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
迷糊中,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环绕着她,有个人微笑着看着她,她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抱着他,她大声地哭喊着不要离开她和儿子,但是他始终不开口,只是微笑着,那微笑越来越迷糊,就快要消失的时候,金以然大叫着:“不要!”。
她惊醒了。
泪水打湿了枕头,她惊慌地注视着漆黑的屋子,慌乱地打开床头灯,用眼睛快速地搜索着梦里的人,她的丈夫,去了天堂的许楚若。
什么也没有。只有梳妆台上一家三口的照片,许楚若温柔地看着她。
“呜呜……”她抱着腿,将头埋在被子里,悲痛地哭泣着。
已经不记得多少次深夜里被梦惊醒,经历了梦的美好和现实的冷酷,金以然痛苦不堪,她的精神状态大不如前,虽然决定用心工作却常常出错,她的领导明白和理解她的处境,给她放了一个月的假,让她调整自己,但是却给了她更多时间去胡思乱想,她好痛苦。
“我,许楚若对天花板、地板、沙发等家里的一切说,我的老婆真的很胡搅蛮缠。硬要我跟她矫情,现在我要说了。嗯、嗯。我爱老婆,要问我爱她有多深,就像地球永恒存在般那样久,像万里长城般能经历沧海桑田,像泰山存在天地间那般坚韧,像大海一样永远不会枯竭。不会吧你,我又没怎么样你,你哭什么啊!好了,我最爱的老婆。这些年,您,真的辛苦了。我许楚若要是没有你,我不可能有今天的幸福生活,不可能有这样的事业,谢谢你,老婆。谢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谢谢你给我生了个聪明可爱的儿子,谢谢你一直都善解人意和温柔贤惠。我发誓,我要用一辈子来偿还欠你的债,我会穷尽我的全部、一生一世来爱你,报答你。就让上天来见证,若有违背誓言,请他随时收了我……”
金以然手里的录音笔正在播放着许楚若对她的铮铮誓言,那是不善言辞的许楚若在她一次胡搅蛮缠时录下的,现在听来却那样的滑稽、心痛与恐惧。
之所以滑稽,那是因为虽是信誓旦旦的誓言,却永远不能兑现了;
之所以心痛,那是因为曾经是如此美好,而今却已物是人非;
之所以恐惧,那是因为誓言似乎应验,上天真的收了他。
“那不是你的错,不是的,为什么要抛下我们,呜呜……”
“妈妈?”小磊被母亲的哭声惊醒,小小年纪要承担着这样的变故,他有些害怕,他眼里含着泪水惊慌地看着金以然,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
由于公司的股票被不明身份的人大量恶意收购,李治霖桌上堆放着厚厚的资料,他眉头紧皱地翻阅着资料,离他右手不远的地方是秘书刚给他冲的咖啡,墙上钟表的时针正慢慢靠近凌晨四点,胡月清用力睁眼睛整理着资料,她已这样没日没夜跟着自己的老板工作了十几天,看着李治霖认真、专注、勇敢、果敢的样子,她按捺不住自己那狂热和狂跳的心脏。
“他已经结婚了。”朋友提醒她。
“没关系,我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就好,有时候看看就觉得很满足。”胡月清说道。
“你是说你要做他的情人?”
“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不排斥。”
“即便是做被人谩骂、指责的小三我也愿意?”这句话胡月清没有说出来,但她已打定主意。
“哎,斯……”胡月清循声望去,只见李治霖按着胸口,表情痛苦。
“李总,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这几天喝酒太多,胃有些不舒服。”李治霖说着从包里拿了一瓶药,倒出几粒白色药丸,然后仰头吃了下去。
“李总,下次我帮你喝一些吧,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吗?”
“哼!好,如果可以的话。”李治霖说完又开始工作了。
此时的李子纯正在五星级酒店柔软的床上美美地睡觉,一个人已在瑞士玩了半个月,明天她就要搭乘飞往中国的飞机,回到深圳的家里。
李子纯下飞机后给母亲打电话,但是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打家里的座机也无人接听,她不敢给婆婆打电话,李治霖已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去机场接她,她只是给丈夫发了微信,但也没有收到回复,她只能打车回去。
“妈妈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坐上出租车上李子纯焦急地想着,在国外的这段时间,她每天都会给母亲打电话,但是今天为什么手机座机都没有人接呢?她突然很后悔,自己不该丢下母亲去玩这么久。
李子纯一个人艰难地将行李搬回家,家里本来有3个佣人,为何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婆婆,我是子纯,您现在在哪儿,您知道我妈在……”
“她在医院呢,你去看看吧。”婆婆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妈怎么了?”李子纯紧张地问道,一瞬间感到所有的血液一下冲向脑袋,脑袋里发出嗡嗡的声音。
病床上。
李母脸色发白,松弛的皮肤已经表明她年纪很大,在灰白头发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凄凉的味道。
“刘姐,我妈是怎么晕倒的?”李子纯流着眼泪问李家的保姆。
“夫人,我们俩在打扫卫生,她负责擦楼梯,可能是蹲得太久,一站起来就倒下去了。”
“打扫卫生?”
“是的。您母亲说她闲着太无聊,自己想做点事情,所以就帮助做家务……”
“什么?”听到这里,李子纯显得很诧异。
看着母亲,她心里发酸,眼眶立即充满了眼泪。
“医生,请问我妈的病严重吗?”
