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二刀拼命喊冤,不过齐博怎会信他,却听他急急道:“王爷,是真的,那天草民去的时候,赵六和关鹏已经死了,草民……草民恨他们此前欺负过我娘子,所以……所以看见他们死了,心中痛快,又见他们身上衣衫布料不错,就恶从胆边生,一股脑全都扒了下来,回家后让秀娘改一下,再用猪血染红,从此后就铺在案板上,谁知那臭娘们竟然还偷藏了一些布料,给小崽子改衣服,个没见过世面的,可把我给害惨了……”
不等说完,又被齐博踢了个跟头,只听睿王爷恨恨骂道:“个混账东西,你自己做出的禽兽不如的事,竟然还怨恨秀娘,就冲你这个态度,不给你动大刑,死的关鹏和赵六都不答应。”
“王爷,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不信您打听打听,这个恶少和他的跟班狗腿子,都干了多少坏事?这县城里但凡是哪家有漂亮的媳妇姑娘,多少人逃得过他们的魔爪?红莲就算好的了,朱秀才好歹还有个功名在身,那恶少不敢太过放肆,就这样,他尸骨未寒,那两个就要去对红莲施暴……”
黄二刀滔滔不绝地说着,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这恨意滔天的模样,岂不是坐实了他对关鹏和赵六的杀机?于是连忙又硬生生拐过来道:“王爷王妃明鉴,老实说,当时若是关鹏赵六没死,只是昏过去,草民或许真的会一怒之下杀了他们,但……但我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真的都已经死了。”
“关鹏赵六都死了,那赵武呢?你扒了……他的衣裳,为什么却没有杀他?”
“王妃明鉴。”
黄二刀一听苏兰心竟然把他的话听了进去,犹如看见一棵救命稻草,连忙举手高叫道:“回王妃的话,我又没有杀人,那赵武和我也没有仇恨,我自然不愿意因为他担个杀人的名儿,他当时昏迷过去,我就只扒了他的衣衫,别提当时多费劲了,他本来就高大,我好不容易才把他翻过来,又怕把他弄醒,等好容易将他衣服扒了之后,回去一看,那血****都被老鼠咬破,在赵六脑袋下流了一滩,当真晦气。”
齐博和苏兰心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疑惑,论理到了这个地步,黄二刀似乎没有必要抵赖了,只是这厮先前那些行为太过极品,所以齐博和苏兰心没办法相信他。
“不管怎样,先把人押到大牢,明儿好好审一审。”齐博对青山道:“你去和秦大人说,既然凶手已经抓到,可以把江氏放出来了,然后你就在那儿等着,带江氏来行馆和红莲团聚。”
青山答应一声,这里黄二刀还在凄厉喊着自己不是凶手,被青山撕下他一块衣襟,直接塞到嘴里去。
接着几个随从跟着青山,押上黄二刀往县衙而去,这里红莲难掩激动,本来也想跟着青山去接江氏,却听苏兰心笑道:天黑路滑,你一个女子,走路不小心再跌倒了,不如回行馆等着吧,做些江氏喜欢吃的,等她过来,直接让她吃一顿热乎饭菜,不是比什么都强?“
红莲想想觉着有道理,于是谢过苏兰心,和她一起回到行馆,自己跑去厨房为江氏做她最喜欢的打卤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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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博和苏兰心这一次过来,主要是为了破案,如今真正嫌疑犯已经抓捕归案,剩下审案的事就是秦志贤的了,不过两人当然不会放任这位可能有猫腻的糊涂县太爷独断专行,因此时秦大老爷坐在堂上,夫妻两个则坐在屏风后旁听。“
黄二刀被带上堂,一上来就大叫冤枉,秦志贤早被齐博告诉了破案过程,此时再听这厮在大堂高声喊冤,心中这个腻歪就别提了,暗道老爷我被你害死了,差点儿冤枉江氏,这一次王爷走后,我的乌纱帽大概也保不住,可恨啊可恨,不过是收了关家一千两银子,结果就落得这样下场,归根结底,罪魁祸首都是你这个黄二刀,你还有脸跟我喊冤。
一念及此,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拍惊堂木,厉声喝斥道:铁证如山,你还敢抵赖,看来不动大刑,你这厮是不肯招供了,来人,拖下去先打三十大板。”
屏风后的苏兰心皱起眉头,却听身旁齐博小声道:“不必在意,这滚刀肉是得好好教训一下,莫说铁证如山,就算他嫌疑不大,像这种货色,也该被好好教训,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横行家里祸害妻儿。”
在这个三从四德的男权社会,难得丈夫同情女人这弱势一方,苏兰心觉着这值得鼓励,何况再想想黄二刀先前对待秀娘和丁儿的那些恶行,就没有杀人的事,打他三十板子也绝不过分,于是也就没再吭声。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只听外面哼哼唧唧地如同拖死猪一样将黄二刀又拖了进来,秦志贤冷笑道:“黄二刀,你还不将你五月初二清晨如何杀猪灌了血肠送货,如何在经过朱家时发现大门打开,堂屋有人倒卧,如何进屋查看发现是关鹏主仆三人倒地不起,如何因秀娘之仇起了杀心,将关鹏赵六杀死,如何剥下他们衣衫回家藏匿等事如实招来?”
