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罪不需要救赎,可你的生命,是我最后剩下唯一的在乎。
跪在地上的黄涛,在心里最后一遍嘶吼着,拿脸紧紧贴着苏琪薇鲜血淋漓的脸庞,掏出风衣口袋里的手机,抖着手解锁屏幕,毫不犹豫地摁下三个数字:1、2、0。
情绪激动地哭喊:“求求你们!快来救救她!她快要死了!”
“这位先生,请您冷静些。”接线员估计这么多年也没遇见过这样打120的,警察之后,恢复了冰冷程式化的声音,“我需要知道病患的情况,和您的具体位置。”
“我们在慈恩集团城北的仓库。”黄涛吸了吸鼻子,看着苏琪薇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像个孩子一样,手忙脚乱地试图阻挡汩汩而涌的鲜血,“她全身都被玻璃割伤了,伤口很多很深,流了很多血。”
“好的,救护车大概20分钟左右到达,请您原地等候,不要离开。”接线员挂断了电话。
黄涛绝望地垂下头颅,泪水滴在苏琪薇面目全非的脸上。
苏琪薇居然动了,轻轻抬起的血手,最后还是没有碰到黄涛的脸,不能替他擦干眼泪。
“……不要哭……”苏琪薇被玻璃碎片已经割到翻开来的双唇,艰难地蠕动着,声音极其微弱,“……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和薇薇……”
“你醒了!你醒了!”黄涛抓住苏琪薇血淋淋的手,放在胸口,轻轻抚摸着苏琪薇的头发,“别说话了,救护车马上就到。”
“嗯。”苏琪薇从喉咙里艰难发出一声像笑又像哭的呜咽,血肉模糊的脸上,只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完好无损,晶莹剔透,像是含着泪光,“……那你……唱歌……好不好?”
黄涛胡乱抹掉眼泪,拼命点着头,哽咽地唱起了那首《往事只能回味》,明明没有一个字在调上,明明是一首怀旧的舞曲,却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唱着这首歌的黄涛,感觉自己好像又变回了孤儿院里那个孤僻内向的小男孩,那个被全世界遗忘在角落的弱者,那个可以为了一块巧克力蛋糕开心一晚上的小涛……
一别经年,再见到她,他仿佛还是十岁。
空旷的厂区,如同平地崛起了一幢白墙红瓦的小楼,纯白的雪花落满枝桠,戴着近视镜的小男孩,太过瘦小,被其它孩子挤在打饭的队伍外面,端着餐盘,眼巴巴瞅着只剩下几根面条的大锅,直流口水。眼含笑意的小女孩,款步走到小男孩面前,羞涩地塞给小男孩一个精致的蛋糕盒,转身一溜烟地跑远。
小男孩很想追上去,可惜,小女孩越跑越远,最后,消失在了……童年的晚风里。
是他,错把别人认成了她,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固守着关于另一个人的点点滴滴,搜肠刮肚都不舍得放过。
爱情,再也无法重新转交到她手里。他的心,他的梦,他的一切,早就经年累月付给了洛蔷薇。穿过十几年的漫漫光阴,他再遇到的,是二十三岁的苏琪薇,是历经了残酷人生的苏琪薇。
你真的不会怨恨我么?就像……你的妹妹……从来不曾爱过我。
还是会像最初的时光里,每次在我受到委屈时,义无反顾地来到我身旁,陪伴我,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