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倭寇叽里咕噜的一堆话,祝还真一句都没有听懂。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忽然想起在树林中时,那些倭寇所说的“嗨”这个字。
“那些倭寇接到命令之后,说了‘嗨’,那说明这或许是‘好’或者‘遵命’的意思。既然如此,无论他问什么,我就都回答这一句就好了。况且听音调,这倭人说的似乎是一句问句。对,就这么办!大不了穿帮了就逃跑嘛。”
想到这里,祝还真故作姿态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嗨!”
“令牌呢?”守卫将一只手摊了出来。
“竟然没有穿帮,”祝还真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把猪蹄伸出来干什么?难道是要钱?不对,估计是要看一些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他从怀中取出那忍者的令牌,递给守卫。
守卫取过令牌看了一眼:“进去吧,你这迟钝的傻子。”
“嗨!”
周围的倭寇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祝还真毫不在意,心里比他们还要高兴:“笑你个头笑,大侠我可是要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
进去之后,祝还真很快便发现,这个要塞布局极其巧妙,里面驻扎着的倭寇比自己想象的更多,不禁暗自为自己这贸然的举动感到后怕。他一路上默默记下了要塞内部的大致结构和设施的方位,最后,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牢房。
“牢房是找到了,可是,该怎么救这呆子出去呢?不管了,你吃苦,我吃饭,等我先去饱餐一顿之后,再想办法来救你,你好自为之吧。”
祝还真主意打定,默默离开,朝着伙房走去。
“咦?刚才这里还有守卫,怎么一转眼的功夫,竟没人把守了?”
祝还真暗自疑惑,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关上门后一转身,发现有一个黑衣人在里面,鬼鬼祟祟地正在搬什么东西。
那黑衣人也发现了祝还真,似乎为自己的大意而懊恼,一个翻身朝祝还真袭来,一道绿色的光芒也在同一时间一闪而过!
祝还真雪霁早已在手,轻轻一挡,将黑衣人手中的利器挑了出去,落在了餐桌上。
“锋芒!”祝还真一惊,顿时认出了来者!“别打了,是我!”
黑衣人并不理会,“嗖”地一个翻身,身形迅捷地如同一只野猫,灵巧地将锋芒取回,双脚落地后轻轻一点,便纵身再次向祝还真刺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让人无暇应对!
对手若是普通人或者一般习武者,锋芒必定可以刺穿他的咽喉。
但祝还真已经不是普通人。
他不再用雪霁去抵挡,而是让对方刺了过来,敏捷地侧过身去,腾出左手,看准时机紧紧抓住对方握着锋芒的右手。那黑衣人使尽浑身气力,却无法将匕首再往前一寸。
“不要打了,”祝还真急忙用右手扯下面罩,“是我呀!”
“又是你?”对方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可别误会,”祝还真松开手,“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吃的。”
黑衣人正是王爱嘉。她来收起匕首,来到灶旁开始觅食。
祝还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王爱嘉找到那么多食物,便也凑过去狼吞虎咽起来。他余光看到旁边地上好像有人,转过去看时,吓了一跳,原来那几个烧饭的厨子和门口的守卫,被王爱嘉统统割断了喉咙,藏在墙角。
“你怎么知道是我?”王爱嘉忽然问。
“我当然认得出你。一个是因为你的匕首,另一个嘛……”祝还真低头看了看王爱嘉那被夜行衣紧紧裹住的玲珑身段。
“另一个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祝还真赶紧转移话题,“你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如何将这些人杀死的?”
“我说过了,没有人能抓得住我。”
“哦?说得跟真的一样,”祝还真略带嘲讽地说道,“那刚刚是谁,被我抓住右手,动也不能动?”
王爱嘉白了他一眼。两颗瞳孔显得高冷而妩媚,令祝还真小鹿乱撞。
“这丫头失忆之后,好像……好像别有一番冷峻的风味嘛。”
忽然间,门外脚步声大作,往伙房逐渐逼近!
“不好,被发现了!”
门被踢开,一群倭寇冲了进来,嘴里哇呀呀地喊个不停,前面的拔出太刀冲了过来,后面往外跑,边跑边大声呼喊。
祝还真拔出雪霁连砍三人:“跟在我身后!”
