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指挥所,蛋糕残留物被后勤人员收拾干净了。桌子上摆上了热气腾腾的猪蹄、猪尾巴、猪舌头和猪耳朵,都是白灼的,桌面上白花花一片,那颜色容易让人联想到葬礼。方路拧着眉毛说:“谁点的?怎么跟猪的零件干上了?”
刘小灵扬着眉毛说:“我点的,你不是喜欢猪吗?我让你吃个够。”
方路拿这个异想天开的老婆没办法,他拎起只猪耳朵来,猛咬了一口,鲜香可口,确是不错。
烹饪手法五花八门,老婆却独独喜欢白灼。刘小灵的脑子不是一般材料制成的,她迷信白色,认为白色象征着纯洁与高尚。如果某个人喜欢白色,刘小灵便凭空地对他多了一份好感。触类旁通,她干什么事都希望能和白色沾上边。
此时小灵指着江赣道:“我们家邵云呢?”
江赣说:“我给你们家邵云打过电话了。她说她肯定来,可能晚一点儿。人家是优秀员工,加班责无旁贷,加班不给钱就当学雷锋。嘿嘿!”
方路哼了一声:“在单位里混不加班也不行啊,笨鸟先飞,智商低就应该多干点儿。”
刘小灵和严明拍案而起,二人站在方路两侧,口口声声地要动粗,方路只得两只耳朵贡献出去了。最后见她们没有撒手的迹象,只好大叫道:“今天我是寿星的,寿星是允许犯错误的。”
刘小灵怒道:“那你也不能胡说八道,在座的,在座的?”她环视着众人,忽然说不下去了。
刘小灵忽然面对着一个可怕的现实,在座的男人都是在家里挣钱的。在这个群体中,方路是资格最老的自由职业者,江赣是职业讨债人,金城是自由设计师,雅宾是可以把游戏换成现金的人中龙凤。七个人里只有小灵、严明和金城的女朋友坚守在工作岗位上。小灵觉出了一丝的恐怖,在这个房间里上班的人成了少数,真是匪夷所思。小灵审时度势,觉得现在向这些家居动物下手,力量不均衡,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邵云来了,那样的力量对比才是四比四。
小灵别有用心地问江赣:“邵云到底几点能到?你打电话催催。”
“她那个人,领导放个屁她都当圣旨,就喜欢加班,有瘾!”江赣满脸不屑。“反正她是来。另外,大家都帮我一个忙,一旦我老婆露面了,谁也不要提自由职业的事。特别说到我的时候,拜托诸位。”
金城说:“你还没跟你老婆说呢?”
“我的确是辞职了。”江赣不愿意解聘的事公诸于众,一直声称是主动辞职:“你们不知道,我老婆那人对这种事特敏感,有些事和她说不明白。”
会真揪住金城,嗲声嗲气地说:“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挺擅长骗老婆的。”
方路不愿意把生日聚会搞成声讨男人的示威,把手举到耳边说:“我发誓,除了江赣以外,其他的男人都不会骗老婆。”
众人齐声响应,金城更是拼命点头,只有刘小灵不屑地瞪了方路一眼。
江赣作了个揖:“承让,承让,其实我不是成心骗老婆。我是想啊,把事业干出些眉目来,到时候我拿着十万的现金,我直接砸她脸上,我砸晕了她。我看看她还敢不敢反对我干自由职业。”
众人被江赣的威势镇住了,如此磅礴的豪言也只有他说得出来。方路认为江赣的话为男人争了面子,正要地夸他几句。雅宾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嘿嘿,拜金主义,拜得你这样理直气壮倒也难得,你具体是干什么的?”
江赣在胸脯上拍了一掌:“我急人所急,想人所想,我为人民服务我心安理得,我是全中国债权人的大救星,我替大家伙要债。我是主要服务对象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文化人,要是有人欠你的钱就来找,我保证帮你要回来。”
小灵瞪了方路一眼:“你是不是让他帮你要钱呀!”
方路大大方方地说:“他也不是白要,他要佣金。这小子黑着呢,30%。在某些混蛋面前,咱们这种文明人没有办法。对付他们就需要江赣这样的混蛋,绝对是火星撞地球。”
大家欢声雷动,纷纷夸奖寿星的话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江赣则大言不惭地说:“我是在方路启发下产生灵感的,方路说:睁眼闭眼都是钱,必须得做二皮脸他方路是想到了,但是他做不到。前几天我路过长江,顺手把脸皮扔到长江里了,我是看着它漂走的。结果怎么样,脸皮一扔就挣了一万六,咱还来了一趟自助游,在蜀南竹海吃了回全竹宴。一举三得!”
