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邂逅
小洛瞪大一双乌黑得晶亮的眼睛，他真不敢相信，他的偶像三分王，史文迪就躺在他家的长软椅上，他高兴得想死了。正拿起相机来要为三分王拍一辑大特写，心想今次一定能在同学脸前威尽了！
“呃！什么事？”都是那闪光灯惹的祸，三分王被弄醒了，正坐起身来，甩着他的肩头。
小洛看傻了眼，猜不到三分王会有那么高，就像一座山。
“早晨，小朋友。”
噢，他真的好亲切啊。小洛也不管那是位陌生人，他扑也似的拥着史文迪，高声地嚷着：“三分王，你是真的三分王史文迪！”
那一双小手把他的颈紧紧地箍住，叫他几乎喘不过气了。
“是的，我是史文迪，好高兴认识你。”才睁开眼便遇上如此热情的欢迎，这叫文迪心情大乐。他把那热情的小朋友安放在膝上，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巨人似的，其实他也只有六尺而已，在职业篮球员当中才算不上什么，可是，此刻他真有点满足感呢。
“哇，你原来有胡子的！”小洛的小手抚着文迪的下巴，叫他痒痒的，“我也好想有胡子啊！”
“你爸爸也有胡子的，你没留意吧。”他觉得这孩子真可爱。
“噢，娜娜说，洛氏女巫是不需要爸爸的，我是她的儿子，也一样不需要爸爸！”小洛嘟着小嘴巴说，“可是，我知道她是说谎，其实，我知我不是她的儿子，她一定是从哪儿拾我回来的。”
“哦，你为什么这么说？”听到这话，文迪不禁为这可爱的小不点而难过。
“人人看见我跟娜娜一起的时候，都会很惊讶地说上同一句话。”他把本来已十分大的眼瞪得更大，把声线提高了八度，学着他所遇见的话音，“噢，你怎会有这么一个儿子的？真不敢相信！”
“噗，那只是因为你跟她不相像，人家才那么说而已。”文迪忍不住笑了，“可是，你的样子也的确跟洛夫人不相像啊！”他想起那妖艳迷人的占卜女郎，跟这个纯真的小男孩是两母子？这的确又很难叫人信服，他却一心要安慰这小孩，“也许，你长得像你的父亲吧。”
“我也这么想，我爸一定跟你一样是个直头发的男人，不像娜娜家的叔叔们，他们的头发都卷得像狮子一样。”小洛搔着自己的直发，眼睁睁地看着文迪的头，“我们的头发有点像啊！”
“嗯，可是所有人的头发都是差不多的！”史迪却看见这小孩的眼睛像洛夫人的一样美，却有着不同的轮廓，“对，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娜娜叫我小洛。”小洛介绍了自己，才跳到地上，问道，“你要吃早餐吗？我给你弄一点吧？”
他把文迪拉到内室来，那是洛夫人真正的家，当中的摆设就与一般的家庭没两样，孩子的玩具放满了一地，舒适的软椅上铺着手制的小毯子，墙壁上都是田园的油画，一个大大的书架上，放着一个一个蓝白色的陶艺制品，明显地都是手工做的，一室满是生活中的艺术，叫人舒心又愉悦。文迪对这位洛夫人的才艺真的欣赏之极呢！
他坐在餐桌前，上面已准备了十分丰富的食物，才要大吃起来，却被小洛叫住了。
“我给你弄好了，这些都是洛夫人预备的，她的收费好贵！”小洛把一张清单给了文迪，又说，“你是我的贵宾，我不会收费的。”
那清单写明是给史文迪的——
占卜顾问费1000元
住宿费500元
早点100元
合计1600元
请以现金付费，并于十二时前离开。
他笑了笑，从口袋拿出两千元，放在那清单上，说：“你妈妈真是精打细算。”
“那是洛夫人，不是娜娜。”小洛强调地说，“她们是有点不同的。”只见文迪一脸好奇，他也只得补充上两句，“洛夫人只在工作时出现，她好严格，也很贪钱，跟平时的娜娜不同。”
这却叫文迪有点不安了，难道洛夫人是精神分裂的？可是，文迪也不能把这一室之中所显示的艺术气质与妖艳的洛夫人联想起来。他好奇极了，他决心要弄清楚这事，一则免了这可爱的小孩受苦，二则也好满足他对洛夫人的好奇心。
