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了元轩的故事,孟慷沉默了,久久无语。
政治历来都是最肮脏的!元轩他们这批混血儿虽然在对抗魔族的过程中出了力,可是当天下初定,当权者为了安抚民心,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们。
那位公主也当真可怜,为了替恋人治伤,这一消失就是四百年。她多半已经死在了时空乱流之中。
可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元轩都是不会放弃的,他苦候在这阴暗无光的湖底四百年,只为了再见她一面。
“唉!何苦呢?你想不想出去看看?”孟慷试探性的问道。
元轩一脸木然的摇了摇头,他在这湖底呆得太久太久了,除了记忆中那位公主的笑脸,他已经不想再见任何人了。
孟慷心中有些歉然,虽然很感动,但是这不公平!
元轩明明有功于整个世界,却要躲在这黑暗的湖底苦熬,凭什么?这世界欠他的!该还给他!
“元轩前辈,小生有几句话憋在心里,实在不吐不快!我就直接说了啊!其实你是个懦夫!而且你不懂爱情,你只顾自己的感受,从来不从对方的角度考虑!”
孟慷这几句话,是想了又想之后才说出口的。
果然,元轩猛然抬头,一双眼睛中精光连闪,表情狰狞,令人望而生畏。
“继续说,如果你说得不对! 我不介意撕了你!”元轩在湖底呆了四百年,戾气深重,这一动了杀念,就连湖水都立刻更冷澈刺骨了三分。
孟慷舔了舔嘴唇,笑眯眯的说道:“你太悲观了!从来都没想过真的会再遇到那位公主!在你心里,她早就死了吧!”
“你找死?”一提及自己的深爱的女人,元轩是真的愤怒了,手臂上的铁链哐哐作响,崩得笔直。
“试想一下,如果她回来了,见到的却不是一个风流潇洒,风采依旧的魔族小哥,而是个藏在湖底四百年,畏畏缩缩的残废怪人,她会怎么想?你这四百年过得有多痛苦,她见了之后就会有多难过!请问,你这是爱她么?”
心病还得心药治!孟慷只有猛揪住那位公主的心理感受,才能打动元轩。
“你,你说什么?她若是见了我,见了我这副模样,她会难过?会不高兴!会嫌弃我?”元轩浑身剧震,颤声道。
“当然!现在什么时代了?女孩子家哪个不喜欢帅哥?人靠衣妆马靠鞍啊!大哥!你想一下,如果那位公主姐姐回来了,看到的是一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混血帅哥,老情人相会,从此过上了没羞没躁的生活,啧啧!想想都觉得惬意!”孟慷笑道。
“是,是吗?我还能恢复当年的容貌?再看到她的笑容?”元轩仿佛自言自语道。
孟慷很认真的点点头,道:“当然!现在医学院里由我话事!我会尽力治好你的伤,恢复你的身体。”
“不!她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四百年了!整整四百年了!她如果能回来,早就回来了!”元轩突然间双目赤红,狂吼道。
他这一吼,直震得四周的水浪翻涌,一股极强的压力顿时令孟慷喘不过气来。
对方毕竟是一个被压在湖底四百年的老怪物,性情乖僻,说翻脸就翻脸!
孟慷只得勉力抑起脖子,用尽力气,一字一句的说道:“就算她真的不在了!她也不希望看到你今天这副德性!为什么不做一个让她高兴的男人呢?”
“你懂什么?我被妖族和人族强者联手一击,伤了本源,只要离开这湖底,我就会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我根本就出不去!”元轩愤怒的吼道。
他的吼声在水底汇成了一圈一圈的音波,化为一股巨力,瞬间就将孟慷推出去老远。
孟慷顶不住水中传来的这股巨大的推力,被直直送出了湖面。
从湖水中冒出头来,孟慷心有不甘,元轩的身世十分悲惨,可恨这家伙在湖里呆得太久了,脑袋有些不灵光,死活就是不愿上来,只能再从长计议了。
在孟慷的心里,对这位湖底的老怪物有三分同情,三分怜惜,剩下的六分却是替对方深深的不值。
这外面的花花世界,五百年盛世,有他的一份苦劳,可是他却被人暗算,陷在湖底终日不见天日,这口气,孟慷说什么也要讨顺了不可!