严明惊奇地问:“拍《卧虎藏龙》的蜀南竹海?”
江赣道:“人间仙境!四十多平方公里的竹林子,住在里面就跟熊猫似的,别提多舒坦了。”
方路没听他说过蜀南竹海的事,好奇地问:“你小子怎么都要到四川去了?”
江赣美美地说:“昨天我老人家才回北京,和蜀南竹海比起来,咱北京城都没法看了。嘿嘿,我跟老婆说我给单位出差去了,实际上是给自己出差了。上回我把女编剧的八万块钱要回来,在你们编剧界真出名了。有个哥们儿哭着找到我,让我帮他去要债,答应给我40%,估计那小子都快穷疯了。”
小灵道:“要债与蜀南竹海有什么关系?”
江赣道:“欠他钱的老板在蜀南竹海拍戏。哥们儿直接就杀过去了,找到剧组,堵住制片人,劈啪就是一顿嘴巴子,那孙子乖乖地把钱给我了。”
众人将信将疑,面面相觑。方路却清楚,吹牛是江赣的特长,痛骂道:“人家打你一顿还差不多。你到底是怎么要回来的?是不是在人家门口跪了三天?”
“过街天桥上跪着一片呢,有几个能要着钱的”江赣自得地笑了起来:“要债是科学,等我再积累积累,我就写一本书,就写要钱的心得,保证畅销。”
小灵挑着眉毛,嘟囔着说:“听着怎么跟要饭似的?”
江赣没往心里去,自顾自地说:“此番交战,鄙人采用的战术是缠字决。你小子不是不给钱吗,我就缠着你,我寸步都不落。他上厕所,我也去厕所——陪拉;他吃饭,我也吃——陪吃。我把自己当成他大爷,我一点儿都不见外。那家伙回宾馆,我就给他来个门对门的,我看着他。那小子去海中海拍戏,我拿把扇子在旁边盯着他。他踩景我跟着他一块儿去,他坐滑竿,我也坐滑竿,我让抬滑竿的向他要钱。我烦死他。”
小灵惊讶地问:“海中海?天宝寨?”
江赣挑着大拇指说:“名胜,绝对名胜,太漂亮了!”他意识到自己跑题了,马上又转回来。“最后那小子没办法了,怕我把剧组搞得人心惶惶的,没折了就把钱给了。临分手时还请我吃了顿当地特产——全竹宴。其实那小子的为人不错,可能是现金比较紧张。吃饭时他把家传绝技都教给我了,有机会我倒真想跟他交个朋友呢。”
金城道:“家传绝技?”
江赣笑得眉毛钻到头皮里去了:“吃茶叶蛋的家传绝技,我这两天先试试。”
方路不屑地说:“吃货,茶叶蛋再怎么吃也是茶叶蛋。”
江赣摊开手:“你懂什么?做山珍海味的厨子没什么水平,大厨师的水平就是体现在家常小菜上,能把白菜豆腐做出花来,绝对是顶级。茶叶蛋是小吃,如果有绝招的话,绝对值得一试。现在我就剩吃一口了,我他妈还能干什么呀?”江赣异常机警,立刻意识这句话大有问题,马上补充道:“我还能挣钱呢。”
金城和会真对望了一眼,会真悠悠地说:“你挣钱的办法太老土,这样子挣钱太慢。”
江赣浑身不屑:“劫银行来得快,我敢吗?”
金城点着自己的脑门:“挣钱靠的是脑子。知本时代,知识就是资本。人家方路写剧本靠脑子,我表弟玩游戏也是靠脑子,我玩的这一行更得靠脑子吃饭。你呀,落伍了,你被社会淘汰了!”
