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还没换好衣服啊。疏梅,别磨蹭了,赶紧的,服侍小姐将准备好的那套新衣服换上。夫人都要出门了,再不赶过去就晚了。”王嬷嬷一早就跑进绣阁,一进屋便指挥这个催促那个。
“嬷嬷,母亲心情怎么样?”李千金一边对着铜镜试衣服,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夫人心情好着呢,这去给外甥女送亲,心情能不好吗?”王嬷嬷一挥手,“快着点,早点出发,能赶到梅镇落脚,再晚就要摸黑行路了。”
终于收拾好,疏梅与李千金走在前面,王嬷嬷指挥丫鬟仆人搬运行李。一路来到府门口,李千金看到,母亲已经出来了,大哥和二哥竟连夜从书院赶回,要护送她和母亲的马车去苏州,并为表姐送亲。
“大哥二哥,你们早啊,这么早就到家了。”李千金过去打招呼。李千松热情地回应,摸摸她的头,“听说你从书院回来后病倒了,现在好点了没有?”
“早好啦。你看你看。”李千金转了一个圈,以显示自己身姿轻盈,完全没有病态。“二哥,谁惹你啦?”看到李千柏有些严肃的脸,李千金贴上去问道。李千柏气呼呼地没有理她。
气我有什么用啊,是你自己的亲娘不争气呗!李千金心里好笑地嘀咕道。二哥就是没有大哥有气度有头脑。二姨娘因为给秀姨娘送艾粉,导致秀姨娘的孩子变傻并且胎死腹中,被父亲打发到家庙中去了,大哥成亲之前不得回家。原本是要将秀姨娘送回娘家的,但她死活不肯,只好将她锁于后院中一个荒废的小院子内,不经允许,不得踏出院门一步。
“二弟,我们今天是要去给表妹送亲的,你不得任性。”李千松看到弟弟又在因为二姨娘的事情摆脸色,便忙出口警告。李千柏不情不愿地,但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千松,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发吧。”李夫人柔声吩咐。她和红姨娘早在一边冷眼看着这边的情景,但因为是孩子们之间的事,便不打算出头。和二姨娘的仗打得漂亮,她心里高兴。此刻看李千松警告弟弟,便想给李千柏一个台阶下,忙吩咐出发。
“是,母亲。”李千松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抬手请妹妹上马车。李千金走到马车前,李千松扶住她的胳膊,手上一用力,将她送上了马车。疏梅也忙跟着爬了上去。前面的马车里坐的是母亲和红姨娘,以及母亲的贴身丫鬟翠玉,翠竹便跟着李千金坐到了后面的马车上。李千松和弟弟跨上马,便挥别管家等人上路了。
“这还是奴婢第一次出门去苏州呢。”翠竹开心地掀开车帘朝外看,掩饰不住心情的雀跃。李千金和疏梅对看了一眼,她很想和疏梅说一说裴公子的事的,马上又要见面了,感觉有千言万语要说,现在翠竹在场,一个字都不能提了,可把她憋坏了。可人家翠竹那个乐啊。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小姐,疏梅,你们两个平时不是很能讲话的吗,怎么一路上都这么安静?”直到午后,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了,翠竹才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问道。
“好好休息,攒足精神,嘿嘿。”李千金和疏梅默默地对看一眼,笑嘻嘻地将话题岔了过去,心里想的却是,都是因为你在呗。
在路上颠簸了六天后,终于到了苏州城,杜府的管家已经在城门外迎接了。“终于到了,唉,我这把老骨头都要颠散架了。”李千金在城门外要车夫停下,她要下马车伸伸懒腰,呼吸一下苏州城的新鲜空气。
“小姐快上车吧,很快就到了。到了以后就可以好好休息了。”疏梅看看天色已晚,再耽搁就要摸黑了,忙阻止李千金下车。
想一想接下来一系列的拜见、晚宴,离能休息还远着呢,李千金顿时白眼一翻,装作晕倒,逗得翠竹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又忙捂着嘴。
“多谢杜管家前来相迎,还请杜管家前面带路。”李千松在马上冲杜管家一拱手。杜管家在马车外,给李夫人请了个安后,便跳上马,在前面开道了。
离杜府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李千金就觉得满眼都是红色了。天色虽已晚,但杜府门前的大红灯笼,透出浓浓的喜庆,老远就能照亮人的眼。
