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没事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好心人将她扶起来坐在医院的凳子上问道。
“大姐,我联系不上我的家人怎么办,该怎么办呀?”李子纯眼泪婆娑、惊慌地说道。
“是说联系不上爸爸妈妈吗?还是兄弟姐妹啊?”好心的大姐疑惑地问道。
“对,我还有表姐,对,我联系我表姐,表姐。”
“是啊,别急,再想想,啊,别急。”
“谢谢您,谢谢。”
李子纯立即拨通金以然的电话。
“喂,子纯……”
“表姐,求我,求我,你快来求我,快点,带钱过来,快来求我,快点……”李子纯在电话接通后撕心裂肺、绝望地哭喊道。
金以然被李子纯哭喊声吓得打了个激灵。
医院里,金以然抱着全身颤抖得厉害的李子纯守在抢救室的门外静静地等着。
“妹夫呢,给他打个电话吧!”
“我打了,关机,我公公婆婆的也是关机。”
“大姨是不是看到新闻,所以……”
“你也看到了,哼……”李子纯冷笑道。
“叮!”急救室门外的警示灯灭了,门开了。
李子纯和金以然慌忙站起来朝医生跑去。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李小姐,你母亲的情况很不好,她一直在喊着你的名字,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吧,赶快换衣服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我们已经尽力了,您母亲伤到左腿动脉血管,失血过多,加上天气炎热,老人身体太弱,我们真是尽力了。”
金以然吓得哆嗦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别说了子纯,抓紧时间吧,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医生,我陪她进去好吗,我是她表姐。”
“行,行,小平带她们去换衣服,快点。”
五六个人围着一张手术台,李子纯的母亲身上到处插着管子。
“妈,妈,这是怎么了,妈,别吓我好吗?女儿错了,女儿知道错了,我们不住在那里了,好吗?你好起来,我们回乡下去,我陪着你,好吗?女儿求你了。”李子纯握着母亲的手哭喊道。
李母费力地睁开眼睛,微笑着看着女儿,眼泪从眼角滑下。
“我的女儿呀,妈,妈,不能陪你了,你要照顾好,好,自己。如果觉得辛苦,就离开那里吧,去,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门不当户不对的,很幸苦,咳咳……”李母用微弱的语气说道。
“妈,妈,我听你的,我听你的,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妈妈怕是不行了。”
“妈,你不会有事的,妈,你不会有事的,女儿对不起你,你不能有事啊,女儿要偿还对你的歉疚,妈,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求求你,求求你!”李子纯已哭成泪人。
“姨妈,我是以然,你感觉好些吗?”
李母微笑点了点头。
“以然,以后帮我照看一下你表妹,她还小,容易走错路,你是姐姐,要经常提点她,姨妈,姨妈就拜托你,你,你了。”
“姨妈,你放心,我会的。”
“子纯,答应妈妈,我死后把我葬在老家,我不想在这里,还是家里好,家里好。”
“妈,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李子纯疯狂地哭喊着。
李母的手指弯曲了一下,想要握着女儿手,但是却已完成不了这个动作。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就这样,眼角流下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眼泪。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她辛苦了一辈子,还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呢,求你了。”李子纯说完噗咚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
“嘀嘀嘀嘀……”
“快抢救,快,你们站到边上去。”一个医生大声指挥旁边的人,李子纯被推到边上,回过神来的金以然赶紧扶着她。
李子纯死死抓住表姐,惶恐地看着忙碌的医生。
6月17日,很意外,很突然,李子纯的母亲永远地离开了她,任凭她怎么哭,怎么喊,怎么叫,她的母亲都不会再醒过来。
李治霖出现在医院是傍晚的时间了,距离李母逝世五小时零六分,李子纯在表姐的陪同下一直静静地坐在母亲的遗体前。李子纯一直不相信,一直觉得这只是一个幻觉,母亲还一直活在她的身边,她的手一直握着母亲的手,那只冰冷僵硬的手,眼泪不停歇地流淌着。
“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怎么了?”李治霖一脸不相信,惊慌失措地问道。
“表姐,你先出去一下好吗?”
“好的。”金以然说完把门关上出去了。
李子纯缓缓地站起来,动作是那样的慢,表情是那样的漠然,眼神是那样的冰冷。
“我妈死了,她就在这里躺着,你知道吗?”
“怎么回事,怎么,怎么,怎么就这样了,不是,不是还好好的吗?”李治霖结巴着说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在我最需你的时候你在那里?为什么关机?”