江赣怒道:“你就知道设计香炉,设计香炉的办法还是我告诉你的呢。”
金城信心十足地说:“我不靠设计大楼发财了,干那个到了五十岁也挣不到大钱。我的青春,会真的青春都要搭进去了,我才不那么傻呢。”
会真道:“我们家金城是数学天才,我们挣钱就靠他的一技之能了。”
方路知道金城沉浸在中奖梦中,懒得搭理他。小灵满心思索着蜀南竹海的无限风光,一个劲向江赣打听竹海的具体情况,对其他的事全然无趣。只有严明被他们这番相互吹嘘吸引了,认真地问:“靠数学怎么能挣钱呢?我们学校有一群数学老师呢,我没看见谁发财了。”
金城说:“无论学什么,只要有坚韧不拔的精神,总有一天会梦想成真的。方路,上次我跟你说的号码是对的,已经开出来了。”
方路先是一呆,继而吼叫道:“你小子中啦?”
金城扬眉吐气地说:“是这一期出来的,上期没出来。要是上期出来了,五百万就到手啦!”
会真深情地摸着他的脑门,拿腔做调地说:“金城就是聪明,13个号码都对上了。”
方路看了雅宾一眼,那小子眼望屋顶,似乎什么也没听见。方路只好指着桌子:“大家吃啊,今天我过生日,撒开了吃。”
方路本想转移金城的注意力。严明不识趣,羡慕地说:“你怎么算出来的?”
方路气道:“他算出的号码不是那一期的,算出来也没用。”
严明说:“万一碰上了,就发财了。”
金城说:“对!所以我发财的几率比你们大得多。我看出来了,那十三个数字的排列曲线非常美妙,简直是美仑美奂!而且绝对有规律……”他正要接着说下去,电话响了。金城指着手机道:“兑奖点老板的电话,那哥们儿跟我混熟了,到了买彩票的时候逐个通知我们,那才叫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呢。”说着他接了电话,大声道:“足彩?足彩也买,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英格兰足总杯?买。伊普斯维奇和切尔西?切尔西啊,切尔西大胜。曼城和曼联?应该是曼联赢。”
方路一旁讥笑道:“足总杯是最容易出冷门了,你买强队的,即使赢了你也赚不到几个钱,赔率太低。”
金城晃着脑袋:“你说的有道理,但曼联太厉害。曼城连中国球员都敢用,不降级就不错了。”
方路成心逗他:“赔率挺高的,万一赢了你就挣钱了。”
金城看了看会真:“我拿不准,今天足彩听你的。你说,曼城和曼联,谁赢?”
方路反感会真说话的样子,不得不转过脸去。他平生最讨厌相貌平庸的女人发嗲。只听会真抑扬顿挫地说:“我最喜欢橙色了,选曼城吧。”
严明点头道:“我也喜欢橙色,橙色是贵族的颜色。”
方路和雅宾同时哈了一声,又同时赶紧捂住嘴巴,总算是没有当场笑出来。金城看到他们俩幸灾乐祸的样子,立刻就来气了。挺着胸脯说:“不玩麻将的人,手气最壮。不明底细的,往往能够切中要害。曼城,我选曼城。”
雅宾笑着说:“表哥,你挺不容易的。”
金城扳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雅宾说:“我将来一定要娶个法国女人,她就是说张飞是个大姑娘,我也不会觉得难为情,有情可缘。”
金城和会真正琢磨着表弟这句话的含义,指挥所的门开了,端庄大方的邵云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出现在门口。
众人一阵寒暄,小灵宣布:“今天的客人到齐了。”
大家喝了生日酒,唱了生日歌,祝贺方路长命百岁。方路谦虚地说:“能活七十就行,百岁的事儿就免了吧。”
小灵接着宣布:“正式节目马上开始。”
方路担心老婆算计自己,戒备地说:“还有什么节目?”
小灵说:“杀人!”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杀人是中产阶级人群里颇为流行的扑克游戏,规则简单,其趣味性主要来自参与者的智商水平和幽默程度。游戏规定,在座人等都是参与者,每人发一张扑克牌,A是杀手,K是警察,王是法官,其他人等全是平民。游戏由法官主持,他先是要求大家闭眼,然后请杀手指定被杀对象。再请警察猜测谁是杀手。最后法官请大家睁开眼,通知某人已死,于是大家毫不知情寻找杀手。警察和杀手都不能暴露身份,一切都在茫然和猜忌中进行。如果警察智商够高的话,他可以引导大家找出真正的杀手,将杀手PK掉。如果杀手够狡猾,也可以看出谁是警察,之后想尽办法把警察诬陷为杀手,一旦警察被杀,整个游戏便结束了。
小灵早有准备,她拿出副扑克,熟练地选出了几张。江赣伸手制止:“先说好了,输了的怎么办?应该带有一定惩罚性质,否则就没意思了。”
金城眼睛冒光:“输了就出一百块钱。”
邵云瞪了他一眼:“你穷疯啦?”
