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心不敢怠慢,忙换了衣裳,这两天她已经改了两套男装出来,此时穿上,只把头发系成马尾,留一撮在额旁遮住胎记,倒显出几分飒爽英姿。
“有没有派人去通知睿王爷?”
上了马车,方想起这个重要问题,却见小丫头摇头道:“奴婢都是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六皇子那里,只怕也没有人通知,说到底,这是我们侯府的家务事,老爷和姨娘若是不肯,谁敢去通知王爷?”
苏兰心当机立断,对微雨道:“你去顺帆贵品店,让他们派人去通知睿王爷来新平侯府。”她心里很清楚,即使自己有景妃娘娘赐下的玉佩,可新平侯府若是不理会,她一个平民女子也就没办法,所以齐博这张老虎皮是必须要捉来做大旗的。
赶到侯府时,这里已经平静下来,庄姨娘前来迎接,看见她便拭泪道:“这两天麻烦姑娘来往,如今真相大白,以后不需烦劳姑娘了。”
“哦?我两日没过来,今儿刚刚过来,就真相大白了?”苏兰心微微笑着:“但不知是怎么个真相大白法儿?”她没让小丫头跟着自己进府,而是吩咐对方躲在府外,瞅准机会再进来,不然若让庄姨娘知道她通风报信,绝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姑娘都两日没过来了,今儿怎么这么急?这会儿晌午刚过,寻常人家也就是刚吃完午饭,你就跑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唉!为家里的事,实在是麻烦你了,好在如今有了结果。”庄姨娘也不是善茬儿,软中带硬的话无疑就是告诉苏兰心: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有人给你报信儿你才赶过来,但这是我家里的事情,如今既有了结果,你最好就别多管闲事。
“我受娘娘重托,即便有结果,也该和我说一声。”苏兰心自然不会退让:哪有这种事情?自己还没弄个水落石出,就被踢出了局外。若庄姨娘执意不肯实言相告,她这番所作所为就很值得怀疑了。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庄姨娘便苦笑道“罢了,看来姑娘是非要打破砂锅查到底。既如此,我也不拦着,只是有一条,家门不幸,如此丑事,还望姑娘保密,不是这般,我也不会枉做小人,非拦着姑娘不肯告诉你结果。”
说到这里,便又冲门外看了两眼,然后盯着苏兰心似笑非笑道:“若是六皇子一会儿也会过来,我们便先在这里等着吧。”
苏兰心对着庄姨娘讥诮的目光淡淡一笑:“当日娘娘便是托我和六皇子两人办理此事,如今既然有了结果,他自然也要知晓。”呵呵!扯虎皮做大旗怎么了?我这叫有自知之明,知道我没有能力和你们侯府斗,有老虎皮不用那才叫蠢呢。
心中为自己打着气,苏兰心觉得自己脸皮厚度在走出家门这几日突飞猛进,别说她了,就是一旁庄姨娘都直犯嘀咕,暗道这也是闺阁女儿?啊呸!哪个千金小姐能像她脸皮这样厚,明明听出我的讽刺,还面不改色。
片刻后齐博就匆匆赶到,看见苏兰心和庄姨娘站在一处,明显就是在等他,这厮便咳了一声,微笑道:“劳姑娘久候,听说出结果了?正好,咱们就一起过去看看,若真是水落石出,倒也好向娘娘交差了。”
妈的这也是个脸皮厚如悬崖的。
庄姨娘见齐博看也不看自己,只旁若无人地和苏兰心说话,心中更是有气,连粗口都爆出来了,当然,只敢在心里爆粗,没敢说出来,她还没活够。
须臾新平候爷也迎了出来,齐博和苏兰心也不和他客套耽搁,直接来到后院米夫人的上房,却见这里已经空无一人,来往穿梭的下人们悄悄议论着,有的面色苍白惶惶不安,有的却是带着几分喜意,一面偷偷拿眼看他们一行人。
“究竟怎么回事?我们不过是两天没来而已,竟然就查出结果了?侯爷和姨娘这速度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要有您二位的机敏睿智,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悬案?”