“子纯,今天有人恶意攻击我,写什么我和模特怎么怎么样,那不是真的,我已经让法务的人起诉这家媒体。不想被骚扰,所以就关机,包括爸爸和妈妈。对不起,真不知道家里出了事,不知道妈妈……对不起。”
“你答应过我,说过你会给我幸福的生活,温暖的家,你这个骗子。你给我的是什么,一个富豪家族的保姆还是清洁工,一个供你泄欲的工具还是什么?指使我不够,连我年迈、身体不好的母亲也不放过?你们就是吸血鬼,现在满意了吗?你妈指使我妈去整理花园,修剪盆栽时被电锯锯到大腿动脉了,流血过多休克而死?你还我母亲来,你这个刽子手,你还我母亲来,啊,啊,啊,啊……”李子纯一开始没有任何表情地讲诉着这冰冷的事实,他不怒不哭不闹,却让李治霖感觉后背吹起冷风,冷到心底。突然一瞬间,李子纯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惊恐地尖叫起来,对着李治霖粗鲁地撕扯着,控诉着。
“都怪我太忙,没时间……”内心愧疚的李治霖任由李子纯处置。
李子纯的疯癫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她累瘫坐在地上。
“你知道吗?我是L集团的少奶奶,但是我今天却交不起我妈的住院费,知道吗?这就是你要给我安定生活的许诺吗?”
幽灵般的声音响起。
李治霖被妻子问得哑口无言,跪倒在李母的遗体前。
“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会好好弥补子纯。”
“哼,哼,哼,弥补我,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我妈,你怎么弥补我,要怎么弥补我,求求你,快弥补我吧,求你了!”李子纯的眼睛突然闪动光芒,她马上跪在李治霖的面前,不停地磕头,不停地重复着令人背脊发凉的话。
“别这样,子纯,别这样,求你了,快起来吧……”李治霖也处于几近崩溃的边缘。
“我当初为什么要救你,如果当时你死了,我妈就不会这样了。不是吗?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李子纯冷冷地看着李治霖说道。
李治霖诧异地看着李子纯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只是……”
“是啊,怎么能怪你呢,这不都是我的错吗!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李子纯眼神呆滞地看着母亲的遗体,不停地重复着,不停地冷笑着。
很久之后。
“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说过要报答我,对吗?”
“啊?”
“我妈想要回老家,她说她喜欢家里,喜欢安静,我想把我妈送回去,我现在没有能力做这个事情,你帮我吧?”
“好,好,好的,我,我来想办法。”李治霖结巴地回答道。
“我想今天就回去。”
“好,好,好的。”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媒体知道,要是让媒体知道了,不知道又要怎么写。阿彬,你去找些人守在医院,千万不能让记者进行采访。”李子纯的婆婆说道。
“阿彬,就这么去做吧。”李瀚祥说道。
正在这时候李治霖回来了,他冷冷地看着母亲。
“治霖,你岳母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李治霖表情沉重地摇了摇头道:“岳母她去世了。”
“什么?那这样更不能让媒体知道了。”
“妈,你知道这是你一手造成的吗?你怎么就这么势力和冷漠,真是让人心寒。现在开心了吧,那是一条命啊,你现在让我怎么去面对子纯,怎么面对死去的老人,你是让我这辈子都要背负内疚生活下去,啊?”李治霖放肆地对母亲大吼道。
李治霖的母亲本来想反驳,但是看着儿子的样子,她知趣地保持沉默,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也很惶恐。
“爸,我找你有事商量。”李治霖和父亲去了书房,同去的还有阿彬。
“好,就这么做。阿彬,你赶紧去联系车,给亲家买最好的棺木,找最好的坟地,把这件事情做好。”
“是,董事长。”
“对不起,孩子,实在是抱歉啊,让你经受这些,也对不起亲家母啊……”李瀚祥看着精神恍惚的李子纯心痛地说道。
李子纯一脸的木然,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在表姐的搀扶下走了。
留下了连表达歉意都没有机会的李瀚祥。
在苍翠的青山间,在李子纯老家房子背后的半山上,多了一座新坟,她辛苦了一辈子的,没过上好日子,死前还经受痛苦,足以让李子纯悔恨一辈子的母亲就长眠于此。李子纯跪在坟前烧着纸钱,不停地流泪,憔悴不足以形容现在的她,濒临死亡的边缘,用在她身上很合适。
母亲的死留给她的是无尽的内疚和悔恨,她的内心有个巨大的伤口,足够让她疼痛一生,悔恨一生。
积压太多的恨,太多的悔,太多的忧伤,太多的怨气,李子纯终于倒在母亲的坟前。
当她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小时候睡的床上,虽然很硬,而且不平,却感到非常的舒适,非常的安心,只是心好痛。
“子纯,你醒了。好了,别难过了,你妈都在看着呢,她会难过的,啊,孩子。”金以然的母亲坐在床前红着眼睛对李子纯疼惜地说道。
“姑妈!”李子纯扑到金以然母亲怀里痛哭起来。
“治霖呢?”
“在后山。”
“哦!”
第二天一早,帮忙李子纯处理母亲后事的金以然和她的父母都离开了,就剩下李子纯和李治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