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博笑道:“姑娘博览群书,难道不知许多疑案就是靠着推测才破获的?来来来,咱们便推测一番。事情重大,只要推测合理,就立刻将人控制住,以防他们狗急跳墙转移宝贝。至于证据么,总是可以找到的。”
江云道:“三件宝物丢失后,国公爷就立刻命人加强了城防,我估计他们没有时间这么快就脱手销赃,只要赃物还在他们手里……”
说到此处,他猛然惊地坐起身来,失声道:“不好,万一他们要毁了宝物……”
齐博看他一眼道:“要毁去也早就毁去了,岂能等到这个时候?更何况就算现在毁去,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本意大概只是为了求财,又不是像你一样只为报仇。如果因为阴谋败露就毁去宝物泄愤,那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就为了将量刑从砍头变成凌迟吗?再说你急什么,苏姑娘那是多沉稳的人,即便看出杜大夫可疑,她可没露出半点儿疑惑模样,那厮这会儿怕是还在吃饭,根本不知道咱们已经怀疑到他头上了呢。”
这一番话不着痕迹就把苏兰心又夸奖了一通,苏兰心却恍若未闻,沉吟道:“三年多前,常妈妈两个女儿在街上被水贼劫掠而去,因为这件案子,官军围剿水贼,两三个月后,水贼被剿灭,两个女子被解救脱身,而也是在这差不多的时候,江云上岸,接着投靠国公府,蛰伏起来准备趁机报复。”
她说到这里,便看向江云道:“你在水贼那里住了一年多,有没有和这伙水贼接触过?”
江云道:“水贼不同于山匪,各自占山为王,他们纵横水上,彼此串连认识,我那会儿在船上还是可以自由往来的,有时候一天能看见两三拨水贼,只不过我都没有在意罢了。
“这就是了。”苏兰心一拍手,含笑道:“你没注意过他们,他们却未必没注意过你,似你这样的美男子,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或许在你不在意的情况下,水贼们都已知道XX贼船中有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少年……”
她说到这里,忽见江云面上露出痛苦之色,微微扭过头去,不由一怔。旋即便责怪自己粗心,那段回忆必定是江云最不愿触及的,自己还在这里说得起劲。
一念及此,连忙丢了个眼色给齐博,于是齐博会意,接着道:“人是喜欢自作多情的,他们注意了你,自然也认为你会注意到他们,这就是那个姓杜的遇见你之后,要杀你灭口的原因,说不定那姓杜的还是个贼首,如此更会怀疑被你认出,自然容不得你活着。”
江云点头道:“听你们这么说,还真是很有道理,这些……都是推测吧?”
“自然是推测,不是说了这会儿还没有证据吗?”
江云感叹道:“佩服,不愧是睿王爷和苏姑娘,我听着,已经觉得事实就是如此了,你们两个联手破案,哪怕是悬案,到你们手中也必然无所遁形。”
苏兰心笑道:“别拍马屁了,这个三宝的案子我们闹了多少天,到现在还只能靠推测来捋线索。”
然后她也站起身,接着齐博的话头沉吟道:“水贼被剿灭,常妈妈两个女儿被解救出来,回到家中,无所事事时,却有当日的漏网之鱼找上门来,以她们失了清白相要挟,二女儿素蓉无奈之下,只能委身事贼,可也因此每日里提心吊胆,生怕有人认出丈夫身份,就在这个时候,或是她,或是那位杜大夫,暗中看见了化名烟云的江云,认出你是当日水贼中的人,素蓉本可以禀告国公府,但偏偏自己丈夫也是水贼,投鼠忌器之下,反而要担心你看见杜大夫后告官,因为你也是被水贼掳去的受害者,而杜大夫却是真正的水贼,他们夫妻二人不知道你的秘密,自然也没有什么把柄能够要挟你,所以……从那以后,素蓉就只能密切注视你的行动……不,不对,她已经离开了国公府,而你却几乎不出门,她想监视你也办不到。”
“苏姑娘说的没错,不过如果我是那个素蓉的话,虽然不能进国公府时刻注视烟云的一举一动,可若是在外面遇见了他,我是一定不可能轻易放过的,尤其当日烟云的那个打扮,任谁都知道他是要去做件秘密的事,那我肯定要跟过去看看,如果能够因此而意外抓住他的把柄,日后也就可以放松些,不至于时时担心,毕竟那个时候杜大夫在国公府下人中的名声已经传播开来,忽然间就不再登国公府的门,会惹来许多怀疑。”
“对,应该就是这样。江云虽然披着连帽斗篷,但他又没有刻意掩藏容貌,对于注意提防他的人来说,自然很容易就会认出来。而江云也没想到身后会有根尾巴,所以在老锁匠那里交付了钥匙图样后,便离开了。这时二姑娘上前询问,她曾经在国公府做过事情,母亲又是看守库房的老人,自然一眼就能认出图样上的钥匙。”
说到这里,她不禁和齐博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喜:没想到只凭着一些细节和蛛丝马迹,推测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丝漏洞,整件事情似乎都正在明朗化。
江云也来了精神,他张张嘴想插话,不过想来想去,也不知下面的内容会是什么,只好老老实实闭了嘴,暗道果然破案这种高难度的活儿不是每个人都能干的,不然我也算是聪明了,可人家都分析到这里,我听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可让我往下续,咋就傻眼了呢?
