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毕业的季节。
小学六年的时光,仿佛一部连胶片都泛黄的老电影,正在一幕一幕地回放着。曾经的点点滴滴,似乎都历历在目,所有的感情如洪水般涌出,不知觉间,泪花已逼到了眼梢。
那天,下了场很大的雨,像是老天爷希望让大雨冲刷掉一些并不美好的过往,也正是在预示着,他们的人生将要翻开新的篇章了。
只记得,在雨最大的时候,有个女孩疯了似的跑到一片空地上,脸上流淌的液体已经分不出泪或雨,她的眼神中似有绝望。然后……她亲手用剪刀,剪去了自己那长达膝盖的乌发。
*
九月,开学典礼上。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在主席台上念着主持词。开学典礼嘛,无非就是讲讲废话,发发书本,看看同学之类的罢了。
校长的发言是这样结束的,“最后,经各校领导讨论决定,我校将进行为时两星期的军训。”
台下一片哀嚎。
“哦!我的天哪!”
“不是说好的一个星期吗?!”
“这么热的天,晒两个星期要死人啊!”
……
“安静!”校长对着话筒喊了一声,整个操场立马鸦雀无声。
“S市六中开学典礼到此结束,请各班有序回教室。”随着主持人的结束语,人群也就散了。
此时,还有不少人围在公告栏旁,是些忘记看分班结果的学生。
顾染曦好不容易挤到公告栏前,“一班、二班、三班……六班!”终于,她在初一六班的第二列位置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六中是S市一等一的好学校,这好学校有好学校的特点,六中分班喜欢乱来。听说,分班是交给新入职的老师的,他们这些老师闲着没事儿干,要么把体尖生分到一班,要么把艺考生分到一般,还有的,喜欢把一个姓的分到一班,更甚者,还有直接扔骰子的!
在看到自己的名字之后,顾染曦的眸底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她出于好奇向周围的名字瞄了一眼,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不过是同姓罢了,世界不可能这么小吧,他们怎么可能考到了一个学校……还是一个班。
十分钟过后,公告栏周围已是空空如也。
初一六班教室。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司冰清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我负责教咱们班的数学。”
没人注意到,教室角落有个没人坐的空位。
只有顾染曦,目光一直死死盯着那里,生怕突然冒出个什么人来。
不知觉间,她像是想起了六年前。
她的同桌,也是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而且还迟到了很久。那个时候已经放学了,她在收拾书本的时候才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少年。
在夕阳的余晖下,少年的微笑似乎印刻在了心里挥之不去。
“顾染曦?你好,我是顾墨晨。”
*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在顾染曦眼里,这句话就是为顾墨晨量身打造的。
“这些是主科书本,旁边的是练习册和作业本,另外……”或许是因为强迫症的缘故吧,她不但将自己的书包理得干净整洁,就连未见面的同桌的书本也一并收拾好了。
顾墨晨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孩,马尾辫高高扎起,头上没有任何装饰物,脸上带点儿婴儿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是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的嘴边浮起微笑,即使早熟声音却仍是稚嫩,“谢谢。”
“嗯……啊?”反应迟钝的顾染曦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她同桌在给她的“好心之举”道谢,“没事没事,嘿嘿,没事我可就先走啦~”
顾墨晨看着站起来仍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顾染曦,微笑及点头回应。
顾染曦走后,他利索地收拾好了书包,然后慢悠悠地从后门走出去。空荡荡的走廊上没有一点不净,他怎么记得来时地上还躺着纸飞机的?稍一思考便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因为装不下而拿在手上的书本还有女孩残留的余温,那片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柠檬香气。
这个时候,他的目光不自觉投向了楼下,也不知何时就趴在了栏杆上。过去好几分钟了,怎么还没见她人走呢……
“咦?”耳畔传来了满是疑惑的声音,他记性好,即使没听过几遍已经知道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顾墨晨,你趴在这里干嘛呀?是困了么?”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他似乎就感觉全身被睡意覆盖,好看明亮的眼睛像是在挣扎着。
“好像,是有点呢。”他眯起眼睛笑对顾染曦。
“那……你是要睡着了吗?先忍住好不好?等回家再睡吧,这里容易着凉的……”话音未落,她似乎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突然承受了些许重量。她力气不大,因为这重量而坐到了地上,她的肩膀上还靠着顾墨晨的脑袋。
顾染曦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心里疑问重重。
他不是男孩子吗,怎么这么轻啊?呀,他的睫毛好长,是真的还是假的呀?嗯……现在天空都变成橙色的了,太阳好像要下山了吧?等等,他就这样睡在这里,不会着凉吗?
想到这里,她居然轻动作地扯下外套,生怕惊动了顾墨晨似的,然后再搭在了他的身上。
没了外套,她清晰地听到了少年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刘海触着她的脖颈,似乎有些痒痒的。嗯,他睡得这么舒服,弄得她也好想睡觉啊……
慢慢地,顾染曦也悄悄睡了过去。
那天晚上,晚风有些凉意。几本书安静地躺在栏杆台上,有一本小说被风连吹了好几页,那看起来旧旧却没有褶皱的书页上,有几行清秀的字夺走了人的目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晨曦微光】
两个似乎初次见面的孩子在教室前的走廊上睡了很久,当顾染曦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时,她的耳边似乎传来了好听的声音,“顾染曦?你好,我是顾墨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