方路也说:“咱们又不是家庭妇女玩儿搓麻将,赢钱不好,想个别的。”
江赣道:“喝酒。”
小灵说:“我们女的不喝酒。”
严明说:“干脆这样,愿意喝酒的就喝酒,不喝酒可以唱歌,不唱歌可以讲个故事,另外还可以在方路大喜的日子里许个愿。我的主意怎么样?”
大家认可严明的建议,小灵开始发牌了。
寿星的运气果然比较好,方路第一把便抽中了法官。他站起身,假装疯魔地号称:“天黑了,恶鬼出来了,小孩子们闭眼吧。”大家顺口骂了他两句,然后把眼睛都闭上了。方路巡视四周,装出副阴森森的口气:“杀手请睁眼。”
雅宾睁开了一只眼,他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小灵。方路暗骂了一声:这小子真够狡猾的,小灵根本就不知道雅宾是何许人也,她是打死都想不到杀掉自己的人是初次见面的人。方路叹息一声,要求杀手闭眼,然后又请警察睁眼,会真茫然地四下看着,最后目光落在金城身上。方路向她表示指认错误,然后要求大家都把眼睛睁开。他嘿嘿笑着说:“媳妇,你已经被杀了。”
小灵无辜地大叫道:“我老实八交的,谁上来就要杀我呀?谁这么缺德?”
江赣嘿嘿笑道:“你这人看着太聪明,要杀就先杀你。”
小灵瞪着他说:“你一脸奸笑,弄不好你就是杀手。”
江赣嬉皮笑脸地说:“我天生一副笑模样,我要是杀手就把金城干掉,那小子刚才攻击我了。可惜我不是。”
金城说:“我太了解你了,你这人就喜欢背后下刀子。”
江赣说:“我光明磊落,我高风亮节,我先人后己。谁跟你似的,平时蔫头蔫脑的,一抬脚就差点把你们老板踹死。你这人太阴险,最适合当杀手了。没准儿就是你。”
会真知道金城不是杀手,忙不迭地替男朋友开脱道:“他绝对不是杀手,金城不是那种人。”
江赣笑道:“小两口一唱一和的,还知道配合呢,那你说他是哪种人?”
小灵、邵云和严明被这几个家伙搞糊涂了。雅宾忽然一本正经地说:“谁也别说了,我知道谁是杀手了。”他向会真笑了一下:“你是杀手。”
会真一扎急把实话说出来了:“我是警察,我不是杀手。”
小灵大声起哄道:“有一次我们在单位里玩杀人,一盘游戏中有三个人说自己是警察。”
江赣说:“对呀,杀手就喜欢冒充警察。”
雅宾笑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我是从心理学上分析的。杀手有两种,一种是杀掉自己最亲近的人,另一种是杀掉他最讨厌的人。一般来说,男人大多杀男人,女人也是一样,同性相斥。方夫人被杀了,说明这个杀手必然是女的。其二,年龄相仿的女性本能地相互排斥,特别当某个女人处在中心位置,她就会受到其他女性的私下攻击。今天方夫人是女主人,如果杀手是女的,她必死无疑。第三点,刚才提到我表哥时,会真立刻站出来否认,但她凭什么打包票?敢打包票的人只有杀手本人。”
方路倒吸了几口冷气,这小子都聪明绝顶了!其实打包票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警察,而且已经指认过金城而被法官否决了。雅宾是在大家否定会真是警察的情况下,指认她是杀手,这个空子钻得天衣无缝。方路是法官,只能看着。
此时江赣大叫道:“有道理!这姑娘保证是杀手,蛇蝎美人,大家把她PK掉!”
会真急得快哭出来了,红着脸道:“我不是杀手,我真是警察。”
金城特地离他远了一点。“你装得还挺像的。”
会真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如此一来大家几乎达成了一致意见,PK的结果是会真成了牺牲品。方路宣布,游戏结束,警察被杀了。
严明惊呼道:“才一轮就结束了?”
小灵大叫道:“难道他真是警察?”
会真气得面膛通红:“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到底谁是杀手?”