“你妈妈在哪？”他大口地咬了一条香肠，竟然出奇的美味。他看见，桌上全都是家庭自制的食物，宽面条、洋葱味的芝士、桂花曲奇……这么好的手艺，他对这位洛夫人更感兴趣了。
“她一大清早就躲在草药室了，她一向不许其他人进去的。”小洛也坐下来，吃着他最爱的洛氏云腿，并跟三分王聊着篮球的赛事、特训、浪人队的队友和敌人……
“带我去见你妈妈吧。”文迪揉着满足的肚皮，建议地说。
“可是，你不能进去的，草药室是娜娜的圣地，我也不能随便去呢！”小洛嘟囔着，可是他好想让文迪看见他美丽的妈妈，“你还没见过娜娜吧？”
“昨晚不就见过了吗？”文迪不以为意地说，“她很有点脾气！”
“噢，不是的，那是洛夫人！”小洛紧张地澄清，“娜娜是很不同的，她美得多啊，她很好的，像天使一样！可是，她的魔法更厉害！”
文迪也记起昨晚所看见的，他也真的对那些魔法十分的好奇。
“可是，她昨晚就说她帮不了我！”文迪仍有点迷惘，“我仍不太明白她所说的话。”
“呃，没可能的，一定是洛夫人认为你的顾问费太少了。娜娜一定会帮你的，你跟我来啊！”小洛好高兴，因为他找到借口带文迪进草药室了。
屋后，是别有洞天的，是真正的鸟语花香，一丛粉红的丁香，旁边有一列鲜黄的油菜花，再远一点是一片紫得灿烂的薰衣草，有致地排列着，可见栽花者的心思。那薰衣草的花香淡淡地飘来，叫文迪有熟悉的感觉，也许，他从前真的是来过这儿。忽地，他又看见昨夜如鬼爪的柳树，现在竟悠闲地随风飘荡，像女人的裙摆，真善变！旁边有一个小朋友玩的篮球架，可是似乎是矮了一点，小洛轻易地便能做一个“入樽”了。他拿起地上的篮球，却是凹陷的。
“因为我弄断了打气的波针，娜娜又总是忘了给我买……”小洛有点无奈。
“嗯，她太忙了，不如我带你去买吧！一个篮球运动员是要从小开始训练的。”文迪笑着说，叫小孩子笑得嘴也拢不合了。
小洛又拉着他向一间玻璃屋走去，明显那是一间栽种植物的温室。文迪看见当中的花草都是一小盆一小盆分门别类地排列着，整齐得很，难怪小洛说洛夫人是好严格的，他想，可能不只严格那么简单呢，她可能是极度吹毛求疵的敏感女人。想昨夜她那么在意一张卡片，又多次地要逐客，真叫人生气，难为了小洛竟要跟着这么一个女人生活，她可恶得连一杖波针也不为孩子买，岂有此理！
文迪愈想愈觉得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好相处的女人，可是，当他走近玻璃屋，只见一位真的有如天使的女人在当中，她的脸好看极了，长长的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那修长的颈项白晢得叫人想吻下去，一身蓝色方格的裙子，还系着一条纯白的围裙。她正用心地观察着手中的试管，小巧的鼻尖上架着一副大大的圆眼镜，却掩不住那双动人的美目，跟昨晚的洛夫人简直是判若两人！她完全没有半点的脂粉，清丽得难以形容，对，就像小洛所说，像天使一样，就只欠一对翼而已。
“嗨，看够了没有？你的口水也流出来了！”小洛取笑地说。
文迪赶忙抹着自己的嘴，才发觉自己被小洛捉弄了，小家伙却笑得更大声了。
“嘿，你这小鬼，说的话跟年龄不符啊！”文迪没好气地说，“老人精，究竟你多大？”
“哈，我一定比你老了！”他竖起手指来数算着，“我看过娜娜的一本书上说，跟天使住在一起一年，就是地上的七年，我今年六岁，跟娜娜天使一起就是六年，加起来，即是六十七岁了！”他神气地说。
“噗！什么？你这是什么算术来的？六加七是十三，六乘七是四十二，你就没有你妈妈的数口了？”文迪想，这始终是个小孩来。
“那是洛夫人而已，但娜娜常说我不会像她的，只有女儿才能有她一样的魔法力量！”小洛抿嘴说，“我都说我不是她儿子啦！”
说实在，文迪也没法想象玻璃室中的美丽女郎竟有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怎样看，她都是一位动人心魂的少女。
