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喜的婆娘张罗着给儿子张四清选一个漂亮的画儿一般的未婚妻,并且是乡里有名的民办教师。二花听到这风声,心里忐忑,老是觉得不实在。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虽然现今拍张家那肥马屁的人多如牛毛,二花是要亲眼看到才肯信。
机会终于来了,这天,二花打听到这姑娘要到张林喜的家来踩家,便悄悄地躲在暗处,趁人家经过时,鼓起眼睛把那姑娘扎了好多眼。看后,二花在心里基本上否定了。哼!有啥了不起的,高是高,没得膘。那整个身子骨像颤铃子似的,摆在屋里做花瓶还还差不多。到时我们刘一找一个,起码也要超过她。若是超不过,把我们刘家的姓倒起写,顺起认。晚上睡在床上,二花便跟男人商量:“他爹。我们也该找媳妇了。”
刘世贵闷声闷气地说:“你有钱?”
“哪怕是三天不吃饭也要装个卖米汉。”
“听说当兵的没有当够两年,不准说对像。”
“怕啥子,我们慢慢给他找,先不要他晓得。”
这是娘儿们的事,刘世贵再也不想说话了,只用鼻子“嗯”了一声,随即便打起鼾声来……从此,二花便开始进入了找媳妇的角逐中。但在前后两年中,二花一个也没有选中。当然这不能完全怪二花,因为张四清的未婚妻的确亮色。况且,亮色一些的姑娘又要谈论二花的家庭条件。后来,二花降低了标准,给她儿子物色了一个,正像她自己说的,豆芽酸菜,各人心中爱。论身材,虽然这个姑娘比不过张四清的未婚妻。不过,二花图的是她那一身膘。不说是使牛打耙,爬田埂只要脚一抬就成。再生上两胎娃,身段就自然苗条了。二花这样暗自盘算着。决定下来,二花急忙叫女儿给他大哥写信。大女儿虽是初中毕业,信却不能随便写,信上的话必是从二花嘴里吐出来的,这已成了不成文的条文。
“妈,你开始说嘛!”女儿铺开信纸,眼睁睁地望着母亲。
二花咽下口中的唾液,怕说起话来把口水溅到女儿的脸上,遭那死女儿的谈嫌。二花沉思了片刻,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写上,妈给你找了个对象,属兔的,今年十九岁,初中差点儿毕业,做活路嘛,像电影《朝阳沟》里的女主角。”
女儿有意见了,问:“妈,你这是写信呀!”
“莫管,老娘晓得,才说到哪里?”
“《朝阳沟》。”
“对,做活路有点像电影《朝阳沟》里的学生娃。《朝阳沟》是部电影,妈看过的。”女儿问,这也写上?“背时的!妈这话是跟你说的。”见女儿不开腔了,二花想了又想说道:“你娃有一百个心都放回到肚子里去,妈晓得调教。”
“调教也写上?”
“写,当然写,要不你大哥不放心。再写上,这回给你寄一张照片来,只是个影子,你要看肉人,就坐火车回来。”女儿早已笑得抬不起头来了。二花又骂了起来:“笑,笑啥子?女笑痴,男笑傻。”不过,当二花回想自己刚才说肉人的话,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信发出去不久,二花便收到了儿子的回信,这回二花想民主一盘,便把全家人叫拢,才叫大女儿念信。
“双亲大人台鉴。”
“你看你娃,才当了几天解放军就孔夫子死了倒起埋了。”二花喜悦地望着男人。
念信的女儿说:“这是古代写信的用法,大哥是借用的。”
“就你懂,快念。”
女儿继续念道:“母亲为儿考虑的婚事,儿想暂时不考虑,请双亲大人放心。我的个人事情自己会考虑的,你把照片退给别人,别耽误了人家的青春……”
二花听了,火气也跟着窜了上来:“啥?他爸,你听到没有,他说是我耽误了姑娘的青春。简直是狗咬吕洞滨……”
“我说嘛!咸老婆子淡操心。”刘世贵闷声地说道。
二花自从接到儿子的信,生了好些天闷气,刘家院子破天荒地安静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