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金凤驾云离开,青萄才敢扶了紫嫣跟着小仙童走。才转过后殿的门,紫嫣便晕了过去,好在青萄是个机灵的,也不出气,也不吱声,只小心将紫嫣和怀中的狐狸拖着到床上放着,又请小仙童抬了水来,胡乱给紫嫣清洗一下,也不敢乱动红玉,只将被子盖好,托着自己受作的手臂,抹着眼泪,安安好静静在边上守着。
不过一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便无声无息摸了进来,青萄唬了一跳,抽出鞭子来跳到床上,护在紫嫣身边厉声喝问:“你是何人?”
老头一张脸白白红红,却沟壑纵横,看着很是和蔼,并不像个恶人。他看青萄一副紧张的样子,嘿嘿一笑,摸出一个酒葫芦来,仰头朝天抿了一口,将脸一抹,赫然变成在仙殿中出头当和事佬的白衣白发的那个仙官,再一抹脸,仍又变回个白发白须的老头。
青萄眨了眨眼,这才将青葡鞭收了回去,跳下床来,看着他手里牢牢抓着的那个酒葫芦,青萄也是月亭门那儿长出来的小野丫头,在天庭里来回晃荡了一两百年,天庭里什么事儿都知道一点,想了一下,眼珠子转了一转,狐疑地问:“你……你是月老?”
月老呵呵一笑,转手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玉瓶,一把将青萄受伤的手臂抓了过去,便掀袖子。青萄不曾防备,顿时大惊,拼命挣扎,奈何月老一双手如铁钳一般,半点都挣不动,趁她挣扎间,月老将小玉瓶揭开来,掀起青萄的衣袖,将那小瓶一股脑儿倒了下去。一些淡绿的液体顺着剑痕流淌下来,如烧着了一般,竟滋滋作响,还冒出白烟。青萄回头一看,顿时骇得脸色发白,被烧得尖声惨叫。月老又是呵呵一笑,这才将青萄放开,青萄托着自己还在冒烟的手,跳着脚转着圈惨号,又吹又嘘,压根不敢用手去碰。
月老反身一巴掌将她拍得晕头转向地坐到地上,又看看那个空了的小红瓶,颇有些肉痛地念叨:“就知道小丫头片子受不得痛,不悄悄地倒,还不全都泼撒掉!药枝子也忒小气,几瓶好酒才换了这么几小滴!”
青萄被拍得坐在地上,嘴还张着,却不再叫出声来,只愣愣盯着自己的手臂。那伤口上,白烟冒过之后,剑伤便看得见地愈合起来,待白烟散尽,一条手臂已完好如初,再无半点伤印。
青萄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自己的手望着月老又惊又喜:“这……这……”
月老却瞪了她一眼:“药枝子的圣药,专为天庭的仙人特制,最是去腐生肌,连仙魂都能补全,仙根也可重生,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青萄呼地一下便跪趴下去,扯着月老的白袍子一把将腿报住不放,又摇又晃:“还请月老救救红玉和紫嫣姐姐!”
月老被她扯着直摇晃,嘴里嚷着:“放开,放开,我一把老骨头经不得晃。”说着就势在床边坐下,首先便翘起兰花指来,手上一道莹润白光从紫嫣脸上晕染开来,便将那道被金凤的指甲划下的红痕消弥于无形。月老又抬了手,将仍旧昏迷的紫嫣的手拿起来,摸了一会脉,皱了眉头放了手直扒拉自己的白胡子。扒拉了一会,又拿起紫嫣的手,正经号了一会脉,仍旧皱了眉头,抚着自己的胡须,半晌都不吱声。青萄在一边紧张地看着,半个字也不敢发出,生怕打扰了月老的诊断。
月老坐了半天,无奈地叹了一声,便要将小狐狸搂过来,一伸手不由一怔。红玉不知何时早已醒了,想是没有力气,既没动也没出声,却只将一双眼睛睁大了盯着他,也不知看了他多久了。
“醒了便好说。”
月老从身上又摸出一个小玉瓶,丢在床上转身便要走,红玉却举起一双前爪,牢牢拖住了他丢玉瓶的那一只手,有气无力的问:“老头,我家紫嫣怎么说?”
月老挣了一挣,红玉只不放手,月老挣不脱,只好无奈又坐下,挠一挠头道:“我摸她仙脉散乱无序,火气乱走,连仙根都破碎零乱,飘浮不定,仿佛被一场大火烧得只剩下灰烬一样,像这种脉像,早该全身干枯,魂飞魄散了。这伤,我却治不得。连是个什么毛病,我也看不出来,恐怕只有等药枝子来了,看一看才知道。”
红玉一骨碌从床上挣起来,支着两个前爪在枕头上,一双狐狸眼红通通地看着月老:“药枝子现在在哪里?”
月老两手一摊:“我还是四百年前遇到她一回,她说要去浮屠海踩九叶莲,那浮屠海向来飘浮不定,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红玉便静默下来,将狐狸头枕在紫嫣脑袋,鼻子凑近她头发里面,轻轻拨拉着。紫嫣毫无反应。红玉又抬起头,静静地凝视了她一会。紫嫣双目紧闭,一张小脸通红,眉还微微皱着,显然并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