“娜娜，我来了啊！”小洛拉着文迪走进温室，文迪却看见一本厚厚的书在半空中漂浮着，在洛夫人的身边载浮载沉的，他擦了擦眼睛，那是真的！
“小洛，我正为你调着聪明药啊，你喝了，一定可以改善你的算术头脑。”她沉迷地观察着桌面一个加热中的试管，却又在一个长方水族厢中拿起一只小东西来，看清楚一点，那竟是一尾细小的幼鳄，她轻轻地把它放在掌心说，“可是，仍欠一滴鳄鱼泪，这个需要点耐心。”
“噢，我才不喝这些怪东西。”小洛怪叫着，却又低声地续说，“呃，我带了史文迪来啊！”
“什么？”安娜愕然地转过身来，看见一位高大非常的男子就站在儿子的身旁，“啪”的一声，那本书丢了在地，“啊！”安娜惨叫了一声，她被那只有半尺长的幼鳄咬了一口，一行鲜血沿指间直流。
文迪慌忙走上来，为她紧捏着伤口，竟一口把她的指尖含着，一阵暖流如电一般轰入安娜的心，她呆得几乎做不出反应来。
“噢，没事的，麻烦你了。”安娜挣扎地把手拉回，脸红得滚烫，那红晕如天边的云霞一样醉人，文迪觉得自己真的遇上天使了。
“抱歉，是我把你吓倒了。”文迪仍发直地看着她，叫她的脸更红了。
“不是的，我没事。”安娜连忙转过身来，找来了药箱，文迪却又走来争着要为她疗理伤口，“我自己可以了，真的……”像没听见她的诉求一样，他仍然是那么自以为是！一滴泪悬在她的睫毛上，她真想哭出来。
“很痛吗？”文迪用他粗大的手指，以最轻柔的方法为她拭去眼睛上珍珠似的泪。
“是有一点。”她唯有这么说，心胸中却有一阵疼痛。
在旁边的小洛看得高兴极了，他从没看见娜娜跟一个男人如此亲近，在他小脑海的记忆中，娜娜的眼中根本没有任何的男人！他很有信心娜娜会喜欢史文迪的，最重要的是，他很想史文迪做自己的爸爸！可是，当他听见娜娜下逐客令的时候，小洛的美梦又碎了。
“抱歉，史先生，你是时候离开了，不要忘了你要驾驶六个小时才能回到你的地方。”安娜转过身去继续她的聪明药，一面拿出平常的声线来。
“可是，我尚未得着解除魔法契约的方法，我不会走的。”事实上，文迪觉得自己已找到那种爱情的感觉了，只是他不敢肯定，所以，他决定让自己当上一个无赖，“我得不着帮助，我死也不走。”
“什么？”安娜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哪有如此的无赖？“我已说得很清楚了，契约生效了，那就没法取消，请你回去吧，不要骚扰我了，拜托。”
“契约生效了？昨晚你是说契约签下了便不能取消，你现在这说法好像有点出入啊！”文迪有点咄咄逼人，但没办法，他一心要找着她的问题，好让自己理所当然地留下来，“你是有什么没说清楚吧，还是你一直在隐藏事实？”
“你不要胡扯！我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安娜有点窘态，一脸像玫瑰般的羞红，真是太美了，文迪乐于看见这样的美人儿，心情爽极了。
“你没隐瞒的，那为什么前言不对后语？”文迪得逞地说，“而且，我既是失去了记忆，你说什么也可以的，我为何要信你？”
“你……岂有此理！是你自己签的契约，没人能迫你签，而且，当时我已再三地问你，是你自己义无反顾地签下的，现在才来后悔，真是厚颜无耻！”安娜气极了，这人真是不可宽恕的讨厌。
“我厚颜无耻？你帮人家贩卖爱情，签这些不人道的契约，赚这样的钱，那就很清高了吗？”文迪一头火红，那愤怒却不是假的。
“啵！”那凹陷的篮球轰在温室的一块玻璃上，碎得像粉末似的，安娜吓得掩着耳躲在文迪的怀中，她待了一会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大喊着：“小洛，你干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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