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宸说话算话,林千夏真的没有遭到舆论围剿,连网路上的那些营销号都很配合地在替她完成所谓的“洗白”。
可这个肮脏的世界,怎么能洗得干净?
当然,当时的林千夏没空去思考这些。
一整个暗无天日的十月,她每天都和纣宸待在医院里,颇有点劫后余生、相依为命的意思。除了一起陪着患有抑郁症的小哲嬉笑疯闹,偶尔还会去看看病榻之上的苏琪薇。
苏琪薇已经从ICU病房转出来了,方思亦来找过她,把黄涛那本日记给了她。那是林千夏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发现苏琪薇有反应。平时苏琪薇都是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只有看到那本日记的时候,林千夏听到了她的哭声。
绑满绷带的脸上湿漉漉一片,肩膀轻轻颤动着,从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呜咽,捧着那本沾染血迹和尘土的日记,哭得像个孩子。
林千夏虽然不知道那是谁的日记,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可看到这副场景,就是会觉得很心痛,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在身体里来回乱窜,不能化做泪水,也不能消除不安,冲不破血管,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
一个月后,海城的天气开始彻底转凉了,林千夏和纣宸终于离开了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带着小哲一起。
尽管小哲更喜欢纣宸,但碍于纣宸的明星身份,小哲还是住进了林千夏家。这孩子闹腾得很,总是吵着要见纣宸。托他的福,林千夏只能带他去公司,借纣宸拍代言广告的间歇,让他们大鬼小鬼相见。
出院后的这段时间,林千夏根本没空调养休整,全力投入到永无岛的项目当中,毕竟,她是跟董事会立下过军令状的,营业额若再不上涨,她就得拍拍屁股走人。
如此这般又忙活了一个多星期,一拖再拖迟迟没有开播的真人秀,再次提上日程进行录制。
因为近来意外频繁,导演组已经怕了,干脆把录制地点定在纣宸家,只打算拍些简单的虐狗日常,而关于虐狗这件事,纣宸做的从来都不简单。
节目组按动纣宸家门铃的时候,大门自己弹开,从门里冒出缭绕的白烟。
神经紧张的导演组和摄影师都吓得向后躲了老远,林千夏也有点害怕会不会是黑蔷薇占据了纣宸家。直到里面传出木质吉他的柔和前奏,一行人都没敢放松一丝一毫警惕,胆战心惊地向纣宸家门口挺进。
林千夏已经掏出手机,时刻准备着报警了。
但看到眼前的景象,紧攥在手心的电话倏忽掉在地上,林千夏整个人瞠目结舌地定住,瞪大的双眸烟雾缭绕,星辰闪烁。
纣宸家的客厅棚顶挂满了星星形状的闪灯,地板上排列有序地摆满了银色的精制水桶,桶里的干冰喷出浓浓的白色烟雾。
纣宸穿着白色的毛衣,站在客厅中央,仿若幻境里星辰之下的孤独王者,垂眸捧着一把木吉他,白皙纤长的手指认真拨弄着琴弦,闪灯给他线条锐利的脸打上了一层柔光,白雾在他纤长浓密的睫毛间蹁跹流动。
整个世界消失了声响,晚秋的晨光黯然失色,整栋楼,好像只剩下了客厅的纣宸,和门口的林千夏。
沉默地对望中,只有纣宸的歌声,在空气里不断飘散——
你是我错过的一千零一个夏天,带我穿梭过那片冰冷漆黑的海岸。
你有我未来的一千零一个夏天,请让我陪你逃离无穷无尽的梦魇。
蔷薇花开以前,你我并肩作战,世界才能不再孤单不安。
蔷薇花事已了,你不在我身边,太阳和我都闭上眼失眠。
那些回不去的昨天,能不能别问明天?
就把你的笑容,全部留在今天。
当作今天,就是永远。
就算我们的无名指间,只有红线,没有指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