正想着,就听齐博道:“二姑娘看见图样,心中吃了一大惊,回去后就忍不住将此事说给了丈夫听,于是这位当过水贼而且还很可能是贼首的杜大夫就立刻上心了,御赐三宝对他的诱惑会有多大,这个不消我说……唔!又或许,他一开始并没有对三件宝物起意,只是觉得抓住了烟云的一个把柄,只要三件宝物丢失,他们可以立刻让常妈妈说出此事,到那时,只要国公府去老锁匠那里一了解,烟云不管交不交出宝贝,都是死路一条。烟云死了,他们的威胁也就解除,苏姑娘觉着,是不是这个理儿?”
苏兰心点头道:“具体情形我们当然不能尽知,不过我觉得也无非就是如此了。现在难以解释的是,他们怎么知道烟云决定哪天动手?他们又是在什么时候盗取宝物?怎么带出去的?这些才是最关键的问题,不解决掉,刚才那些推测也都白瞎了。”
江云连忙叫道:“怎么能白瞎呢?就算后面这些推测不出,但只要是前面那些推测成立,将他们抓起来,哪怕大刑伺候,也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巴啊,我们都知道这三件宝物要么是我,要么就是他们偷的,除此之外,再无别人,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说对你也应该大刑逼供了?”齐博没好气道,却见江云瑟缩了一下脖子,小声道:“那个……到这地步,我的嫌疑……咳咳,应该解除了吧?唔!我……我听承平说王爷似是最反对屈打成招,不过如今事关国公府生死,说不得……也只能破例了。”
齐博不理他,而是对苏兰心道:“好,现在第一个问题,如果他们是在江云动手的那天晚上,在他之后盗了宝物,他们怎么知道江云是要在那天动手的?据我想来……”
苏兰心忽然打断他道:“王爷,整个盗宝时间,你觉着是临时起意还是经过周密谋划?”
“不是临时起意,一定是周密谋划,如果是临时起意,国公府自己就查出来了,承平在你我面前看似平庸,其实他也很聪明的。能够到现在都不露破绽,这起事件一定是经过周密策划。”
江云撇撇嘴,心想什么意思?不就是标榜一下自己比世子爷更聪明?切!自卖自夸。
苏兰心慢慢点头,齐博见她不说话,这才沉吟道:“据我想来,江云得了钥匙却始终没有动手,这段时间里,那个素蓉和她的丈夫应该就已经起了贪心,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将三宝据为己有。不然的话,他们大可不必注意江云的动静,只等三宝丢失后,再告她一状就行了。”
“那就有问题了,他们想将三宝据为己有,那必须还要有一把钥匙才行,不然他们怎知江云何时动手?怎么敢保证就会挑在常妈妈值夜那天晚上动手?”
听了苏兰心的话,江云神色不由一动,他连忙道:“姑娘等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当日我在水贼们当中,也听说过一些传奇人物,其中有个长鲸帮,据说这个水贼组织吸纳的是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才,只要有一技之长,就可以入帮,得到他们的庇护。他们的老大是个独眼龙,水性超绝,武功更好,而二当家却是一位神偷,说是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任你什么玲珑锁九道锁,只要让他看一眼钥匙,没有他打不开的;而三当家就是个大夫,寻常水贼得病可请不动他,只有那些水贼首领们一旦生了大病,才有资格请他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