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我这就带她过去。”玉芙从外面走进来,带着红莲出去,不一会儿,齐博走了进来,看着苏兰心笑道:“如何?打听清楚来龙去脉了?这下好奇心可满足了吧?”
苏兰心点头道:“都打听清楚了,我觉着红莲不是说谎。哎!你想不到吧?她原本竟然是县城红妓来的。”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齐博果然有些惊讶,皱着眉头道:“我看这红莲举止沉稳端庄,不似青楼妓女那样轻浮啊。”
苏兰心道:“她从良后,就一心一意想好好儿过日子,可不是就彻底舍弃了在青楼养成的那些浪荡无行举止呢。”说完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给齐博听,只听丈夫叹道:“那朱秀才也是可怜,因为家贫,不得不娶一个农妇。素日能有什么话说?做了秀才,有了红颜知己,竟也没有休妻,说起来,也算是好男人了。”
“哼!若是休妻,那岂不成了人渣?”苏兰心冷哼一声,虽然对朱秀才的观感有点好转,不过她还是从心底里可怜江氏。
“你以为现在人渣还少吗?槽糠之妻不下堂,有几个人能做到?连父皇都说,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想要好好正一正民间一些不良风气呢,由此可知,大夏如今富强繁荣,人心被利益腐蚀了多少。别说,在这一点上,你爹反而比大多数男人都要强许多了。”
苏兰心对苏天茂可没有半点亲情,当然,她相信对方也没有拿她当女儿看,即使是在今日,他对自己关怀备至,那也只因为自己是睿王妃,而不是他女儿的缘故。
不过齐博这话确实没法反驳,因便淡淡道:“我爹?他忙着赚钱,如今又要争做皇商,哪里有时间去沾花惹草?”
“似他这种有钱的富商,不管怎么忙,真想去沾花惹草的话,谁又能阻止?所以说,再坏的人也有一点好处。好了,这会儿都晌午了,咱们去吃饭,对了,刚刚我让人去厨房传话,给你炖一碗冰糖燕窝,大概下午才能吃,所以你中午少吃些,免得下午没肚子吃燕窝。”
“好好儿的补什么?我又不是弱不禁风。”苏兰心摇头:“再说我也不太喜欢吃燕窝。”
“所以我让她们多放冰糖了啊,这个东西吃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为什么不吃?以后我不在家,你也要记得吃,母后和景妃娘娘都是每天吃的,你看看她们现在保养得多好?”
苏兰心道:“我哪里能和皇后景妃娘娘相比?你忘了我是个丑女……”
不等说完,就被齐博捂住了嘴巴,听他认真道:“你又来了,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会明白?你根本不丑,只是有块胎记长得不太是地方而已,胎记嘛,谁没有?只不过那些人幸运,都长在了别处,只有你这块胎记太调皮,爬到脸上了。”
“那就是丑,你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别人一定不会像你这样想。”苏兰心拍下齐博手掌,接着又叹气道:“所以说,造化弄人,你看红莲,那么漂亮妩媚,却是浮萍柳絮一般的身世,倒是我这个丑女,竟然能做你的王妃,说出去谁会服气啊?”
“红颜女多薄命,古人诚不欺我也!”齐博这回笑了,伸手摸了摸妻子额头的胎记:“嗯,要这么说的话,你还是丑一点儿吧,这样我们就可以白头偕老了,丑女是宝,比红颜薄命强多了。”
外室站着伺候的落花微雨以及青萍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暗道王爷王妃,你们可够了吧,真没听说有谁家夫妻两个像你们这么天天腻歪也腻歪不够的,真是奇怪,说这种话,你们身上都不起鸡皮疙瘩吗?