齐博一落座便将嘲讽模式开了个十足十,就连苏兰心都忍不住拿眼斜睨他,暗道这家伙果然是皇家出来的,深谙“恶人先告状”之道啊,不说咱们两个这两日消极怠工,倒先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过错推在人家身上,敢情人家破案快也成了错处?我脸皮就够厚的,要说这种话也得先做做心理准备呢。
新平候爷和庄姨娘显然也被齐博这副颠倒黑白的嘴脸给雷到了,两人连周旋都懒了,新平候爷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孽障忤逆混蛋,还望王爷和姑娘看在娘娘的面子上,替我们隐瞒一二,勿使家丑外扬,保住新平侯府一点名声。如今已经查明,谋害老太君的就是米氏贱人,她一双儿女虽然不知情,却也算是帮凶。”
齐博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沉声道:“侯爷说话可要三思,你说是米夫人谋害了商老太君,罪证可是确凿无误?宠妾灭妻可不是这么个灭法儿的。”
一句话说的新平侯爷老脸通红,庄姨娘面色惨白,只是两人虽羞恼到了极点,却也不敢将齐博怎么样,这也就是齐博,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敢直言不讳,若是别人,这会儿早被新平候给撕成碎片丢了出去。
庄姨娘的养气功夫显然比新平侯爷要厉害些,使劲儿喘了几口气后,便平静下来,淡淡道:“既然王爷和姑娘对这个结果有疑问,也罢,反正事情已经被你们得知,便让你们自己看吧。来人,将夫人和少爷姑娘带过来。”
“什么夫人少爷姑娘?她们干出这样事情,还想做我新平侯府的人?”新平候爷猛地大喝了一声,于是庄姨娘便惶恐道:“老爷息怒,我也是一时间改不过口来,更何况王爷和苏姑娘还未问询过,这事尚且不能盖棺定论。”
新平候爷冷哼一声,咕哝了一句:“罪证确凿,就不信他们能问出花儿来。”
米夫人和梁明瑜梁明理姐弟俩很快便被带了上来,梁明瑜一看见苏兰心,便高声叫道:“苏姐姐救命,苏姐姐你是知道的,我两天前和你说过,因为邪祟上身,所以马道婆嘱咐我若感觉不妥,就要烧两样物事驱送邪祟,姐姐你快替我分说一下,我也是没办法。”
苏兰心愣住,当日梁明瑜的确说过这话,她到今日心中还在疑惑,此时方明白对方的意图。果然,就听庄姨娘诧异问道:“哦?有这种事?苏姑娘,这是真的吗?”
苏兰心点头道:“确有此事,当日梁姑娘向我提起过,但不知她是烧了什么东西?和老太君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庄姨娘冷笑道:“何止是有关系?不是她要烧那个东西,这事儿还没办法水落石出呢。姑娘倒是聪明,提前就预留好了退路,只可惜你还没把东西毁去就被抓了个正着,不然凭着你在苏姑娘这里预留的退路,还真拿不住你,如今却不同了,铁证如山,你这番言词除了证明你的做贼心虚之外,也没有什么用。”
说完就命人将那烧了一半的东西拿过来,齐博好奇心最强,见盘子里有一团白红黑相间的乱糟糟物事,他便忙拿起来,不看则以,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这竟是一件白色长衫,上面钉着一条尺许长的红带子,虽然被烧的七零八落,但大体轮廓还没有损毁,所以能轻易认出来。
“这是……戏台上扮鬼魂用的?”
六皇子不愧是见多识广,立刻认出了这东西的原形。而他的话一说出来,苏兰心就明白了,心中叹口气,目光看向米夫人,只见她面色平静,只是眼底布满了红丝,面容憔悴不堪,两天前还是雍容华贵的妇人,此时却已枯槁如朽木。
却听梁明瑜大哭道:“是,是和那种东西差不多,可这是马道婆吩咐的,让我烧这个东西驱邪……”
不等说完,就听庄姨娘冷笑道:“姑娘不用哭,我这就派人叫马道婆过来,到时候让她和你当面对质,我从未听说驱邪有用这种东西的,即便是马道婆的吩咐,只怕她也是得自夫人的授意吧?就不信我问不出实话。”
梁明瑜愣了一下,忍不住就看向米夫人,却听她叹气道:“罢了,不用这么麻烦,这东西是我让明瑜想办法烧掉的,我知道我院子里都是你的人,根本没办法将此物无声无息地毁掉,所以才悄悄带给明瑜,想着她贴身的侍女总归是自己人。即便如此,我也让她加一万倍的小心,只可惜再怎么小心,终究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跟了她那么多年的碧桃,竟会是你的人,明明那丫头当日还是我买进府里的,素日她对明瑜也算忠心。”
“碧桃并不是我的人,她只是看见此事吓坏了,才忍不住嚷出来,可怜那丫头还以为她主子是谋害老太君的罪魁祸首,一个劲儿在那里擦眼抹泪,又是痛心又是自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