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听罢,连连摇头道:“乖乖个老子的!我从小最不喜欢念书了,一念书头就疼!要我对着这块石头盯半天,然后再讲出一大篇道理来,你不如杀了我算了!猛扛兄,你书读得多,还是你来吧!”
古天在这边抱怨,四周围观的看客们也纷纷乱嚷了起来。
“我们是来看炼器的!又不是来讲经学的!格什么物啊?不嫌麻烦么?”
“别玩花样了行不?让他们好好比一比,家中娘子煮了饭,还等着看完回去吃饭呢!”
古天趁机又补充了一句,道:“要我制个器,想个妙招什么的还行,全凭灵感,格物就算了吧!那是你们读书人的事情,我就是个工匠,打死也不去!”
孟慷见他这副德性,只得点点头,同意替他上去。
玄亲王对于底下的咶躁无动于衷,人家根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其中一名工部官员站起来,耐心的解释道:“格物是我们工部的传统,每位侍郎上任,都须对着库房格物三日,以明物性,以省已身,请你们派出四名代表上来吧!”
搞了半天,原来这是人家工部的传统,以往的工部侍郎都是科举文人出身,懂得格物倒也没什么稀罕的,现在这四家要争工部侍郎一职,自然要入境随俗,格他一物了。
不一会儿,古龙吟、徐矛兵、吴清源和孟慷四人站到了玄亲王面前。
见梦天战队不是古天出阵,而是由小孟神医代替,人群中又是多了一片骂声。
小孟神医在上京城中人缘极好,今天来观战的这些人当中,无论是权贵也好,平民也罢,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小孟神医的名号,知道他是替友出征,自然有大把人替他抱不平。
一柱香的时间,四位大匠对着四块材料,凝神观望,任何细节与点滴都不曾放过。
“时间到!哪位先来?”工部官员宣布道。
孟慷一动不动,眉头紧皱,似乎仍没有从格物的心境之中走出来。
同样愁眉苦脸的还有那位大匠吴清源,此人在制器方面经验丰富,灵感颇多,可是在做学问上显然和古天差不了多少,格物格没格出来不知道,先把自己的命格去了小半条。
古龙吟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正要开口,却被徐矛兵抢先答道:“我是个粗人,还是由我先来抛砖引玉吧!”
没想到军旅出身的徐矛兵会第一个来答这道理,全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听着他的答案。
这条七尺大汉气宇轩昂,浓眉大眼,作风硬朗,坦然道:“我观这块木灵之心,内蕴生机,连绵不绝,于是想到了流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不争则不败,有止戈之意。所以我会依据这个意思,制作一件兵器,就说这么多吧!”
徐矛兵说完之后,在场许多人均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所说的道理很简单,也很粗浅,就如同他的行事风格一般,简单直接,令人不禁期待,他会据此道制造出一件什么样的武器而来。
见徐矛兵说完,吴清源也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我们吴氏的这块星辰玄铁,取自北海坠星渊,这块铁石坚硬无比,如同咱们大戟朝的兵威,锋芒所至,无坚不摧!我要用它打造一把绝世神兵,将它的坚硬特质发挥到极致!”
吴清源的这番话,听上去实在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几乎是顺着刚才徐矛兵的话一个模子翻版下来的,除了最后一句,他倒是凭着匠师的直觉,直接点出了物性,也算可圈可点吧!
几位工部官员点了点头,示意两位过关。
这时,古龙吟冲着孟慷极有风度的微微一笑,道:“小孟神医,你先来还是我先?”
看上去此人风度翩翩,谦逊如玉,对待对手仍保持风度,却只有极少数看出,他是在故意抛出问题,打断对方的思路。
因为孟慷与另外三人不同,他仍然呆立当场,双目神光内敛,仿佛仍然沉浸在格物的状态之中没能出来。
所以,孟慷并没有回答古龙吟的问题。
“那还是我先来答题好了!孟兄应该还要一会!”古龙吟微笑道。
“地脉葵金,是五岳地脉精气凝聚而成,厚重如山!我从它的身上,看到了吞噬的意志!吞天地山河,汇日月精气,此乃武者的道!用此物制成兵器,应该是一件最适合武者用的兵器,吞而生,噬而长,妙哉!”
