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公权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
此人似乎并不急于杀掉这些白鹿学子,而是以一种猫戏老鼠的心态在玩弄他们。
“何仪兄,你明知必死,又何必拖着你这些师弟一起死呢?这样吧!大家同为十院弟子,只要你让师弟们跪下来磕几个响头,然后大声说,白鹿学院狗屁天下第一,根本不如国学院,我就放他们一马,如何?”
“放你娘的屁!小爷如果没有中毒,你敢说这种大话?”纪灵丹年幼,受不得激,忍不住大骂道。
“跟他们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今日赵河死在这里,明天他们都要为我等陪葬!”三师兄赵河也发狠道。
左公权淡淡一笑,道:“赵河,你家里虽然有些势力,可是无凭无据的,谁又敢说是我们国学院动的手呢?你死在这里,只怕你的那些兄弟还要感谢我,替他们铲除了一个竞争家产的对手!你真不用想太多!”
“好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数三声,便会破了你们的烂阵!想求饶的,趁早!”
“一!”
“二!”
“三”
左公权喊了三声,白鹿诸书无一人求饶,人人脸上都是一付慷慨赴死的表情,他们宁愿死,也不愿辱及师门,颇具气节。
“好!很好!不愧是白鹿学院的好学生!搞得我都有点感动了!兄弟们,咱们也结个阵!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就结个大危墙阵送他们上路!”
左公权话音才落,国学院的人马立刻变阵,人影变幻,交叉方位,以左公权为首,结成了一座三角大阵。
国学院的大危墙阵,一听名字就知道凶险至极,取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却反其道而行之,以危墙之势,摆出了攻击阵形。
站在阵眼中的左公权,顿时感觉到师弟们的力量源源不断注入自己体内,浑身气势也节节攀升,不一会儿就达到了内劲饱合的状态,气息鼓荡,不吐不快。
国学院的这座大危墙阵,将凶险两字发挥到了极致,一方面将阵中诸子的力量全部集中到了阵眼,也就是左公权的身上,一方面其它人还源源不断的吸纳天地元气,不顾伤及已身,也要保证阵眼的杀伤力。
若是在平时,左公权还未必能使动这些同门弟子摆出大危墙阵,今日这一战,只要歼灭了白鹿诸子,回到学院中的奖励必然丰厚到难以想象,所以他们这批人宁愿经脉受些损伤,也要一举全功,不给对手留有任何的机会。
一见对方这奇阵的浩大声势,何仪的一颗心蓦然沉到了谷底。
刚才挡住左公权一人,已方这座两仪四象奇门阵已经竭尽全力,十分辛苦,现在对方居然也摆出了大阵,而且还是以攻势闻名的大危墙阵,这下危险了。
何仪心神不宁,众多师弟们也是面如土色,个个都咬紧了嘴唇,知道难以幸免了。
“喂!你们这些小孩子,大家都是读书人,何必打打杀杀呢?”谁都没想到,被护在两仪四象剑阵中的那位老车夫突然开口嚷道。
他这一开口,顿时将两边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了。
老车夫佝偻着腰,手里拎着根旱烟袋子,先习惯性的在鞋底上刮了刮,然后才掏出火石,老人家一言不合就点上了。
“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狗屁的君子!你们有力气为啥不到战场上去打妖族,保家卫国平天下!钻到这深山老林里自相残杀,连老汉都看不过眼了!”老车夫出言如刀,愤愤不平道。
左公权浑身上下气劲鼓荡,已渐入圆满之境,身上的衣衫无风自飘,此刻的他自信满满,就连衣角都能绊得倒人。
“你这蝼蚁一样的老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会死,你会和他们一起死!”左公权发狠道。
老车夫呸了一口,道:“屁咧!你这边才五个人,我们这边有六个,人数比你多,怕你条毛啊!又没打过,谁怕谁啊!”
何仪和师弟们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这老车夫果然是不谙武学,连谁强谁弱也看不出来。
何仪只得苦笑道:“左公权!你们也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要杀我们,我们白鹿书院认了,你放这老汉一条生路,不要连累无辜!”
“不错,他就是个糟老头一个,你们杀之不详!”纪灵丹也跟着说道。
左公权扫了一眼那老头,发现老头并没有嘴上那般硬气,连捏着烟锅子的手都在颤抖,于是哈哈大笑道:“老头,不杀你也不是不可以,今日让你做个见证,你大声喊一句,白鹿书院王八蛋,不如国学院,我就放了你!”
