地的脆响将他们的念头打落无尽深渊,他们再一次惊恐的发现,道祖无量神通显化的天幕竟然仅仅只是一瞬,便化为光尘寸寸崩散,生灵们呆滞着,最后一丝希望的无情泯灭,带来的是麻木……道祖……万圣之祖,竟然也……失败了……
“唉……”贯穿天地的悠长叹息,万劫不磨的紫霄宫,道祖的道场化为烟尘飞散,飞散的烟尘中,一席混沌色道袍加身的道祖高坐蒲团之上,象征天道至公的双眼第一次有了感情的色彩,他在叹息,他在为天地四方亿万万生灵所叹息,他在为崩灭腐朽的世界所叹息,也在为……自己叹息,或许……没有这方世界的羁绊,他无尽岁月之前就可以踏足那万界诸天之至境了吧……
“如是我闻,一时佛为量劫来时众生说法……”西极一座无穷量高耸的山峰之上,无数金身佛陀双掌合十,诵念着最后的经文,传遍了四方天地,孕育无量大清净、大极乐,为首两位看不清面孔的道者尊圣愁苦的看着朽坏崩灭的天地,对视一眼,身周迸射出无量光明,化为一座充塞天地的金身巨汉,辉煌庄严,发散种种不可思议之威能。
“请诸位道友相助!”道者愁苦的看着暗淡的金身巨汉,蜡黄色的面庞仿佛更加愁苦了,开口说着。
只见三十三重天外,数道流光飞射而下,化为一座玄黄宝塔,一张无边宽广的太极图,一柄锐利无双的旗幡,四把血光缭绕的仙剑……值此天地开辟以来的最大危机,众圣第一次联起了手。
玄黄宝塔所化流光转眼没入巨汉胸口,巨汉暗淡的身体瞬间凝实,又一道流光化为一条不起眼的青藤鞭同样没入巨汉体内,巨汉本已无边广大的身体再次被放大,造人鞭带起的众生愿力将金身的威能催发的更加恐怖。
巨汉怒吼着,身上金芒闪烁不断,生生将太极图等流光压缩成为一柄漆黑狰狞的巨斧,天地众生明白了诸圣的意图,他们——要再行开天之事,为众生做最后一搏!
巨汉有了自己的灵智,持斧向着虚空怒喝,有了诸圣的联手,无量量众生愿力的加持,它的强大足矣与真正的盘古大神相媲美,开天之事未必不能成功,众生眼中褪去的希望一瞬间再次回到了他们的心中,曾经的世仇如今携手静静祈祷,这是生灵们渴望生存的本能,无关其他。
世界在咆哮,它将最后的气运全部加持在巨汉身上,巨汉挥出巨斧,混沌的斧光与虚空几乎成为一色,没入其中……他们同样失败了,诸圣联手同样失败了,盘古大神所留神器,洪荒世界的最后加持……失败了……
世界之外的怪物似乎被激怒了,矗立于世界边缘的神祗仙圣们,以更快的速度消亡,滚滚的虚空洪流泯灭了生灵最后的绝望,世界无力了,大道……真的是无可抗衡的存在……
道祖高坐蒲团之上,脑后现出一轮残缺的玉碟,播撒出不尽清辉,分散为亿万股,投入生灵体内,生灵们惊愕的看到,天道神器,三千大道神纹显化而成的造化玉碟,碎裂了,道祖低垂着眼帘,缓缓化为飞灰,散失在这片千疮百孔的天地之中。
至高神器的碎裂,强行将只有真正不朽存在才能穿越的世界壁垒消融,最大的一块碎片,裹起西极须弥山上那位为首的道者,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横渡虚空而去。
画面戛然而止,凌晔的灵魂回归了自己的身体,睁开见证了一个世界崩灭的双眼,发觉道者脸上的朦胧散开了,清瘦蜡黄的面庞带着一丝慈悲,望着凌晔说道:“小道友,你应该明白了吧……”
“为什么是我……”凌晔喉咙有点干涩,若刚刚所见为真的话,那眼前之人应该就是洪荒六圣之一的准提道人了,这可是足矣媲美传说中至高神的存在,难怪星痕大陆对于他如此排斥了,而造化玉碟乃是洪荒至高神器,他不明白为什么会选中一无是处的自己,难道真的是有传说中的王八之气,虎躯一震,圣人纳头便拜?
“洪荒毁于末劫,道祖自爆了天道神器破开了万界屏障,将印记烙印进了这块造化残碟核心,贫道奉道祖令,看守造化残碟,如今残碟认你为主,贫道总算也是可以歇歇了……”准提蜡黄色的面庞上扯出一丝笑容:“老道这功德金轮乃是当年镇守混沌天外天斩杀魔神之时,大道赐予之功德,得之可避万劫,如今老道即将沉睡,就将此物予你吧……”
“老祖……这……”凌晔努努嘴,欲言又止的看着面露慈悲的准提道人,道:“不知我可有使命……”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这个道理凌晔还是知道的,造化残碟这洪荒至高神器的残片不可能无缘无故选中自己,定然有着什么缘由。
“道祖自有深意,却不是我等可以揣测,”准提微笑着,继续说道:“此物被道祖烙印了时空神纹,具备了穿越三千大世界、以及因其衍生的亿万小世界的能力,所谓‘大道三千,红尘炼道’,此物可助你自由的游历万界诸天,更被老道将洪荒亿万元会以来所有妙术仙法存于其中,想来也能助你更好的修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