黄二刀痛哭道:“大老爷,其他我都认,但我真的没杀人啊,我是清晨杀了猪,灌了血肠去送货,结果走到朱家的时候,发现他家街门和堂屋门都大开着,我知道江家妹子和红莲应该都起来了,因为口渴,就想进去讨口水喝,谁知进去了才看见屋里有人倒在地上,再仔细一看,发现原来是关鹏和赵六赵武,我当时头脑一热,的确想杀了关鹏和赵六来的,可还不等我动手,我就发现他俩都死了,之后是草民贪财,想着他们的衣衫料子都是上等货色,结实,恰好我家里铺着桌案的布都没法用了,我就把他们的衣衫都剥下来,想着回家让秀娘改一改……”
黄二刀的确招供了“罪行”,但真正的杀人罪却是矢口否认,秦志贤气得又要动用大刑,却听黄二刀凄厉叫道:“大老爷,草民真的没有杀人啊!不信您叫赵武过来问,当时小的把他翻过来剥了衣服时,好像看见他眼皮子动了两下,说不定他那会儿就是醒着的,他知道草民没有杀人。”
“一派胡言。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秦大老爷怎可能听信黄二刀的话,当下又重重一拍惊堂木,正琢磨着是不是再用一次大刑,反正刚才用刑时王爷王妃好像也没有反对。就在此时,便听屏风后传来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秦大人且慢。”
“呃……”秦志贤这再打三十板子的话就没有出口,站起身向着屏风方向恭敬施礼道:“苏大人有何吩咐?”
齐博从屏风后走出来,灼灼目光盯着黄二刀,沉声道:“刚才你说什么?把赵武翻过来剥衣服?为什么要把他翻过来?”
一句话把黄二刀问懵了,呐呐道:“那个……他……他当时是趴着的啊,不翻过来……没办法脱衣服啊。”
“只有他是趴着的?”齐博声音微微高了些:“那关鹏和赵六呢?他们可也是趴着的?”
“不不不,那两个人是仰面躺着的,那会儿他们虽死了,可尸体还带着热乎气儿,没僵硬,所以我脱衣服还算顺利,就是这个赵武,他本来就又高又壮,我把他翻个身还费了些力气呢。”
黄二刀虽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却也知道这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因此眼巴巴看着齐博,问什么就说什么,比从前拒不合作的态度好一万倍。
“王爷,可是有什么疑难之处?”
秦志贤脑子里还有些糊涂,心想这个趴着还是仰面躺着很重要吗?怎么王爷要这么反复地问来问去?嗯,刚刚说且慢的明明是王妃,莫非这是王妃的授意?
齐博回到屏风后,看了眼苏兰心,走到她身边悄悄道:“如果黄二刀所言属实,那这还真是有些蹊跷了,明明当日红莲说过,关鹏倒地时赵武赵六正冲进来,所以江氏回身一人一扁担,照这个方向来说,两人都应该仰躺在地,江氏的力气也不可能把人打得转了圈子再趴倒。”
苏兰心道:“我也是这么觉着的,这样吧,命人去行馆叫红莲过来,让他们当堂对质。”江氏脱了嫌疑,也就是苦主身份,苏兰心见她在狱中被折磨的十分虚弱,便命她在行馆将养,不用过堂,红莲自然留下照顾她。
行馆离着县衙不远,很快红莲就过来了,秦志贤便问她那天凌晨的经过,红莲虽疑惑怎么回事,却知道王爷王妃就在屏风后,因此心里并不慌张,将事情娓娓说了一遍。
秦志贤等着屏风后的指示,但很快,就听齐博道:“行了,今天先问到这里,黄二刀这滚刀肉没可能那么轻易认罪,将他重新关押,晚上不给他吃饭也不许他睡觉,明日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