方路说:“雅宾是杀手,你们都被他骗了。”
雅宾微笑道:“不是骗,是陷害!杀人游戏的真谛就是想办法陷害别人,别人都死了你就安全了。”
方路心念一动,这小子的思路太过阴毒。他参与这个游戏,但方路认为玩儿杀人游戏的原则是要保护自己不被杀掉。但雅宾对游戏的认识明显比自己高了一个境界。方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立刻把这个念头忽略了。他继续着法官的职责:“游戏结束,胜利者却是杀手,按照刚才的约定失败者不是罚酒就是表演节目。”他左右看了一眼,指着金城道:“从你开始。”
金城说:“我不会演节目,我喝酒。”说着,他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啤酒。
会真沉浸在被陷害的悲痛中,大家要求她喝酒,会真气愤地说:“我不喝酒我唱歌,我要趋散天空中郁闷的浮云。”说着会真站起来,昂首叉腰,扯着脖子叫:“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One、Two、Three, Go……”
方路和小灵惊得跳了起来,江赣也吓得连翻白眼。邵云四下寻找着逃跑的出路,金城也受不得这等刺激,他一把捂住女朋友的嘴,惊恐地说:“你干什么呢?”
会真道:“嘻唰唰呀,花儿乐队的主打歌。你们没听过?你们这些人也太老土了。”
房间里乱做了一团,众人都萌生了夺路而逃的想法。
江赣心有余悸地说:“我以为狼狗在后面追她呢。”
严明痛苦地道:“我们班的孩子喜欢这种东西,这能叫歌吗?”
小灵偷偷对方路说:“她受刺激了,神经错乱了。”
会真没想到大家会是如此反应,眼珠子越瞪越大,眼看就要翻脸了。方路担心事态闹得无法收拾,只好举着双手说:“好!让会真小姐唱完这首歌,这是新时代的声音,咱们要与时俱进,刚三十岁就落伍了,以后还怎么混呢?”
会真高兴了,认认真真地将《嘻唰唰》从头到尾地唱了一遍,幸好“嘻唰唰”这三个字只重复了四遍,否则弄不好就闹出人命了。会真唱着唱着,忽然指着金城叫道:“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
众人一惊,难道会真要和金城翻脸了,方路更是惊讶不止,这是胡汉三的经典台词呀!看来金城保证占了会真不少便宜。
雅宾微笑着说:“歌里就是这么唱的,我——我要去一趟卫生间,肚子疼。嘿嘿,反正我也不用表演节目。”
雅宾走了,方路阴阳怪气地说:“这里是地下指挥所,听说在战场上都是随地大小便的,那小子可能出了门就尿。”
江赣干笑了两声,点着桌面道:“你倒提醒我了,那我就给大家讲个随地大小便的故事吧。”
邵云不放心地说:“不能讲得太恶心,大家正吃饭呢。”
江赣道:“咱是绅士,绅士能讲恶心的事吗?我这个故事发生在民国期间,那一年******去中山陵悼念中山先生,由于那些年一直在打仗,陵园常年没人修整,草都长到半人多高了。******刚刚下车,草丛中便突然站起个人来,保镖大叫道:有刺客。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保镖挡在******面前,另一个拔出手枪,一枪就把那家伙给撂倒了。人死了,保镖们不放心,上前一看,见那家伙人是断气了裤子还提到膝盖上呢,尸体旁边还有一泡大便。保镖们立刻明白了,不是刺客,是一个随地大小便的。唉!从此枉死城里又多了个冤魂,蒋匪手中又多了一笔血债!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随地大小便,不然必有杀身之祸!”