“看来宰相府非常看重姐姐。也难得姑爹会这么重视嫁女儿。这算是高攀啦。”李千金看着那些红灯笼感叹道。在城门外,虽然不能下车活动,但她还是将翠玉从母亲的马车上赶下来,自己跳上去,和母亲、红姨娘一道乘车。
“嫁女嫁高,人之常情,也算不上高攀不高攀。对了,这话在你姑母和姑爹面前可不要乱说啊。”李夫人也被那红灯笼映红了眼睛,但还是不忘提醒女儿管好自己的嘴。
“母亲放心,女儿明白的。”李千金笑嘻嘻地靠在母亲身上。
“大嫂,一路辛苦啊!”马车刚停稳,李千金就听到了姑母激动热情的声音。掀开轿帘,看到她正从府门口一路快步走过来,已经快要走到马车旁边了。李夫人忙探出头,红姨娘已经跳下了马车,便扶着红姨娘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又将李千金也拽了出来。
“恭喜妹妹了!”李夫人上前福了一礼,满面笑容。“你哥哥晚两天出发,快马赶到。我们娘儿几个坐马车,路上慢慢走,因此早来了。”说完又招呼李千金,“快来给你姑母请安。”
“给姑母请安。恭喜姑母风光嫁女。”李千金深深一福,说着吉祥话,几人又是一番笑语。
“玉红给姑奶奶请安。”红姨娘也走上前行礼。
“红姨娘快别多礼。早听说你给哥哥做了姨娘,还添了一位小外甥,我还没有恭喜呢呢。”杜夫人忙拦住红姨娘,但红姨娘硬是行了一礼。
“给姑母请安。”李千松和李千柏也走上前来行礼。
“这是两位外甥啊,都长这么大了,这两年没见,竟都是大人模样了。”杜夫人看着自己娘家人的场面和人品,越发地欣喜。
“夫人,请贵客赶紧进府吧,老爷已备好晚宴,在等待了。”杜管家走上前来,客气地说道。
“看我,都高兴坏了,净让大家站在门口说话了。看见娘家人太激动了。快请进吧。”杜夫人用丝帕擦擦眼角,连忙将一行人让进府中。
杜府一派喜庆的模样,到处张灯结彩,人人面上带着笑容。“小姐,以后你出嫁,咱们府里也会这样吧。”疏梅悄悄地小声问道。
“这要看我嫁的人是谁了。”李千金以手挡着嘴巴,附在疏梅耳边说道。疏梅听了也懂,官宦人家嫁女儿,排场是要有的,但若夫家更显贵,那才会不计代价地摆场面。
杜雪延也已在前厅门口等待,一脸的羞涩。看到舅母和两位表哥也都来了,连忙上前行礼。李夫人拉着细看,乐得合不拢嘴,直夸杜雪延有福气。
行礼、晚宴,等到终于来到客房休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人人都累得东倒西歪。“唉,坐马车不如坐船啊,母亲,我们回去的时候坐船吧,不会这么颠簸。”李千金捶着背,无精打采地向母亲建议。
“听你的。久不出门,一连坐了几天马车,是够累的。咱们走得慢了,人家两三天就走到的人,不知道怎么熬的呢。”李夫人也累了,只想赶紧休息。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睁眼,天已大亮。也许是考虑到她们累了,杜夫人特意关照厨房,将早餐热着,等她们醒了再端过去,不要吵醒她们。
“表姐,你现在什么心情?”李千金梳妆的时候,杜雪延过来看她。虽然安排她和杜雪延一起住在绣阁,但杜雪延是要出嫁的人,所以不能再住在一个房间了。
“表妹,你还有心情打趣我呢。”杜雪延脸都红到耳根了,连眼睫毛都好像被火烤着一样。但她还是要反击一下,“听说裴公子已经到苏州了呢。这下我看你还怎么笑话我。”
“真的吗?哎哟。”李千金一听说裴义俊已经到了,连忙一扭头,疏梅正在给她梳头,不提防,拽得头发生疼。捂着发疼的头皮,她还是要继续问,“他住在哪里了?什么时候到的?”
“你啊。”杜雪延摇摇头,这个表妹脸皮太厚了,一点都不知道害羞,“自然是住在裴家的别院啦。”
“裴家在苏州也有别院?”李千金吃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那是自然的啦。裴家可是皇亲国戚啊。你竟然不知道这个?裴公子都不跟你说这个吗?”杜雪延吃惊地看着表妹。
“如果一开始就跟我显摆自家的产业,会不会是想用这个钓我呢?”李千金想从好的一方面去想。
“这倒也是。裴公子人清高,大约是不太将这些俗物放在心上了。听你说,你们在一起就是聊诗书、风月,聊边塞见闻,我倒觉得,裴公子是真心把你当知己的。”杜雪延说道。
“这一点我是放心他的。表姐,你见过刘公子了吗?怎么样?”李千金八卦地问道。
杜雪延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塌了下来,“我连人家的面都没有见到过呢。他中秋节倒是来过一次,给府上送节礼,每次刚一提起想见一见,就要被父亲呵斥,说哪有人洞房之前就见面的。”
李千金的眼里露出同情的眼神。表姐的婚姻,只怕也是一个未卜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