王爱嘉并没有理会祝还真,她用锋芒割破了三个倭寇的喉咙,闪出门外,朝房顶一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祝还真担心王爱嘉,全力冲出门外,却不见了她的踪影,只看见潮水般的倭寇朝自己围了过来,密密麻麻。此时的他已然有了力气,抬起左手,大喝一声,打出一道至阴的原子神功。
顿时,面前的二十来个倭寇痛苦地大喊一声,五脏六腑统统被祝还真的内力震碎,齐刷刷地向后倒去!
“爽!但实在是太费内力了。”祝还真感觉若是再多打两道原子神功,自己的内力很快就会耗尽,不得不挥剑冲入敌阵。
一时间,雪霁蓝光充盈,剑身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死在祝还真剑下者不计其数!
这真乃:
花雪祖师费经营,酒精炉里炼神兵。
造出一支寒冰剑,安邦定国正武林。
这一劈三军俱怕,那一刺众人皆惊;
这一式风扫落叶,那一招虎荡羊群。
多少倭贼轻丧命,剑指长空定太平!
原本一个个叫嚣着的倭寇,现在纷纷倒在地上成为静默的死尸。祝还真杀到手软,却仍有数不完的倭寇围将上来,他逐渐感到体力不支。
“这下完了,”祝还真默默责怪雪霁,“一时冲动听了你的话,来到这龙潭虎穴。今日恐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在海边等明缔来,虽然饿了一些,但是至少可以活命。哎,真的是……”
“主人……是你说肚子饿,雪霁才给你出这个主意的啊……不过主人切莫灰心,这帮喽啰并不是您的对手,不如我们先找个方向杀出一条血路。”
“也只能如此了。”祝还真点点头。他看了看四周,想走来时的路退出去,却发现这个方向的守卫最多,不得已,便朝着包围圈最薄弱的方向杀出去。
忽然他听到一声低吼,响彻整个要塞。
“雪霁,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听到了。这似乎是一只妖兽的低吼。”
“妖兽?”祝还真想起了雪山派后山的那些妖兽,“可是这里的人为什么都没有反应呢,难道他们没听见?”
低吼声再次传来,比上一声更为清晰。
“不可能没听见啊,门外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警觉地不得了,这么大的吼声,反而听不见了?难道……”
“难道什么呢?”雪霁问道。
“难道他们听得习以为常了!这妖物有可能就是他们自己养的。”
“主人是否还记得海上那只妖兽?”
“当然记得!”祝还真想起八首巨兽就打了个寒颤,“那种东西看了一眼,恐怕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一个分心,挨了一个倭寇一刀。他忍住疼痛,反手一剑割断了他的咽喉。
“我猜这声音,兴许是这怪兽发出来的,”雪霁说道,“不如我们循着声音去看看?”
“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我可不再上你的当了!我过去干嘛?给它当夜宵?”
“我觉得这妖兽的意识似乎还没有完全苏醒,也就是说它现在谁都不认,还没有主人。如果我们能利用它把这里搞得一团糟,岂不是就有机会逃出去了吗?”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好吧,那我就再信你最后一次。”
祝还真且战且退,利用猎豹风行步深入要塞深处,几个拐弯,将那群倭寇暂时甩开了。他循着吼声,穿过一片花园,来到一片湖边。越是靠近湖边,腥臭味越浓。很快,他就见到了湖中央的那只巨兽。
“啊!这……这就是海上那只八首巨兽!”祝还真吓得腿都软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了心头,海难时的画面开始在他的脑海反复出现。
那只八首巨兽的每一个头都被一条冒着紫色光芒的锁链所束缚,锁链的另一头链接着地面。它们张开血盆大口,拼命挣扎着,似乎想挣脱身上的锁链。
而在那妖兽周围,站着九个蒙面忍者,一条锁链的边上站着一个,似乎正在对那妖兽施法。
另一个似乎是一个头领。他没有蒙面,站在妖兽的正前方,监督着这场施法。他看见祝还真站在原地发呆,便问:“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
祝还真定了定神,努力尝试着让自己恢复平静,但呼吸声始终很急促,双手也不断地发抖。他总感觉那些蛇头猛地一摆,好像随时会会撞到自己。
他走过去将令牌递给那首领。
“是山潜里的令牌。你是黑田大人派来的,还是福岛大人派来的?”
