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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身挂佩剑的“小魔术师”

莫扎特的演出生涯是在1761年9月开始的,那年他5岁。

萨尔茨堡中学为庆祝年终要上演一出拉丁语喜剧,需要一个儿童合唱团。这样就在市内选了150个孩子来参加演出,莫扎特是其中之一。

同年,莫扎特的父亲在莫扎特学习小夜曲的乐谱本上记下了他创作的第一首曲子。它的曲调当然十分简单,很明显是儿童心情的流露;但他抒发得相当出色,而且一看即知是莫扎特的作品。这首曲子再好不过地证明了他天生就有纯正而健全的乐感。虽然他只是写下了自己心灵深处的旋律,但许多训练有素的作曲家也不见得能写得比他好。

莫扎特在6岁前,他的生活一直很愉快,负担也不太重。他像小天使一样活泼,和人们通常想象的神童的性格迥然相异。他很听话、温顺,非常可爱,对谁都亲热极了。他不生气,不发火,从来没有狂怒地大喊,也没有气势汹汹地在地板上跺过脚。

奠扎特不管上什么课都是一学就会,而且非常轻松。刚开始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音乐,但他一学上了简单的算术,家里顷刻就画满了数字——墙壁上、地板上、桌子上、椅子上,到处都是。他对数学的如此喜爱显然和他在作曲中熟练的对位技巧有关,因为他唯一真正热爱的毕竟还是音乐。不管他多么顽皮,多么喜欢嬉闹、搞恶作剧,只要一弹上钢琴或羽管键琴,他的那些游戏就立刻忘得一干二净了。

许多年以后父亲在给莫扎特写信时还提到过这段往事:“就连你的表情也显得那么严肃,所以不少学者想到你的早熟和终日不苟言笑的沉思模样,都担心你活不长呢。”

如果父亲意识到自己的野心是造成莫扎特生活坎坷、可怜地过早去世的主要原因,他就不会这么洋洋自得地引用这句可怕的预言了。不过,导致莫扎特一生坎坷、过早离开人世的因素是很多的,它有着深刻的社会历史因素。

在18世纪的奥地利,不管音乐家是穷是富,都被认为是缺乏欣赏能力和判断能力的。他们是为宫廷服务的,社会地位与仆役相差无几,在生活中也只是将才华换面包而已。名望是他们的第一需要,因为争取职位完全取决于声望。莫扎特的父亲以亲身经历深知这一点。他希望莫扎特能够早日取得名望,以取得他为之奋斗了将近半生而未取得的地位。至于女儿玛丽安妮,她肯定当不了指挥家或作曲家,但就连最挑剔、嫉妒心最强的批评家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出类拔萃的钢琴家,让她和莫扎特一起演出只会增加他演奏的魅力。她刚10岁就演奏得十分出色,而他才6岁,和姐姐相比也毫不逊色。莫扎特的父亲在安排未来时,一切都是围绕着如何使莫扎特尽快出名这个目的出发的。

于是,一次短暂而光辉的旅行生活开始了。

慕尼黑——巴伐利亚的首都,选帝侯宫廷的所在地,是莫扎特父亲选定的第一个目标。莫扎特只要在那里一出名,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萨尔茨堡。

莫扎特的母亲在两个孩子走前忙得不亦乐乎。她把孩子最厚实的衣服洗干净,让路上穿;带上最漂亮的衣服留待参加音乐会时穿。她还把扣子擦得亮亮的,织了几双新的厚袜子和连指手套,还把装帽子的纸匣收拾妥当……

1762年1月12日的早晨,一辆高大驿车轰隆轰隆地驶过洛赫尔广场那满是积雪的、肮脏的鹅卵石地面,停在莫扎特家的楼房前。母亲抱着小地毯和毛毯急匆匆地下了楼,身后跟着两个兴高采烈的孩子。

莫扎特的父亲头戴三角帽,身穿大衣站在一旁,看着夫人把孩子放进车里坐好,还乱七八糟地塞进去大包小包的食物和一瓶瓶营养饮料。她把孩子的脖子裹严实,嘱咐玛丽安妮一定照顾好莫扎特,不能让他吃任何不好的东西,防止他得感冒;还叫玛丽安妮自己也得听话,做个好孩子。她很快地使劲搂了一下两个孩子,在他们的脸蛋上亲了亲,然后就倒退着离开了马车,又和丈夫拥抱告别。