不过,就在孟慷在湖底苦练箭术的这十五天里,上京城中风起云涌,倒是出了几件大事。
首先是京衙司正式出了海捕通告,悬赏缉拿百毒门人,捕杀一名普通毒师,赏金五百两,捕杀一名百毒门长老,赏金三千两,捕杀一名百毒门坛主,赏金万两,良田百亩,赐武举之身,见官不拜。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百毒门人的身价在黑市上立刻暴涨,许多武林世家都派出了弟子,配合朝廷追捕百毒门人。
而这第二件大事,就是普天医馆正式被查封。
幻海圣后亲自下令,查封大戟朝境内普天医馆三百七十二家,医馆内所有财产充公,包括药材、医书在内,通通收缴国库,并下令由医学院配合执行。
在下令查封普天医馆之前,朝廷还特意在各州各城张贴海报,历数普天医馆的恶行,将其与百毒门勾结作假,哄抬药价的事迹全都公布了出来。
一时间,普天医馆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大戟朝的百姓们终于认清了普天医馆的真面目,纷纷称赞朝廷清誉,铲除了一个大大的毒瘤。
普天医馆在百姓心中的声望扫地,这块金字招牌一旦倒了,再想树起来就难了。
“小孟神医,今天是上京城普天医馆清算离场的日子,我们京衙司寇大人想请您过去一趟,帮着清点一下药仓,露个脸就好,我们也好向圣后和百姓们交待。”一位身穿黑衣的京衙司官员站在孟慷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
孟慷想了想,这个面子非得给京衙司不可,何况他们正在做的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旁边的师姐师妹们也都兴高采烈,大家都纷纷磨拳擦掌,要去助京衙司一臂之力,顺便看一看普天医馆倒霉的样子。
“好!我准备一下,稍后就过去!”孟慷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位官员的要求。
半个时辰之后, 孟慷带着一群医学院的少女们,走出医学院大门,上了朱雀大街,向普天医馆走去。
医学院这么一动,街上的老百姓们都自发的跟在他们后面,一起来看热闹了。
大伙都知道今天是京衙司联手医学院收拾普天医馆的大日子,哪里还能漏过这等凑热闹的好机会。
人群越来越雄壮,不知不觉,整条朱雀大街都是跟医学院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了。
可见普天医馆平时是多么的不得人心,他们干下的那些龌龊事情,人神共愤,所以才有今天这跟过节似的场面。
不多时,孟慷一行人走到了普天医馆的大门前。
那扇昔日金光灿灿的大门也仿佛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破旧了许多。
普天医馆门口已经堆了大大小小百来个包裹,门前停了几十辆马车,车上装满了货物,顺溜一字排开,占了大半条街。
孟慷鼻子轻轻一嗅,知道那些马车里装的全都是打包好的药材,而且全都是些好货色。
普天医馆的门口,已经有几位京衙司的官员在维持秩序了。
“小孟神医,里面请!”那名带路的黑衣官员很有礼貌的邀请道。
孟慷点了点头,坦然踏入了普天医馆的大门。
这是孟慷首次进入普天医馆,馆内到处是没人收拾的垃圾,一派荒凉败落的景象。
谁能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如日中天的普天医馆竟然落了个清台退场的结果。
“库房就在那边,我们已经让馆内的人把药材之类的货物都堆在广场上了。请您过去看一看就好!”那黑衣官员轻声道。
说话间,两人一起来到了医馆内的广场上。
这里堆了满地的药材,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药味。除了大量的草药之外,还有许多制药的炉子、瓦罐之类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让人难以下脚。
普天医馆的那位宗馆长带着几人守在广场边上,见到京衙司的官员进来了,也不怎么想搭理的样子。
“宗馆长!这位是医学院的小孟神医,你们是同行,不妨亲近亲近!”黑衣官员笑里藏刀道。
宗清扬抬起头,看了一眼孟慷,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孟兄弟!以前怎么请你都不来,现在要我们普天医馆倒势了,你可比谁都来得快啊!怎么着?想来捡点便宜?”宗清扬乐呵呵的笑道。
孟慷微微一笑,道:“随便你怎么想!反正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你们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早就该有报应了!”
“是啊!早就该挪挪窝了!孟兄弟,你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气?特别痛快?普天医馆倒了,以后就没有人和你们医学院竞争了?”宗清扬依然保持着笑容道。
孟慷摇摇头,道:“不是医学院要跟你们争,是你们跟天下人争,你们倒行逆施,自作孽,不可活!”
“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要不是你把医馆和百毒门交易的帐本交给李文正,我们医馆会有今天?老夫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现在你满意了!”
“不过,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黄口小儿,就凭你想和上清明月宫作对,还嫌太早了些!实话告诉你,老夫连一把草也不会留给你!普天医馆这块招牌虽然没了,可是我们这些人还在,药库还在,我们换个地方另起炉灶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