“只是劳累过度,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就行。对了,老人都一把年纪了,让她少做体力活,再说,看你的穿着打扮,应该不是缺钱的人。虽然这次是因为血糖低晕倒,如果下次晕倒了没有人发现在怎么办?你母亲有严重的风湿、气管炎、哮喘,你不会不知道吧。别让她太累……”
快到傍晚时分,李子纯紧紧拉着母亲的手回到家里,虽然母亲说是自己跟亲家母要求做点家务,一天闲得发慌,但是李子纯心里还是非常火大。
婆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对于走进家门的三个人并没有理会,还是一副贵夫人高高在上的姿态。
“婆婆,我们回来了。”
“嗯。”这时李母才傲慢地将头抬起来。
“亲家母好些了吗?”
“好多了,已经没事了。”李母谦卑地说道。
“那就好,那么放好东西后就开始做饭吧,有些饿了。”
李子纯瞪大眼睛,显然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婆婆,我妈还生病呢,医生说要她好好休息……”
“没事,我没事,多大点事……”李母制止女儿道。
“妈,医生的嘱咐你忘了,今天先休息,家里不是还有阿姨吗?”
“哦,对了,家里做饭的阿姨我已经辞退了。亲家母找我说了好几次,说是劳动惯了,她不习惯,所以啊,李嫂之前负责的事情就要拜托亲家母了。”
“婆婆,我知道您对我不满意,但是我妈妈身体不好,有严重的风湿、关节炎、哮喘,她不能太累,这么多工作,难怪我妈会累晕倒。”李子纯越说越激动,最后的语气明显有责备的语气。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李母打断女儿。
“子纯是个孝顺的孩子,对妈妈这么关心,这么了解,让我羡慕。我也是长辈,你了解我吗?”李母说着站起来走向李子纯。
“婆婆……”
“啪!”
李子纯脑子里嗡嗡地响个不停,脸上火辣辣地痛。
“啊!”李子纯的母亲吓得张大嘴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用手护住女儿。
“没教养!长辈说话不是都应该好好听吗?我最不喜欢别人忤逆我。这个家里,有两个叱咤风云的男人,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不知轻重,不知廉耻,搞不清楚状况。”
李子纯用右手捂住被婆婆打的左脸,紧紧咬着嘴唇,眼泪惊慌地滑落。
“亲家母,子纯这个孩子不懂事,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会好好教她的。”李子纯的母亲谦卑地道歉,她眼神空洞,表情僵硬,显然她的心里也不好受,自己的女儿,她从来不舍得动一个指头。
“婆婆,对不起,如果您觉得我是忤逆你的话,我给你道歉。但是,我说的是实话,我妈的身体确实不好,我可以给你病历看。”
“别说了,子纯!”李母呵斥道。
“哟!亲家母好像不高兴了,是吧。是啊,我打了你的女儿,你肯定不舒服。”
“哪有,您教训得对……”
“妈,我做错了什么,你干嘛要这样……”
“啪!”当李子纯还在委屈中不能自拔时,左脸上又被婆婆扇了一巴掌,这次比前一次更重了。
李子纯挡在眼前的头发被震得四处飞扬,她紧紧捂住脸,好像很痛的样子。
“亲家母,你这……有话咱们好好说,别……”
“看来,你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还真把你当这个家的少奶奶了?你以为每一个嫁入豪门的人都过着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仆人鞍前马后伺候着吗?你对这个家的贡献在哪里?问问自己!你的丈夫现在没日没夜的工作,呕心沥血地化解公司的危机,玩命地经营着公司,而你呢,在瑞士的五星级酒店里一住就是17天,你一个人,这几天就花了三十多万,请问,你在公司上班几年能挣到这个数?问问自己,凭什么你要享受别人的劳动创造?我们家为什么要供你们吃穿住行?你给这个家带来了什么,是人脉,是投资,是资金,是技术,还是什么?”
沉默了!
“我告诉你们,什么也没有,只有浓浓的乡土气息,多了两张吃饭的嘴巴罢了。”李母还是颐指气使地说道,她那鄙视的眼神,她那清高的姿态让人心生恨意。
李子纯和李母同时抬头看着李治霖的母亲,表情是那样的惊讶。
李母并没有因为李子纯母女看她的眼神停下说教,而是孤傲而清高地瞥了她们一眼。
“花瓶一个!如果你硬要做一个花瓶,看清楚了,我们家花瓶多得是,多你一个不多。你看看,这个是清代的,那个是明朝,柜子里那些是唐朝的,这些花瓶不仅美丽,而且价值不菲,他们知道自己是花瓶,静静地呆在原地,一句话不说,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创造价值,这就是花瓶。你呢?好了,我也懒得跟你浪费口舌。我只强调一点,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都不能白吃白住,既然你没办法从其他方面给这个家创造价值,那么,从现在开始,除了把你丈夫照顾好,家里的一日三餐和家务你全权负责,不懂的问刘姐,至于亲家母,你就好好养病吧,等你身体好些了,就负责花园的管理,到那时,我就会辞掉园丁。”
“好的,亲家母,都听你的安排。”李子纯的母亲回答道,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