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玉看了她半响,转过了身去,似是在沉思。片刻后,“可以。但是,我们双方都需要一种约束。”
夏无颜怔了怔:“你想怎样?”
龙飞玉耸耸肩,“我想怎么样,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既然已经说破了彼此彼此双方都在顾忌的事,那么,我希望你与我们可以冰释前嫌。我会与你长姐和小濋说清楚你我之间的盟约。到时候再说这约束是怎么个约束法。你现在该做好的唯一一件事,是要有自保能力。如果出了南海,还尚未寻到神农尺便被神族或者其他人弄死了,那古鲛人一族可就葬送在你手上了。”
听了这话,夏无颜怔愣过后,是一种囧迫与恼羞成怒。虽然龙飞玉说的是事实,但是前世身为二十七八的大龄女青年现在连个比自己小的青年都能对她指手画脚指指点点,这让她非常尴尬与恼火。可偏偏人家说的也是事实,所以她再怎么恼火最后也化成无奈与惆怅。
“从明天开始,辰时来祭星神殿报道,亥时时分你才能回去。”
夏无颜不解:“为什么?”
面纱下看不清楚龙飞玉的脸,但是那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了,龙飞玉一定在对她笑。那笑无端让人心里发毛,冷汗直冒。
“你这么弱,本祭司自然是教授与监督你法术的修炼啊。难道你想一出门就踏进另一个囚笼?”
祭司大人的嗓音动人甜腻,如天籁之音,然而那话无端听的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一身。
“这个,我,,,”夏无颜半天没想到什么好拒绝的话,还没等她编好个理由,龙飞玉不容否定的话便再次传来“就这么说定了。”
随后,俩人分别又讨论了一会剩下的涉及到的问题。当出了祭星神殿后,夏无颜虽然表面淡定,内心却泪流满面。这都什么事啊!她本来是去打探个情况,怎么反而把自己卖了?!从明天开始,她就要每天来这报道开始修炼了,人生真是处处充满意外啊。
神殿内,龙飞玉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心情不错。只是今天发生的事,看来等会得和暮陌长歌和小濋说一下。从这次他与夏无颜交锋后,他忽然发现,这是个很有趣的人,沉着、冷静、有头脑,也有手段,可惜,似乎善良的有些过。不过他会教会她,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善良是一把不见血的利器,但挥向的,却是自己。他面纱下妖娆多情的眼睛,闪过一抹阴冷。
龙绡殿内,下方跪着鲛玉,暮陌长歌坐在王位上单手撑着下巴正在沉思。龙飞玉的到来,打破了一室的死寂。看着不请自来的祭司大人,暮陌长歌烦闷的问:“你来干什么?”记忆里龙飞玉鲜少踏出祭星神殿下,除非是他有什么大事。
龙飞玉缓缓的走进大殿,随意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鲛玉,便对她说“下去吧。”鲛玉如临大赦迅速起身,退了出去的同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虽说她是长公主的身边人,但是如果办砸了吩咐下来的事情,那种胆战心惊的威严震慑仍旧让人发抖。她在殿在呼出了一口气,幸好今天祭司大人来了。
暮陌长歌正因为夏无颜的事实而烦闷不已,没想到不请自来的龙飞玉说出口的一句话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今日来特地告诉你,别白费心机了。我已与异界人摊牌,并且与之盟约,待她有自保能力后,便会离开南海,替我们去寻找神农尺。”祭司大人慵懒的坐在了王位一旁的卧榻上,甩出一句晴天霹雳般让人简直不可置信的话。
这次轮到暮陌长歌开始震惊,半响,她才反应过来龙飞玉说的话。她盯着龙飞玉,略微有些难掩激动的问:“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她此前一直在犹豫,毕竟是异界人,如果心怀不轨得知古鲛人一族的现状,那么这个人是否选择与强大的天神联手来剿灭她古鲛人一族还是未知数。她赌不起也不敢赌,龙飞玉今日带来的消息如同一针强心剂一样让她开始兴奋与惊喜。