莫扎特的父亲纵身跳上马车,砰地带上了门。马车的梯子叠了起来,车夫的鞭子啪地一甩,声音清脆、响亮。

莫扎特的母亲退到门道里,躲开四处飞溅的泥浆。马车拐了弯,摇摇晃晃地驶远了。她还在冲着紧贴着车后尾窗玻璃的两张小脸挥动着围裙,眼里饱含着泪水。

马车终于驶远了。

……

莫扎特的父亲不愧为第一流的宣传家。一到慕尼黑,他就忙着四处宣传。他们很快就被邀请到最显赫的几家贵族府第去演出,不久后又在选帝侯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王世的宫殿里演奏。所到之处都给人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人们总是以优厚的待遇招待他们,对他们的演出更是赞不绝口。

3个星期的演出旅行结束时,他们的确收获颇丰。不仅名声大振,而且收入也相当可观。这使得莫扎特的父亲打起了更大的算盘。

他们回到萨尔茨堡后,父亲让莫扎特埋头学习、苦练,争取做到面对任何音乐难题都能保证应对自如、万无一失。莫扎特还练习拉小提琴、创作小夜曲和其他小品,创作完后由父亲一丝不苟地抄在玛丽安妮的练习谱本上……他们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在萨尔茨堡呆了7个多月。

转眼秋天降临了,莫扎特的父亲知道这正是达官贵人们纷纷从乡府别墅和海滨胜地返回城里的时候。于是,他又雇了辆大马车,把全家拉到维也纳。这一次莫扎特的母亲也把她自己最好的一套丝绸衣服、三角透孔围巾和孩子们的漂亮服装打点在一起。他们什么都得带上——钢琴、两把小提琴、乐谱架,还有几箱装得满满的衣服。这些东西都捆在了马车的顶篷上,简直就像是大搬家。他们旅行的第一站是林茨。

一家人在路上走了一周才来到林茨。

在林茨,由省长施利克伯爵资助,两个孩子总算举行了一次音乐会。当地的两位贵族赫贝尔斯坦伯爵和年轻的帕尔费伯爵听了两个孩子的演奏后又到首都宣扬了一番。结果是孩子们还没到,那里的人们就已经知道他们将会引起轰动了。

他们乘船溯多瑙河而上,从林茨来到维也纳。刚踏上陆地,莫扎特的天赋就征服了当地的税务官们。他用小提琴拉了一支小夜曲,那些税务官们听完高兴极了,因而他们的行李没有受到令人头疼的例行检查就顺利通过了。

赫贝尔斯坦和帕尔费为莫扎特一家人大吹了一通,因此维也纳的上流社会正在热切地期待着两个神童的到来。他们一下子成了全城谈论的中心话题,伯爵夫人、公爵夫人们竞相款待他们,比赛谁招待得最豪华、最排场。这些当然令莫扎特的父亲满意,但他的眼睛还是紧盯着一个方向——舍恩博隆宫。

不久,还没等他请求谒见,召见令就来了,这使他欣喜若狂。莫扎特和姐姐玛丽安妮对此倒满不在乎。但母亲又是刷洗,又是卷发,忙个不亦乐乎。

皇帝的私人总管坐着一辆皇家马车到他们的住处来接他们。觐见皇帝和皇后时,父亲诚惶诚恐,莫扎特却十分自在。他觉得皇后玛丽亚·特蕾莎像母亲一样慈祥,就爬上她的膝盖,搂住脖子亲热地吻她。

正巧皇后很喜欢这样天真自然的儿童。她一共生了16个孩子。虽然由于传统的约束,她不得不恪守自己的尊严和身份,但在那个多子女的时代里,她对孩子们的疼爱还是远远超过了大多数的皇后。她有真挚、深沉的母爱和典型的德国人气质,因此她很自然地喜欢聪明而可爱的孩子。

皇帝弗兰西斯和皇后玛丽亚·特蕾莎挑了事务较少、较为清闲的一天让莫扎特和玛丽安妮在皇宫里举行首次演出,这样他们的表演就不会被打断了。

在皇帝专用的沙龙里,王室成员舒适地坐成几排,显然很感兴趣地等待着。年幼的王子、公主们吮着手指头,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两个山区来的小家伙。

莫扎特第一次被引进皇宫时感到如此亲热、随便,所以以后他不论见了哪个国王或皇帝都没产生过局促不安的感觉。莫扎特和姐姐在皇宫里呆了3个小时,这可是荣耀无比的啊。

此后的1个月时间里,他们又多次在皇家沙龙表演钢琴二重奏、独奏和小提琴、钢琴的协奏曲。莫扎特还作了即兴演奏,并为皇子皇孙们的演唱伴奏。他们一时间成了宫廷的宠儿和全城风云人物。

