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阶段,六妹忙得焦头烂额。饲料生意又开始做起来。吴文不再整天沉湎于麻将桌子。当初生意的锦绣景象虽然早已不复存在,但六妹总算让吴文有事可做了。无事生非,六妹害怕吴文惹出更多的麻烦来。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六妹迅速把门面又重新撑起来。现在吴文整天要照应门市,也没有空闲去陪镇上那些青年妇女玩耍了。六妹每天市区、镇上来回跑。进货、送货之类的事情仍然由六妹来操办。
既要照应孩子,又要忙碌生意。六妹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晚上,儿子做完功课,没有立刻去睡觉。他对妈妈说:
“我有话要告诉你。妈妈你等会儿再睡觉吧!”
“发生了什么事吗?”六妹问。
“我今天看到以前和我打架的那个中学同学了。晚上放学他在校门外等我的。”
“他来干什么?”六妹有点紧张地问,“他没有伤害你吧?”
“那倒没有,妈妈,他看上去挺可怜的。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他来市区打工的,可是他说在工地上干活太累了。他不想干了。做了半个月的活儿,钱也没有拿到。他今天向我借钱了。妈妈,他吃饭都没有钱了。暂时住在他一个小学同学那里。我掏给他一百元钱。他说以后还我,就走了。”
“哦,也挺可怜的。”
“他还告诉我,那个高干子女也和我在同一所中学。他说她现在不如以前神气了,说她爸爸因贪污、受贿进了监狱。”
“哦,和你在同一所学校,地球也太小了。”六妹发出感慨。
“地球虽然很小,但在同一所学校两年,我都没有碰到她一回。”逸飞说,“由此可见,地球虽小,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是远隔千山万水。他还告诉我,说她休学一年,才读高一。”
“如果你们同在一个年级,或许你还有知道她相关消息的可能。比你低一个年级想知道她的消息就太不容易了。”六妹对儿子说,“快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读书。”
“你那个男同学怎么会知道她的消息的?”六妹对已经走进房间的儿子追问。
“他太喜欢她了。就处处打听她的消息。这些年,他仍然喜欢着她。”
“哦,”六妹说,“这个小子也够痴情的。”
“是啊,我都挺感动的。他虽然缺点很多,但是对她的爱是很真实的。我能感觉到他依然执著地爱着她。”
“穷人的爱大都没用的。”六妹说,“快睡觉吧。什么爱不爱的。你不管那么多。先把你自己的事管好再说。”
“我睡觉了。妈妈。”
六妹应声到:“好的。晚安。”
刚刚合上眼,六妹手机信息铃声响起来。六妹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是洪俊的。说他明天来六妹所在的这个城市。说他相见六妹一面。六妹当即撒谎道:“明天我不在市区,我要回老家。和吴文说好一起到F地进饲料。”
那边洪俊发来一个:“哦!”就再也没有声息了。
六妹辗转反侧。好久才进入梦乡。
这个冬天雨雪多。气温低,随着第三场大雪的降临,就进入旧历的年底了。
三十晚上的时候,雪花在天空漫无边际的飘落。
晚饭后,逸飞和爸爸在门前放焰火,六妹买了很多烟花。六妹站在一边看着烟花“梭梭梭”地飞上天空,变成五颜六色云彩和花卉。牡丹型的,百合状的,莲花样的,菊花态的,五彩缤纷、各种各样的花卉盛放在墨黑的天空,映衬着洁白的飞舞的雪花,让六妹记住了这个特别的年景。在这样的氛围下,六妹手机发出的第一条信息就是送给洪俊的,她知道自己和洪俊之间再也不存在什么可能了。可是他是她永恒的初恋,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六妹用自己整个的青春来爱恋的人,一个影响了六妹一生幸福的人,一个给了六妹无数记忆的男人,六妹知道他永远留在了自己记忆的后花园了,苦与痛,欢乐或者悲伤,现在虽然和他不再有关系了,可是他占有了她的昨天,六妹深深懂得没有昨天,自己怎么会有今天呢?没有痛苦就没有欢乐,没有伤痕又怎么会珍惜痊愈后的心灵呢?
烟花放过之后,六妹一家子就团聚在一起看春晚。
看着看着,陆老太就喊困了。不久他们两个老人都去睡觉了。
再不久,吴文也迷糊睡着了。十二点之后,六妹不停地忙着发送祝福的信息。只有偎依着六妹的儿子靠着床头架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荧屏看******及徒弟表演的小品。屋外“咚咚啪啪”的鞭炮声似乎要把天炸裂开来似的。家家户户都用强烈地鞭炮声歌颂着日渐幸福、富强的日子。
年初一早饭后,六妹给母亲打了电话。六妹听着母亲寂寞的声音,眼泪就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下来。大侄子依然没有回家过年。二侄子依然在监狱里过着自己冰冷的春节。母亲告诉六妹,三姐家又闹离婚了。三姐夫又到小寡妇过年了。电话里六妹知道母亲身体大不如以前了。高血压、类风湿病都困扰着母亲。年前母亲不小心又摔了一跤。腿要拄着拐杖才能走。母亲依然坚持一个人在家过年。五姐让她住到自己家,可是固执的母亲始终不肯。在电话里母亲说:“你五姐这么多年一直恨我们把他嫁给钟祥,她是特别洁净的,人还是呆在自己家里自由。”
六妹也不再劝说母亲住五姐家。他们都是很有个性的人,住在一起很容易产生矛盾。五姐得理不饶人。妈妈脾气也倔强。两个人都是特别能干的人,都是强者,放在一起就容易相斗。做了多年生意的六妹深谙此道。
年初一,六妹心里就无边的荒凉起来。母亲身体一年不比一年。娘家渐渐远了。六妹有一种找不到归依的感觉。心里失落落的。可是没有人能够读懂她。她也不表露出来。依然该干什么干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这是不是强悍女人的悲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