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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殊途同归

清晨,窗外阳光斜斜洒进好再来旅店,佟美玉等数人蹑手蹑脚走到大门前,推推门,仿佛一堵墙,连条门缝都不见。

“偶的娘,这是么邪术?”

“怎么?想出去?”声音粗嘎,比男人的声音还难听,是那石仙巫走下楼来。

“嘿嘿……老……老人家。”佟美玉牙齿在打仗,“偶还得去采购咧。”

“今儿个谁都甭要出去了,就在店里歇着吧。”

“您老是在开玩笑吧。”

“你们看我象是开玩笑的人么?”这石仙巫本就长得极丑,脸色一拉下来,便跟马脸似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石仙巫倨傲地端坐堂中央,“今儿个老娘要借你们这地儿开香堂,你们待边上给我好好看着。”

一身红衣,面如石头的枯手毒走下来,紧跟其后的是身材高大,皮肤青灰多毛,阔口獠牙、狮鼻铃目、手举一根大木棒的食人妖。

郭湘、佟美玉等见人倒没怕多少,待见到那个高达两米多、浑身臭气熏天的食人妖,犹如抖筛,呼地躲回堂后房里。

食人妖常以森林山地为居,这种体形高大、智商低却拥有莽力的种族时常隐蔽在偏僻的道路旁袭击过路行旅,从不留活口,甚至把俘获的人作为食物来吃,食人妖之名因此而得来。还有一种体型比食人妖更大、力量和智力更强的巨人也因嗜食人类而称之为食人怪,这些莽荒野人多不与人类打交道,而今这个却与石仙巫、枯手毒结成了一个杀手组织,确是个十分奇妙的组合。

“哎哟我的娘嗳,这是什么怪物啊?”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叫唤,显是路人发现了同福客栈楼顶的那怪物,呼爹叫娘着四下逃避开来。

莫云出现在楼梯口,沉静地走了下来,对坐在堂中三人视若无睹,走到柜台前,清叱道:“老板,结帐。”

等了半晌,胡展堂从后堂跑了出来。搓着双手,原本便已经很白皙的脸色更是泛出青色,“对不起了客人,今天……小店结不了帐了,咳……”

“你们是怕了那几个怪物吧。”莫云冷笑两声,这句话显然是对着堂中三杀手说的。昨夜被伤了个同伴,那莫云本就是脾气火烈之人,语气中含煞甚重。

“姑娘说话可得留点口德,当心烂舌头。”枯手毒阴恻恻地说道。

莫云霍地转过娇躯,杏目寒气森森,冷然说道:“各位如何行事不关我事,只是若想挡我的道,你们不妨试试。”

石仙巫桀桀连声干笑起来,“这位姑娘年纪虽然不小了,但还是细皮嫩肉的,想来做食人妖的早点心再合适不过。”

食人妖连连点头,“咝,吼也。”(翻译:是,好耶。)

莫云乍然变色,“诸位到此是冲着我们的吧。”

“没错。”枯手毒低头捋去衣袖上一缕青尘,漫不经心地说:“我们找的是宋溪。姑娘要是帮他出头,就只有先送你上路。”

“你以为你行吗?”莫云秀眉轻挑,蔑声说道。

“行不行试试便知。”枯手毒冷声轻嘿,没见他身体如何做势,连人带椅腾空跃起,掠向莫云,莫云左脚一撩,身前一把长椅“呼”地飞向枯手毒。

“来得好,”枯手毒轻啸一声,身体嗖然离开座下之椅,脚尖在莫云踢来的长椅上轻轻一点,一式“平沙落雁”身形稳稳飘回食人妖身边,两把椅子却雷闪电掣般飞向莫云。好个莫女侠,也没听见她吱声,曼妙的身姿早已蹿跃空中,招施“见云拨日”,两脚连踢,竟是把那两把椅子踢了回去,去势比来势力道更猛,显是蕴进内力。

巫毒妖三煞显然没料到她来上这么一招,石仙巫和枯手毒俱是机巧之人,怪叫一声闪身开去,唯有那食人妖,眼睁睁看着俩椅飞来,也不闪身,“呀”地一声大喝,“啪”地两声,两椅正砸在他的头和肩上,砸得粉碎,食人妖摇摇头,行若无事般摸着头,两只黄绿色的怪眼凶悍地盯着莫云,显然被惹火了。