皇后在她的命名日那天派她的总管来到莫扎特一家的住处,带来两套正式礼服:给莫扎特的一件原来是为马克西米利安大公做的,给玛丽安妮的那件则是为某个年幼的公爵小姐定做的。

“你想知道沃尔费尔(莫扎特)的衣服是什么样的吗?是用最高级的料子做的,颜色纯白,还有一件同样料子的背心,上面有两条宽宽的镶金滚边。玛丽安妮的嘛……料子是雪白的锦缎塔夫绸,缀有各种各样的装饰品……”父亲在这次旅行中特意请人为孩子们画了两张画像,穿的就是这两套衣服。

皇宫里那些哈布斯堡(哈布斯堡王朝,创立于1273年,至1918年崩溃,统治过神圣罗马帝国、奥匈帝国等)王室的小王子、小公主们富丽堂皇的服饰对莫扎特丝毫没有影响,他就像对待家乡的小村民一样和他们一起玩耍。他特别喜欢7岁的玛丽·安东奈特(法国国王路易十六之妻)。

一天,莫扎特走在玛丽·安东奈特和她的一个姐姐中间,突然滑了一下,摔倒在打蜡的地板上。玛丽·安东奈特的姐姐毫不理会地往前走了,而她却把他扶了起来,还安慰了他。

“你真好。”莫扎特说:“等我长大了,我就一定娶你。”

皇后听了他的这话,十分好笑,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很感激她。”他回答道:“她待我好,可她姐姐根本不理我。”

皇后听了他的这番话,更加喜欢这个小家伙了。

莫扎特从小就蔑视权贵,这在哈布斯堡的王宫中就充分地表现了出来。

莫扎特对待音乐的态度一向非常认真,在发表看法时总是直言不讳。他曾站在接待室里听约瑟夫王子和他的老师一起拉二重奏,他听着听着就尖声细气地喊了起来:“呸!走调了!”又听了一会儿,则喊道:“真棒!”不久,他就对像个受宠的小猴子一样为宫廷表演、供他们消遣感到厌烦了。

一天,他甚至硬要让坐在他钢琴旁的皇帝走开,让瓦根西尔坐。作曲家瓦根西尔来了,莫扎特对他说:“瓦根西尔先生,我要弹你写的一首协奏曲,请你帮我翻乐谱,好吗?”这无疑让皇帝弗兰西斯感到很难堪。

尽管如此,皇帝和皇后仍非常喜欢莫扎特及他的姐姐。宫廷把皇家金库里的不少钱财礼物慷慨地赏赐给了他们。

莫扎特和姐姐玛丽安妮每天从傍晚到深夜的时间,大都被王公贵族的邀请排得满满的了。对于这种生活,父亲感到十分沾沾自喜。“今天我们去法国大使官邸,明天又去哈拉赫伯爵府第。我们走到哪里都是贵族的马车接送……有一次我们在一家从两点半一直呆到快四点;后来哈尔德格伯爵派他的马车来接我们,把我们飞快地送到一位贵妇人家里(显然是哈尔德格的情妇)——在那里呆到五点半;此后我们就在考尼茨亲王家,一直到将近九点才离开。”他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中流露出了他的喜悦之情。

时间安排如此不正常,日子一久,孩子们就终于受不了了。

10月21日,在舍恩博隆宫演完一场音乐会以后,莫扎特病倒了,发着高烧,全身起红疹。父亲这下慌了。他写信给家里,让他们为当地供奉的圣徒做弥撒,以祈祷上帝保佑莫扎特平安。然而,猩红热要比萨尔茨堡的祈祷厉害得多。连续4个星期他们全家都被隔离了,一点收入都没有。贵族们派男仆带来的只是礼节性的问候,而不是钱。

等面色苍白、略带病容的莫扎特重新出来演出时,大多数以前经常邀请他去的贵族人家都避而远之了。对于莫扎特一家来说,剩下的只是在皇宫的演出,只能得到皇后赏赐的一些漂亮的鞋扣、几首诗,或者莞尔一笑。这种日子再也无法生存下去了,莫扎特的父亲只好接受了去匈牙利的普雷斯堡演出的邀请。

普雷斯堡是个偏僻、荒凉的地方。他们的马车在糟得无法形容的道路上艰难地行驶。最后,在1763年1月他们总算回到了萨尔茨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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