江赣说得一本正经,众人听得煞有介事,讲到最后金城第一个笑喷了出来。此时雅宾回来了,他见众人笑得不成样子,忙问缘故。江赣道:“好话不说二遍,我的故事是讲给随地大小便的人听的,不是讲给你听的。”
邵云撇着嘴说:“不要脸,你才随地大小便呢。”
小灵笑道:“他是厚脸皮,不是不要脸。”
严明跳了起来:“我有个厚脸皮的笑话,用在江赣身上最合适了。”众人纷纷抱以鼓励的掌声,严明手舞足蹈地说:“当年蒙古骑兵不到二十万的兵力就横扫了东欧,改变了世界格局。主要原因是欧洲骑士不适应蒙古人的作战方式。其实如果单打独斗的话,蒙古骑兵无论在身高、体重还是力量、装备上,都不是欧洲重装骑兵的对手。事实上蒙古人根本没给欧洲骑兵单打独斗的机会,蒙古人对付欧洲人的办法是远了就拿弓箭射他们,近了就使用犬战法,好几个打一个。当然万一双方要是短兵相接,欧洲骑兵身上的装甲威力就显出来了,好几刀都砍不死。蒙古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就想了个办法,几个人合伙先把欧洲骑兵拖下马。由于铠甲太重,欧洲骑兵倒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了。蒙古人就拼命的踩啊踩,最后把欧洲人彻底踩死才完事。这个故事警告我们这里的某些同志,不要以为自己皮厚就怎么样,皮再厚也一样踩死你。”
江赣一直瞪着眼听呢,听到最后才明白严明骂自己呢。他大笑着说:“这故事不错,可惜我的皮还真没那么厚。”
邵云歪着眼说:“你?不见得。”
此时轮到小灵出场了,方路事先声明不许再唱歌了。小灵不甘心被罚酒,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严明好心提醒道:“在你老公诞辰的日子里,许个心愿吧,保证挺感人的。”
在座的几位男士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探出了舌头。
刘小灵非常认真,她思索了一会儿,凛然道:“在我老公诞辰之际,我向大家郑重宣布,将来一旦我得了不是治之症,我一定要痛痛快快地死去,绝不在医院里苟延残喘。”
方路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那嘴就不能老实一会儿?”
小灵义正辞严地说:“我说的是正经话,谁能保证一辈子健康?今天请在座的人做个见证,真到那一天,请大家监督方路,绝不能让他把我送到医院受罪。一旦我不行了,我就拿着咱们家的钱出走,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享清福。我白天看云,晚上听风,在小溪边戏水,在穷人面前抖抖阔气。”
方路还没来得及笑呢,江赣就举着大拇指说:“高!这是高人的境界!我爸爸穷忙了一辈子,临死时还让医生扎得浑身都是窟窿眼,比罪犯都倒霉。还真不如拿着钱出去耍呢,好歹落一痛快。我建议,要去就去蜀南竹海,在那儿养两个月你就升仙了!”
小灵点着自己的胸脯说:“我在初中的作文里就这么写的。结果我们老师给了我一个59分,什么东西?”
方路无奈地说:“行啦,咱们接着杀人吧。”
第二盘邵云当了法官,她一上来就宣布雅宾被杀了,而雅宾却认准了方路是害人的坏蛋。方路隐约中有点儿得意,目中无人的雅宾选中了自己,那说明他认为自己是个威胁。方路坦然地说:“我是平民,是自由民。”
接着众人大声辩论起来,有人说是江赣,有人说是金城,还有人说:“天下最毒妇人心,保证是会真干的。”
雅宾以死者的身份最后总结道:“一定是方编剧,他这人自我保护的心态特别重,但不擅长陷害别人,因为是根本就瞧不起别人。”
他这么一说,形式立刻发生了逆转,PK结果是方路被众人干掉了。
方路对这个结果并不奇怪,反正已经死了,他索性换到雅宾身边,恶狠狠地说:“虽然你小子天天在望远镜里观察我,但你没说到点子上,我不是杀手。”
雅宾说:“我分析的没错。”
方路哼了一声:“我天天编故事,够累的了,我可不愿意浪费过多的脑力。”
雅宾不动声色地说:“你对自己没信心。脑子在任何时候消耗的能量都是相同的,无论你考虑的是相对论,还是鸡毛多少钱一斤。所以我从不担心耗费智力的事,只要活着就浪费,除非你是行尸走肉。”
方路觉得这话刺耳,手指在桌子上一点:“谁是行尸走肉?你没有权利评判别人。”
雅宾微笑着说:“我有标准,我曾经设想过要发明一种药,智商低于80的人吃了就会绝育,高于80的不起任何作用。所有的新生儿都注射这种药,如果实现了人类社会凭空进步五十年。”
方路心道,幸好你只是个游戏高手,要不保证是法西斯。
雅宾瞟了他一眼,傲慢地翘着嘴道:“明天你在家吗?”
方路说:“在。”
雅宾说话时甚至根本不看对方的脸。“我明天找你一趟,在家里等着我。”
方路大吃一惊,这小子找自己有什么事?估计他参加生日晚会是别有用心的,年纪不大,城府可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