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梅将两大包食品往卧室的地板上一丢,就伏在地板上休息。逛了一上午的街,她早已疲惫不堪了。
稍稍缓过劲,铁梅拿过肯德基,可那种曾经最诱惑她的香味却让她恶心——疲劳,让铁梅失去了食欲。丢掉肯德基,铁梅撕开一袋花生米,倒几颗在手里。
铁梅似乎摇晃了一下。铁梅又一次摇晃起来,还有玻璃的抖动声。铁梅的房子在剧烈颠簸,玻璃在“哗啦啦”坠落,地板在撕裂……一种天外来力,瞬间将房子击碎,倾轧而下。
铁梅没有死,但下半身被一块水泥板重重地压着。她大声呼救,却没有人应答。铁梅咒骂该死的建筑商又制造了一起“豆腐渣”。铁梅想解放军现在肯定正奔向这儿……
解放军没有来,破碎的阳光却开始暗淡。铁梅开始寻找那两包食品,但它们被压在废墟下连个影儿也不见。铁梅后悔将它们丢掉,或者丢近一点——人总是在不断地制造疏忽,疏忽后就后悔,后悔后又不吸取教训,再疏忽……还好,铁梅手里还攥有花生米,九颗。
铁梅又庆幸起那只她早想丢还没来得及丢的鱼缸,鱼缸里有浑浊的水——世事总是充满戏剧性。可是,铁梅的手臂够不着鱼缸。当铁梅发现手腕上妈妈用输液管编织的小饰物时,高兴了,她小心地解开输液管,又艰难地将它的一头丢进鱼缸,一头放进嘴里。
第三个黑夜降临了。不断发生的余震早已告诉铁梅该死的不是建筑商,而是天或地。饥饿,让铁梅恨不得啃食混凝土(好在手边的半盒纸巾让她一次次抵御了自己的欲望)。铁梅不再强迫自己多睡以保存体力,她知道现在睡过去就可能永远醒不来,至少会减少被救援人员发现的机会。她不愿意就这样死去。
眼前仿佛有什么在走动,耳里也隐约有“窸窣”的声响。铁梅努力看去,一只不大的鼠正在喝鱼缸里就要见底的水。鼠东西,什么时候都要害人!铁梅愤恨的同时眼睛就突然一亮:如果捉住它,吃了它,至少能多撑上三天。铁梅想。可是怎么才能捉住它呀。
鼠喝了水,就发现了水泥板下的食品,但钻不进去,急得“吱吱”叫。有几次,鼠都到了铁梅手臂可达的范围了,但就是抓不住。鼠的胆子越来越大,多次挑衅似地冲击铁梅,甚至跳到她的后背上。铁梅很恼羞,作为一名“白骨精”,在公司里她从来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可现在,一只耗子都能欺负她!铁梅暗暗发狠:一定要抓住它。
铁梅决定用她仅剩的三颗花生米做诱饵。
铁梅放一颗花生米在地板上,手拿一块砖石,只等鼠过来就砸。可又一个余震袭来,花生米滚到了鱼缸边。鼠一看,迅速跑过去,倚在鱼缸上,悠闲地啃一口花生米,再看一眼铁梅。它成心在气铁梅,它断定了铁梅不敢砸它——砸了它也砸碎了鱼缸。
第五天了,铁梅还在和这只鼠周旋着,她仿佛忘记了饥饿。她决定用最后一颗花生米做赌注。铁梅摊开两掌,掌上放着花生米,两眼紧紧地盯着鼠,只等它一过来就两手同时出击。但鼠只是蹲在一旁,盯着铁梅和花生米,就是不过来,或偶尔做一个跳跃的动作,惹得铁梅两手徒劳一阵子。铁梅知道自己在和鼠比耐力,一种久违的儿时玩游戏的感觉猛然涌上了心头。鼠分明窥见了铁梅在分神,纵身一跃,就叼起花生米跑了。
铁梅不生气了,反而呵呵地笑。铁梅感到那鼠又跳到了自己的背上,刚想去抓,背上却滚下一个东西,一看,是那颗花生米。铁梅赶紧将花生米放进嘴里。与此同时,一种从外到内的舒坦遍及了铁梅的每一个毛孔——鼠正在铁梅的后背上轻轻地抓搔和舔舐……铁梅谨慎地享受着这种感觉。
很快,铁梅的后颈、耳朵、脸颊上也舒坦了起来……
小东西终于跳上铁梅的手掌,睁着两只小黑豆似的眼睛看着铁梅。铁梅将它捧到面前,爱抚地看着它,觉得不久前想用它的血肉维持自己生命的想法十分卑鄙。铁梅和小家伙嬉闹着。多少次,铁梅实在要睡去了,都是小东西将她弄醒,甚至几次狠狠地咬了她。
第七天,在小东西又一番的抓搔、撕咬下,铁梅醒了,她听到废墟外有人在喊话。
铁梅和外面的人搭上话的时候,小东西一闪身,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