这四人乍一接手,对方的分量便掂量出来,莫云的武功明显高上一筹,可惜巫毒妖三煞绝非仅靠武功来制敌取胜,这一点众人都很明白。

好再来旅店的众伙计躲身客栈后堂,探出脑袋窥视战况,胡展堂和郭湘对莫云的武功钦佩不已,唯独佟美玉悲愤交加:“都砸咧,偶辛辛苦苦经营的百年老店就被他们这样给砸咧,以后偶么孤儿寡母的咋活咧。胡展堂、郭湘,枉你们还自称武功盖世咧,现在跟个缩头王八似的。”

郭湘和胡展堂互望一眼,见对方眼里都没有出头的打算,转首继续看热闹。

食人妖啐了一口吐沫,“臭娘们,准备受死。”哈,这家伙会说话,只是聱牙诘齿,含糊不清罢了。

莫云面色冷漠,心下却在打鼓,暗想这食人妖皮厚肉粗,刚才那么大力道打在他身上便和搔痒一般,想来江湖上横练功夫高深之人也不过如此,虽然自己内力深厚,单是对他已是吃力,更遑论还有另两个高手觊觎一旁。

食人妖手举着那根巨棒一步一摇的走向莫云,莫云凝神静气,素手缓缓捏上剑柄。

楼上有了响动,众人抬头看去,是宋溪带着夫人和梅姑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储良。

“正主终于出场了。”石仙巫唧唧怪笑道。

“宋某人和三位有何冤仇,你们一定要取我性命?”宋溪缓缓走下楼梯,沉声问道。

枯手毒面无表情,黑少白多的眼睛看着宋溪,“无怨无仇,取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

“敢问各位是受何人所托,也教宋某人死个明白。”

“那你只能做个糊涂鬼了。”枯手毒白眼一翻。

石仙巫柱着魔杖,绕着众人转了一圈,嘎声说:“一年前谷清镇银库被窃数百斤黄金,此案是你宋溪所破,案犯铁昆畏罪自尽,那些黄金始终没有下落。据说被你藏在某处,你告诉我们藏金所在,我们饶你家的两个女人不死,赐你全尸。”

宋溪浓眉紧皱,不怒自威,沉喝一声,“是谁在那信口雌黄,坏我宋某人名节。”

“你甭管是谁,想要你夫人活命,就乖乖的把藏金地告诉我们。”石仙巫走到梅姑身后,眼中寒光闪烁。

“想伤夫人,还得问问我的刀同不同意。”储良“唰”的一声拔出配刀。

红衣人怪眼一翻,“就凭你们俩个?”

“谁说他们只有两个,还有我呢?”随着一声稚气未脱的娇叱,莫小聪手执一把青光熠熠的长剑跑道众人面前,挡在宋溪身前。

场中众人皆是一怔,佟美玉追了出来,“莫小聪,你做死啊,快给偶回来。”

莫小聪闪到储良身后,叫道:“宋溪是个大清官,有贼子要杀他,我这个江湖正道人士当然不能见而不理。”

“狗屁江湖正道人士,”佟美玉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呵呵苦笑道:“小孩子家,不懂事咧,你们不要当真喔。千万不要当真!”说罢,撩起衣裙飞快的追赶起莫小聪,胡展堂和郭湘、李二丰也跑出来围捕她。

莫小聪见逃不了,大叫,“说谁不懂事了?你,胡展堂,自称侠盗,劫富济贫、专管天下不平之事;你,郭湘,天天讲你当初是如何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怎么今天便和个缩头乌龟似的?你们以前都是在骗我来着。”

郭湘和胡展堂面面相觑,面色赧羞。

莫小聪被佟美玉逼到离那食人妖不远处,食人妖信手向小贝挥去,“滚开,小毛虫。”

眼看巨手便要扇到莫小聪,站在十步开外的胡展堂身形一闪,竟然已到莫小聪身边,挥臂架住食人妖的举手,语声冰冷道:“她一个小孩子懂啥,你这一巴掌下去,岂不给你伤着了。”

“伤着又怎样,”食人妖伸出肥厚的大舌舔着上唇,“我还要吃了她。”

“要吃先吃你自个儿去吧。”胡展堂把他手臂一推,闪身抱起莫小聪退开十尺。

莫小聪还待挣扎,胡展堂翻手点了她的睡穴,郭湘和佟美玉跑来接住她。郭湘看着胡展堂,轻声问:“咱们站哪一边?”