龙飞玉看着她欣喜若狂的样子,内心深处流过一丝酸涩。他大暮陌长歌几百岁,眼看着她从牙牙学语的幼儿到如今的妙龄少女,他亲眼目睹是怎么样的变故让一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少女为了族人的性命开始冷酷无情千人千面。犹记得当时少女笑着叫他飞玉哥哥,然而自从千年前的那场变故后,曾经的少女,似乎已经跟着死了。而后来,也只是冷漠的称呼他为祭司大人。这些年为了躲避天神的追踪与族内的长老研究结界的阵法,后来又因阵法需要的法力维持而殚精竭虑耗尽一身的修为,最终因为无法抑制诅咒的侵蚀临死前而请求他将她做成人类的魂兵器。曾经身为高傲尊贵的长公主,她为了延续族人的性命,为了不辜负自己父王的期望,为了大局,付出了一切。他无法拒绝。所以他翻阅了大陆通始种族人类将异兽驯服的办法,最终,用她的鲛尾做成了一把折扇。
于是,曾经的强者,皇族的标志,成为魂兵器。成为魂兵器的一个好处便是可以保存灵魂,但必须有着强大魂力的人支撑,只是他并不是人类,所以不能修炼魂力。后来经过多方的探寻,他在南海寻找到了有魂力的地心之谷,将她本身制作成的折扇沉入。这样一来,她可以如常人无异。然而“囚笼之鸟”的诅咒深入骨髓更甚之刻入灵魂,日日折磨着身中诅咒的人,直到将其骨肉与灵活燃之殆尽。如果能找到神农尺,那么不只是鲛人一族,连她也可以得到救赎。
所以他能体会到暮陌长歌此刻的心情。
他点点头,示意不是假话。
暮陌长歌最初的欣喜若狂过后便渐渐冷静了下来,随后她又担心的问:“如果异界人违背我们的盟约背叛我们怎么办?”如果这件事一旦发生,那么整个南海之境避世的古鲛人都将被拖进无尽的深渊。等待她一族的,势必是天神的怒火与无尽的报复,她无法不担忧。
龙飞玉看着她道:“所以我来同你商议,我们与异界人双方都需要一种约束。”
暮陌长歌的双眸阴冷与决绝转瞬即逝,她红唇微启,声音妩媚动听,却没由来地让人背脊发凉,“说到约束,那么没有比毒蝎鱼和千年佛雪花的毒更让人难解。”
毒蝎鱼光滑无鳞,嘴形弯若新月,鱼脊灰石色,隐约露出石头般的斑纹;圆鼓鼓的鱼腹白里泛红,尾部扁侧稍窄。它的身体厚圆而且有很多瘤状突起,好象蟾蜍的皮肤。体色随环境不同而复杂多变,象变色龙一样通过伪装来蒙蔽敌人,从而使自己得以生存。初到南海之境,这种生物释放的毒性可以毒杀一头成年鲛人,后来才找到了克制这种动物的办法,从而解除了鲛人的危险。它的硬棘(背鳍棘基部的毒腺有神经毒)本身就具有致命的剧毒,若配以千年佛雪花就会变成一种具有潜伏隐藏的剧毒。除非是到了特定的时间段毒发,否则则与常人无异。
龙飞玉微眯起眼睛,“你确定要这样做?”
暮陌长站起身来,她抬头仰望着头顶用夜明珠铺就的大殿。毫无波澜的开口:“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现在的古鲛人一族,前有悬崖,后有虎,如果拿不到神农尺,我族必定湮灭于历史。如果双方需要约束,那么必须对我方有足够的利益才能继续。否则,我无法不担忧异界人能否足够信任。”那话有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与疯狂。
龙飞玉看着眼前的少女,明明正值少艾,周身的冰冷如同化不开的寒冰一般抗拒着外界。于是他最终点点头。
如果宿命注定皆因果,那么无论因果轮回,都是一种必然。
夏无颜原路返回到自己的寝殿后,抓住鲛俏就蹦出了一句让鲛俏摸不着头脑的话。“鲛俏,辰时大概是什么时候,亥时呢?”
鲛俏一脸懵逼的看着夏无颜,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她说:“殿下,您又病糊涂忘了吗?子时是午夜,辰时是清晨,亥时是临近午夜时分啊。”
夏无颜松开抓着鲛俏的手,对她说了句“我饿了。”就一边走向桌子旁的石凳,一边思考着她的话。子时是午夜,那么就应该是半夜12点,辰时是清晨,那么就应该是早上6-7点,亥时是临近午夜,那么应该是21-23点。如果是辰时去亥时归,那不就是白天一天到晚上9点以后吗?!
一想到一整天都要面对斗笠蒙面白衣飘飘跟鬼似的龙飞玉,夏无颜就一阵头疼和浑身不自在。当初怎么就糊里糊涂的让这狡猾奸诈狐狸男坑进去了呢?不过想到今天答应了的事,不禁有几分沉重,就像她以前在无国界据点碰到的疑难重症病人的那种无力与堵心,让她心绪难安。
夏无颜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没事又开始抽风了。她压下内心的混乱,开导自己既来之则安之。龙飞玉作为这一种族的祭司,那么肯定精通术法。就当拜师学艺开始实践人生了。她自己安慰着自己的时候,鲛俏已经麻利的端上来膳食。夏无颜吃了饭后,洗漱罢就直接躺上床歇息了。这一天发生的很多事都够需要她消化消化的,不过,她终于知道了在这个危机四伏、鬼怪横生的地方,她要有自保能力了,一如过去的十几年里她刻苦学医,一如这一世,她也势必去完成一些事情,才能有离开随遇而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