………………………………
齐博和苏兰心都不是犹豫拖拉之人,既然接下了红莲的诉状,两人第二天便打点了下行装,第三天就带着红莲一起往澄清县而去。
还没到澄清县,那边就已经得了消息,于是大小官员以及乡绅富户倾巢出动前来迎接:睿王爷,六皇子,天啊,澄清县有史以来也没有接待过这样的大人物好吗?谁不想着能见王爷一面,也许投了王爷眼缘,日后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秦大人何必兴师动众?此次只是内子前来复核江氏杀人案而已,内子是刑部五品主事,这是她分内之事,本王不过是陪同前来,你们只装作不知道就好,不必把我当做当朝皇子。”
齐博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心里颇有些不悦,于是立刻下达命令:若是不严厉点儿,他会被这些官员烦死。
澄清县令秦志贤点头哈腰地答应着,心中却忍不住腹诽,暗道这话是这么说的吗?您就是当朝皇子,什么叫不必把你当皇子看待?您能这么说,我们敢这么干吗?真干出来这种事,那就是藐视君王,是大不敬啊。
“好了,秦大人,我要去见见江氏,还请你头前带路。若是大人政务繁忙,也没关系,你指派个人带我过去就行了。”
苏兰心为了行事方便,也是穿着一身男装,这会儿摆出从五品刑部主事的架势,心中着实爽翻了,暗道这个世道若是对女儿家宽容一些该多好?让我们自立自强,一样可以开创出属于自己的事业,就如此时,我这个主事身份,真是比王妃身份还要令人舒服。
“有有有,下官当然有时间,请王爷和王妃……”秦志贤恭敬地弯腰回答,忽听齐博咳嗽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那个……请王爷和苏大人跟下官往这边来。”
在前面为齐博和苏兰心带路,秦志贤心中却是惊疑不定。想到之前自己做下的那些混帐事,这幸亏是得人提醒,说朱家那个小妾红莲不知所踪,怕她越级上告,所以自己果断命人请了大夫为江氏疗伤,如今一个多月过去,那江氏已经将养过来,不然若是就那么放任人在牢中遍体鳞伤的,今儿让王爷王妃看见,还能有自己的好儿吗?听说这位睿王爷最讨厌的就是屈打成招。
越想越是心惊,秦志贤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身后这两位大人物可是出了名的断案高手,自己露出一丁点破绽,怕就被他们抓住了。好在自己除了收受关家贿赂外,倒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那江氏杀人,本就是人证物证俱全,她自己拒不认罪,自己用刑也是正常,收了关家银子,也不过是因为关老爷心痛爱子惨死,所以有意要给那妇人吃些苦头,一举两得之事,又不是拿了贿赂后制造冤案。
这样一想,秦志贤就觉着底气足了些,恰好此时也已经到了女监,那看守的牢婆子早已得了消息,忙都迎出来,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直到秦志贤吩咐她们将江氏带出来,这才赶忙往里面去了。
秦志贤看见牢房里面暗乎乎的,只好陪笑道:“王爷,王……苏大人,这牢里实在昏暗腌臜,不如就在外面见这江氏罢了。”
苏兰心对那昏暗狭小的牢房也有些抵触情绪,想了想,反正这也不算什么徇私枉法,倒还是在外面更好,于是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秦志贤的安排。
秦志贤脸上都笑开了花儿,仿佛得了什么夸奖也似,忙屁颠屁颠的跑到牢房门口,看见牢婆子将人带出来,又赶紧过来报信道:“苏大人,人带来了。”
不用他说,苏兰心也看见了对面被两个牢婆子押出来的妇人,大概因为是女流,所以不怕逃跑,江氏只有手上戴着一副镣铐,她没有低头,所以从苏兰心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她的面孔。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妇,面孔黝黑,粗眉大眼,不能说丑陋,但也绝没有一丝秀丽,身材略高大,步态有些僵硬,一张脸上麻木茫然,如同无波古井,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忖必死的关系。
“姐姐。”
苏兰心正暗暗观察呢,就听身旁一声悲呼,扭头一看,只见红莲猛地扑了出去,到那妇人面前就跪下了,抱着她的大腿哭道:“姐姐,姐姐,你走路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那狗官用了大刑逼迫你?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被屈打成招,呜呜呜……我就知道……”
“大胆……”
被骂做狗官的秦大老爷立刻就忍不住了,指着红莲刚骂了两个字,就听身旁齐博轻轻一声咳嗽,扭头望去,只见睿王爷淡淡看着他,那目光竟幽深寒冷的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那边江氏低头看着红莲,麻木的脸上方慢慢出现一点表情,先是惊讶,接着是焦急,最后全都变成了恐惧,连声道:“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人都是我杀的,你何必要来管我?快走,快走。”
“姐姐不要怕,我已经在京城向睿王爷睿王妃告了状,王爷王妃接下了我的状子,他们已经来了,姐姐,他们会重新审理杀人案,姐姐的冤屈一定可以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