佟美玉道:“谁也不帮,咱到后面去。”胡展堂点点头,显然也不愿出手。这三个杀手绝非易于之辈,还是作壁上观为好。

当下旅店众伙计躲回后堂去。

站在柜台前的莫云暗叹可惜,刚才见那姓胡的伙计救人时施展出一招江湖中难得一见的“移形换位”,知此人功夫甚好,若能联手,赢面更大一些。

石仙巫待那一段小插曲过后,得意得呷呷狎笑起来,“宋溪老匹夫,你若是老实交代那藏金地,我便留你个全尸,否则,你们都得成我那食人妖兄弟的点心。”

宋溪凛然不惧,“我都说了绝无此事,你还要怎的。”

梅姑亦抗声道:“宋老师光明磊落,你们不要被那些奸佞小人给蒙骗了。”

石仙巫细眼一眯,邪光毕露,“不想说?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吧,得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娘我的手段。”

石仙巫是个法师,自有法子控制别人的心志,在场诸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莫云和储良赶紧挡在宋溪等三人面前,雪亮的兵刃拔出鞘,凝神戒备。

“嘭”地一声关门声,楼上有人走动,只听有人朗声说话,“我说胡老板,你这客栈里虫鼠可真不少哇,昨儿蟋蟋嗦嗦闹了一晚上,今儿一大早又在噪扰不休,害得我一晚没睡好,我可告你啊,这一晚的房钱我是不准备付了。”话声中一个器宇轩昂,相貌堂堂的帅哥走下楼梯来。见到堂中剑拔弩张的情形,洒然一笑,“我说呢,一宿没法安睡,只觉得这客栈里晦气弥漫,阴气森森的。原来是你这三个阴鬼在做乱哪。”

楼下众人皆是一呆,石仙巫面肌乱颤,“你说谁阴鬼。”

“在场各位除了‘巫毒妖三煞’这不人不妖的东西,还会有谁配称做阴鬼呢?”帅哥做了个鬼脸。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名号的?”枯手毒阴声问。

“啊,这个问题么?”帅哥潇洒地走道一张太师椅前,大刺刺的坐了下来,抬头看着枯手毒阴沉的脸,“本人拒绝回答。”

“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帅哥摸着颊边的胡茬,眼睛似有意无意地瞄了眼躲在堂后向此张望的旅店伙计众人,朗声说道:“我原本活得好端端的,无病无灾,风流倜傥,到处留情,快活无边。只是今天不幸碰到了你们,这条命就难保了。江湖上谁人不知,‘巫毒妖三煞’一旦出手,必定鸡犬不留,从不留活口,只要是人,必是食人妖腹中之物,哎,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唷!”

“啊!”旅店众人骇然相顾,不留活口,还得落个尸骨不存。哎哟我的妈呀!

枯手毒阴声笑了起来,寒气迫人,“臭小子见识倒不短,胆子也不小,你倒底是何人?”

“我嘛,过天靖。”

枯手毒和石仙巫同时面容一整,瞳孔收缩,

“出云舫大盗?”

“正是。”

石仙巫桀桀尖笑起来,妨若夜枭啼哭,“原来你也是冲着宋溪的黄金而来。”

“你想歪了,适逢其会而已。”

“那么咱们这一战看来是难免了。”

过天靖玩弄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斜睨石仙巫一眼,“谨尊悉便。”

石仙巫和枯手毒对过天靖藐视他们的态度十分憎怒,只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此人名声在外,想来手底下真有硬功夫,却是不能小觑。

“怎么?”过靖拍拍手,站起身来,“还不把门外那俩石像鬼唤进来帮忙。”

石仙巫两只鬼眼在过靖、莫云和储良身上巡睃了两圈,“你们不过就三个人,还用不着他们。”

“谁说他们只有三人?”胡展堂、郭湘和李二丰从后堂走了进来,“还有我们三呢?”

“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李二丰举着手中菜刀,大喝一声,豪情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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