他这句话一出,白鹿书院的弟子们全都将目光转向了那老头。
何仪摇了摇头,示意师弟们不要迫他。
人家又不是白鹿书院的,蝼蚁尚且偷生,让他骂几句白鹿书院又如何?
老车夫左顾右盼了一番,嘿嘿笑了两声,大声道:“白鹿书院王八蛋,不如国学院王八蛋!”
本来听到老头喊到前一句的时候,白鹿书院诸子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心想反正要死了,也不在乎这乡野老头胡说了,可是听到他居然在国学院后面又加了一个王八蛋,顿时全都愣了一愣,然后忍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
这两句话连起来,不就成了,白鹿书王八蛋,国学院更加王八蛋了么?
“这老人家,呵呵!还真是有趣啊!”三师兄赵河一脸苦笑道。
左公权将脸一沉,恨恨道:“果然是条不知死活的老狗!这世上就是有太多像你这样的蠢货,才会显得那么无聊!待我先杀了这些小狗,再慢慢的虐死你!”
说罢,左公权人剑合一,遥指向白鹿诸子。
一道由剑气构成的气墙,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的碾压了过去,威力有若山崩地裂,虚空之中传来一连串轰隆隆的爆响声,这是空气被真气压爆发出的恐怖声音。
“春生!”何仪将长剑一摆,咬牙刺了过去。
对方强招临头,避无可避,所以他只能赌上一把,但愿能将剩下的全部力量集中到一点上,以点击面,刺破对方的大阵。
若是在平时,何仪的战术思路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此刻白鹿诸子内力严重不足,对方这种大石压死蟹的无赖招式正是他们的克星。
“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这两句诗词听起来温柔至极,但是在白鹿书院的弟子手中,却是两败俱傻的一式杀招。
这一招完全抛弃了内力,纯以灵觉驭剑,以剑招伤敌,就像随风潜入夜色中的春雨一样,令人无从察觉。
出招的一瞬间,何仪已经在心中盘算清楚了,就在自己的长剑刺中对方剑阵时,剑阵上的内力毫无疑问会震断自己的心脉,但是这随风潜入的一剑,也有三成的机会能够刺中左公权的咽喉,替书院弟子们减去一名大敌。
嗡!长剑刺中了倒塌下来的危墙,一剑之力,可否挡住倾天之势?
答案是可以!当然可以!
因为就在何仪出剑之前的一刹那,有人抢先一步,以烟枪杆为刀,一刀劈在了危墙之上。
谁都没有想到,那位老车夫竟然悍勇如斯,或者说是疯癫至极的一烟杆敲在了何仪一剑的前方空位。
空位不空,因为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气劲之墙,大危墙剑阵!
剑气之墙提前被引爆的结果,是那老车夫手中的旱烟杆被剑气绞成了碎丝,而老人家的身体也如同凭空受了一记重锤,被敲得凌空飞起,扑通一下落地,便再没有了声息。
何仪本来已经心存死志,这一剑出手,便再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影响到他。
可是这一剑居然出奇的轻松,剑光势如破竹,一下子便扎入了左公权的身前三尺,异事出现了,那左公权居然像是愣了愣神,竟然没有任何的抵挡。
何仪手腕一沉,剑势再吐尽三分,剑尖在左公权咽喉上轻轻一点。
左公权这才痛醒,如一头受了惊的野兽般,身子疾退,就连一口气撞翻了两名同门都毫无知觉。
转瞬间,不可一世的左公权便远远的逃向了密林深处,沿途洒下点点喉间精血,惨不忍睹。
何仪一剑得手,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他甚至不知道,刚才那一剑够不够力杀死左公权,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容易了!
左公权闪电败退,剩下的那几名国学院弟子显然乱了方寸,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竟然同时足尖一点,也追着左公权逃走的方向去了。
左公权败得实在蹊跷,他们不知道是白鹿书院还有什么厉害手段,当然不敢留下冒险,反正不战而逃也可以说成是关心左师兄,保护受伤的左师兄去了。
除了何仪之外,白鹿书院的诸子全都齐声欢呼了起来。
如此险局,九死一生,何仪大师兄果然真神勇,竟然可以一剑破阵,杀得国学院的大将弟子落荒而逃,这份武功,这份胆识,简直可以成为教科书般经典一战。
“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了?没事吧!”纪灵丹瞧着大师兄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我没事!只是有些想不通!”何仪随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