祝还真胡乱地点了点头:“嗨。”
“你嗨什么?”那忍者首领似乎有些生气,“我问你是黑田大人派来的,还是福岛大人派来的?”
祝还真感觉情况有些不对,情急之下,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交给了他。
那忍者看了一眼信件,脸色顿时大变。旋即他恢复镇定,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情:“这么说来,你是一个奸细了?”
祝还真不明所以,看见对方的神情有些缓和,便继续回答:“嗨。”
“嗯,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那首领特意朝他甩甩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祝还真如遇大赦,赶紧转身往洞门外跑。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事。
“不对!这封信,应该是那个忍者要送出去的,我怎么把他给这个人看了?”
他此刻已完全从恐惧的阴影中摆脱出来,回复到了原有的清醒状态。他正想着,只听雪霁说道:“小心背后!”
祝还真急忙往边上一闪,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巨大的火球从他身边呼啸飞过,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燃起熊熊烈焰。
“这忍者也会火球术!”祝还真连滚带爬躲过了第二个火球后,拔出雪霁,冲上去准备反击。
这时,原本追杀祝还真的倭寇们也已经追了上来。
“鹤守斋大人,此人是个奸细!”
“我早就知道了。”鹤守斋并不把祝还真放在眼里,冷笑一声,祭起火球和祝还真斗了五个回合。而其他的八名忍者则仍然坚守着岗位,并没有参战。
即使有雪霁在手,祝还真也无法战胜鹤守斋。若不是雪霁的寒冰之气削减了鹤守斋火球术的大部分威力,祝还真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他在脑海里飞快地思考着制敌之策,一时分心,被一颗豪火球击中,口吐一口鲜血。
“主人,不用跟他拼命!快看那些冒着紫光的锁链。”
祝还真抬头看去,暗想:“他们好像是在巩固这些锁链。那我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呢?对,他们想做的事,我就偏偏让他们做不成。”
祝还真纵身一跃,摆脱了鹤守斋的追逐,来到一个正在施法的忍者前,一剑砍去,那人猝不及防,一命呜呼。
只见那人死后,紫色锁链的光芒立即暗淡了不少!祝还真将剑一横,“啪”地一声,紫色锁链应声断裂,原本被困住的蛇头顿时摇摆得有力起来,双眼也不再黯淡,发射出诡异的光芒,巨口一张,天上打出了一道晴空霹雳!
“快住手!”鹤守斋没有料到祝还真会有这一出,惊慌地喊道,“快去阻止他!”
这一喊让祝还真感觉到一股成就感,他更加觉得这么做是对的。他施展轻功躲开了追上来的倭寇,到了另一个施法的忍者面前,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砍断了第二条锁链。
第二个蛇头被解放了出来,怒吼一声,喷出熊熊火焰,倭寇被喷死者不计其数!
鹤守斋追不上祝还真,只能在远处发火球攻击。祝还真急忙绕到另一名忍者身后,那忍者便做了祝还真的替死鬼。
第三个蛇头得到了自由,平静的湖面顿时变得波涛汹涌!
很快,祝还真杀掉了最后一名忍者,最后一条锁链也分崩离析!
那妖兽的所有头颅都得到了解放,瞬间变得威力无穷,它从湖里冲了出来,开始了报复性的破坏。
此时此刻,整个岛上下起了茫茫大雪!
这并不是普通的大雪,而是水魔兽所施展的“风雪冰天”,一时间,在它周围的倭寇,统统被冻成了冰雕,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但祝还真惊奇地发现,在水魔兽发动“风雪冰天”之后,他刚才的刀伤,此刻已经愈合了;中了豪火球所受的内伤,也化去了不少。
“你这蠢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鹤守斋浑身都在颤抖,风雪冰天虽对祝还真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却已经让鹤守斋受到了严重的内伤。他使劲最后的力气,施展“尸鬼尽封”,企图控制住眼前这只庞然大物。
水魔兽受到“尸鬼尽封”的影响,行动开始变得迟缓,逐渐有沉睡的迹象,暴风雪也变小了不少!