古龙吟这番话说完之后,几名工部官员同时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玄亲王也将身子些微前倾,凑得离他近了些。
“此子有如此悟性,区区一个工部侍郎倒是委屈了他!古龙吟,你若能赢得大赛,本王只许你在工部侍郎的位置上呆满两年,然后送你直入精武大营如何?”
玄亲王这几句话落到人群中,就像晴天落下了几道霹雳,震得人耳膜发麻,听得许多人心中各种嫉恨疯长。
精武大营是大戟朝中最令人咬牙切齿的一个地方。据说那座大营拥有整个大戟朝最优厚的修炼资源,多如牛毛的武功秘芨,灵丹妙药供应充足,能够有幸进到大营中的武者,哪怕是最底层的一名小兵,武学进境也是一日千里。
有人说,精武大营才是大戟朝和人类全族真正的定海神针,当年各族联军击退魔族之后的协议约定,为了防止魔族再次君临大地,各族将最优秀的天材集中培养,而且还交换了武学和资源。
这支精锐武者大军,只有在魔族重新降世的时候才能出动,并不能用于各族之间的战争,否则就会受到其它所有种族的一致攻击。
大戟朝精武大营、斜空山月阴之面、冰海龙宫、蛮荒图腾骑士团,这四大禁地分别代带了人族、妖族、山海巨人族和蛮族的最强武力,这是中洲大陆生灵为了防御魔族的最终军团,能够有资格进入精武大营,可比当个工部侍郎之类的官儿要强得太多太多了。
古龙吟得到了玄亲王的金口夸奖,仍只是微微一笑,情绪波动并不是很大,可见此人的自控能力已经强大到可怕的程度。
有了古龙吟的珠玉在前,四周的看客们已经受到了足够大的冲击,对接下来小孟神医的格物似乎提不起精神来了。
放眼望去,孟慷仍在冥想苦想之中,双目神光内敛,脸上根本看不出情绪变化。
“孟慷,你可要说话?”一名工部官员问道。
孟慷一动不动,充耳不闻。
众人见他不答话,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小孟神医这是怎么了?痴了?傻了?还是故意装傻?”
“哎!你这个人啊!看破也不要说破嘛!人家是神医,又不是工匠,格物不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正常,再正常不过了!”
“我看他是觉得自己说不过前面三个,在这干耗时间呢!”
“就是!明明不是他的领域,偏要作死闯进来,这下丢脸了吧!要说医术,我服他,可是这炼器之道,他算哪根葱啊!”
“古天那厮也是废物!看着好友傻乎乎的发呆,他也不敢过去帮手!废物就是废物!”
一时间,全场的风评都在骂孟慷和古天两人。
“孟慷,你可有话要说?”工部官员又问了一句。
见孟慷仍是一动不动,不作声,这位官员只得补充了一句道:“若是你没话说,那就当你们梦天战队在这一关上失利了,自动弃权,退出比赛了!”
话音未落,古天大嚷道:“喂!你有没有搞错啊!一柱香时间还没完呢!他在想,在想啊!你当做学问不用动脑的啊!退赛?退你老妈的赛!”
古天这一嚷,顿时犯了众怒,骂声如潮。
那孟慷明明就在台上装愣发呆,这古天居然还敢这么嚣张,连评审都敢骂,这两个家伙当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古龙吟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孟慷,又看了一眼古天,脸上微微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神情。
“一柱香时间已到!孟兄,你累了,先下去休息吧!”古龙吟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恰好堵住了古天的咆哮。
你刚才说一柱香时间未到,你的好友仍在思考,现在时间倒了,你们两个也该退场了!
果然如古龙吟所言,计时的那一柱香燃到了尽头,香灰落地。
人群之中,白鹿书院的诸子纷纷面露不忍,他们都在替孟慷着急,还有那位京盟会的公主殿下,明明应该视孟慷为对手,却也情不自禁的越来越着急了。
就在最后关后,在众人的一片或焦急,或不安,或嘲笑,或不屑的情绪之中,孟慷的眼神回复了清明,先扭了扭脖子,然而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见他终于有动作了,四周的看客们反而渐渐安静了下来。
包括三名大匠对手在内,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脖子有些酸了!刚才入神了,不好意思啊!”孟慷嘿嘿笑道。
那名工部官员没好脸皮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天梦战队,你们的格物有何见解?”
孟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瞧上去一脸的倦怠,摇了摇头,道:“我从这块浩气石上,并未格出什么道理。”
此言一出,全场再度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