“不好,若是被他再次控制住水魔兽,我就前功尽弃了!”祝还真纵身朝鹤守斋飞去,剑光一闪,鹤守斋完全无法招架,竟被雪霁一剑封喉,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水魔兽再次兴奋了起来,暴风雪也刮得愈发猛烈!
前来阻止水魔兽的倭寇一批接一批,但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这头发疯的妖兽。
“哼,什么都不会,就学人家玩妖兽,真正是玩火自焚!”祝还真暗自得意着,“现在赶紧去牢房,把那呆子救出来。”
祝还真加快脚步,回到牢房门口,二话不说,拔剑将守卫一一击毙,取走了钥匙。他走进牢房中,听到了张三的声音:
“祝英台!快来快来!我跟你们讲,这人是我好兄弟祝英台,他是来救我的!”
祝还真定睛一看,找到了人群中的张三和刘四,两人正紧靠着刘玉郎一起,而后者则一脸嫌弃。除了他们三人外,另外还有二十几个囚犯,一并被关押在此。
“英雄啊,英雄!”是刘四的声音,“他脚踏七色祥云,手拿上古神兵……”
“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这里?”祝还真打断了刘四。
刘四叹气道:“刚醒过来就被这帮龟儿子抓过来了。”
“对,刚醒来就被这帮龟孙子抓来了!”
刘四用力敲了一下张三的光头:“让你再占我便宜!”
祝还真看了看其他人,“你们是什么人?”
“这位英雄,”一名囚犯说道,“我们都是附近的渔民,被这群狗日的抓来做了数年苦力!请您高抬贵手,把我们也一起救出去吧!”
“放心,我这就救你们出来。”祝还真用钥匙去开最近的一间牢房,但试了好几个都不对,心下大怒,拔出雪霁直接将牢门上的铁锁劈成两截。
“他娘的,我就喜欢你这么暴力的人!”张三拍手喝彩。
祝还真一路将所有牢门劈开,放众人出来。“各位同胞!现在外面一片混乱,此时正是我们逃出去的唯一机会!想活命的,拿起地上的武器,跟我一起杀出去,杀他狗日的!”
“杀他狗日的!”
众人发出一片呐喊,囚禁生涯使得他们心中早已积压了对这个邪恶牢房的无尽怒火。刘玉郎和张三刘四一起,在牢房内搜索一番,取回了自己的武器;而其他人则捡起地上的倭刀,一起跟着祝还真杀了出去。
牢房的动静立刻引起了倭寇的注意,陆续有人手被派来镇压囚犯。
祝还真一马当先,雪霁所到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死伤者不计其数。
众人被祝还真的武功震惊了,认定此人乃是天神下凡,特地来此解救众生,顿时士气大振!
很快围上来一队新的人马。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剃着一个光头,眼角耷拉着,看似无神却透露出阴森的杀气,嘴唇很厚,凸了出来,像一只猩猩。他的左手没有食指和中指,剩下的三根手指紧紧地握在刀鞘上。
后面一名倭寇指着祝还真说道:“山本大人,就是这个人杀了鹤守斋,放走了水魔兽!”
“好极了,”山本七八冷冷地说道,“我来会会他。”
刘四看了看山本七八,笑道:“张三,这孙子跟你长得可真像!”
张三见祝还真一路上杀得如此畅快,一时兴起,也想卖弄一番,指着山本七八骂道:“你是什么鸟人,竟敢模仿老子的脸,看我不把你的光头砸成烂西瓜!祝英台,这个光头让给我!”
“……好吧。”
张三抡起银棍朝山本七八打去。山本七八一动不动,仿佛根本就没有看见张三一般。待到张三的银棍离他仅一尺距离时,一道光影闪过。
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众人只看到张三连人带棍,被砍成了四截,人头滚落到刘四的脚下!
而山本七八的武器,仍然在刀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