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人都是这样说的,你难道偏要猎奇出新?好,那你说,王爷和苏姑娘是什么时候好的?”
刚才反驳的那人义正词严道:“叫我说,是从新平侯府老太君的那件事开始,我听说老太君当日死的蹊跷,景妃娘娘就是托了六皇子去请的苏姑娘,却不料六皇子对苏姑娘一见钟情……”
不等说完,就听旁边另一人狂笑道:“哈哈哈……可知你是在胡说八道,苏姑娘是什么人?即便她今日贵为王妃,但当初她流传京城的名声可是……咳咳,额头那块胎记,王爷怎可能对她一见钟情?”
“要不是一见钟情,那是因为什么?”反驳的人也被驳斥的恼羞成怒,却见这嘲笑的人一整面色,傲然道:“当然是苏姑娘破解了新平侯府老太君的死亡之谜,所以才让睿王爷佩服不已,从此后渐渐倾心。”
“呸!纯属胡扯,苏姑娘和睿王爷开始只是以朋友相处,之所以两人完全没有顾及到男女大防,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睿王爷压根儿不会和苏姑娘产生什么故事……”
争论在继续,落魄妇人狼吞虎咽的动作却渐渐停了下来,她慢慢抬起头,散乱碎发下的丹凤眼渐渐发亮,一下子就让那张黑一块灰一块的肮脏面容现出光彩。
不过桌子上的几个大男人正忙着争论八卦,所以竟是谁都没发现这女人的异样。
…………………………
齐博进房间的时候,玉芙和落花微雨都已经不在了,只有苏兰心一个人,蒙着红盖头端坐在床上,烛光下显得无比温婉端庄。
齐博脸上情不自禁地就泛起笑容,走上前将喜秤挑在手中,一面道:“难得看见你这般乖巧的模样,如何?等久了吧?”
“什么意思?难道我平日在你眼中,就是个疯丫头……”
苏兰心哪肯被齐博这样看轻,立刻反驳,一语未完,只觉盖头轻轻一动,下一刻,眼前骤然大放光明。
精致典雅的新房有一部分落入视线内,但她却顾不上细细端详,仰起脸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男人,急切捕捉着对方每一丝表情。
齐博也以温柔如同春水般的目光凝视她,接着视线慢慢上移,最后停在那片紫红色丑陋的胎记上。
明明在绣楼中打扮时还如水般坚强平静的心脏,此时却猛然激烈地跳动起来,苏兰心也说不上此时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情绪:期待?恐惧?后悔?坚强?好像各种滋味都有,反正就是百味杂陈。
“是不是……很丑啊?没办法,嫂子说出嫁的新娘必然都要把头发梳起……”
锅不等甩完,苏兰心就被齐博的动作吓得蓦然瞪大眼睛,那块连月姨娘都没有碰过,连她自己看了都心生厌恶的胎记,此时却被一双柔软的唇轻轻印在上面,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你……你干什么?”
苏兰心是真的被吓傻了,这块丑恶的胎记,她自己都不敢多看,可是齐博……齐博他竟然……一瞬间,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同洪水般决堤而出。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又怕让你伤心。”
齐博直起身,然后坐在苏兰心旁边,扳过她的脸在那胎记上面轻柔抚摸着:“这个……痛不痛?”
“不痛。”苏兰心幸福地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尽量将眼前男人疼惜的表情看的更清楚一些:“就是……太丑了,也亏你下得去嘴。”
“丑也是你的东西啊,有什么下不去嘴的?”齐博笑:“不痛就好,若是痛的话,你也未免太遭罪了,我问过太医院几位大夫,都说这个胎记没办法去除,除非割去皮肤,幸好它不痛。既如此,看在它这般识趣的份儿上,咱们就把你额头这块地方割让给它好了。”
“王爷……”
苏兰心哭得更凶了,眼泪流进嘴里,却没有从前品尝过得那般苦涩滋味,反而是透着丝丝甘甜。
“还叫王爷啊,应该叫我夫君了,或者,你叫我齐博,博哥也行啊。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想叫你兰心,而不是苏姑娘,我也想让你叫我的名字,但始终没办到。“
这件事苏兰心倒还有些印象,记得就是在两人刚认识不久,携手调查新平侯府案子时,齐博曾经提过这件事,不过苏兰心没理他,往后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两人相互靠在一起,静静体会了一番情意绵绵的缱绻旖旎,忽然苏兰心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忍不住一惊起身,疑惑看向齐博。
齐博哈哈笑道:“我本也以为我不可能这么快全身而退,毕竟从前造的孽,今日八成是要还上的。谁知我运气好,几个虎视眈眈等着闹我的家伙喝的太多,等我去的时候,他们自己都差不多要醉了,哪里还能灌我?”
苏兰心:…… “这个……不是你搞的鬼吧?”
“怎么可能?”齐博连忙分辩,但看到妻子深深怀疑的眼神后,这厮便不好意思的一笑:“好吧,我就知道瞒过谁也瞒不过你去,没错,就是我搞的鬼,但我也没想到他们定力这么差,看见那几坛子百年女儿红就忍不住了。”
“百年女儿红?”苏兰心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从哪里搞到的?听说这种酒能保存五十年以上就已经是极品了。”
齐博得意道:“那是,不是极品,能让他们那么快中招?”
“不对。”苏兰心想了想,还是摇头:“太子和几位皇子又不是没见识的人,就算百年女儿红的确难得,他们也不至于把持不住吧?明摆着就是为了灌你的,又不是不知道百年女儿红的劲道,会不防备?”
“果然,我的妻子就是这样心思细腻机敏可爱,幸亏你不是我兄弟,不然我今儿个大概真要在劫难逃了。”
齐博搂过苏兰心,在她唇上轻轻亲吻了一下:“那个……夜深了,我们安歇吧。”
“你先告诉我答案,不然我今晚一定睡不着了。”苏兰心脸一红,但为了追寻真相,却硬撑着不肯退缩。
“睡不着还不好?我正愁春宵苦短呢。”齐博的眼中一下子染上某些意味难明的色彩。却听苏兰心忍羞咬牙小声道:“若是不告诉我,我让你今儿晚上连春宵都没有。”
齐博:…… “好吧,娘子够狠。”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将这些百年女儿红装在了女儿颜的坛子里,你知道,这两种酒的味道相近,但女儿颜的烈度是很低的,所以……太子哥哥他们没有分辩出来,以为是女儿颜酒,又觉着这女儿颜着实香醇的很,他们还以为我是为了今天婚礼预备的极品女儿颜,就多喝了些,后来我过去的时候,太子还问我是在哪家买到的,只不过问的时候,他舌头都大了三圈。”
苏兰心倒吸一口冷气,好半晌才喃喃道:“你也太狡猾了吧?再说怎么胆子这么大,连太子都敢坑?”
齐博哈哈笑道:“就是要趁着太子还没当上皇帝,坑他不用背负欺君之罪时,才要尽情坑一次啊。唉!本来夫君是不想破坏给你留下的忠厚老实好印象,你说你为什么就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苏兰心:…… “我见过许多厚脸皮,但从未见过夫君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你在我心中就从没留下过忠厚老实的好印象好不好?”
齐博:……“咳咳,这种实话就不要说出来了,太伤感情,来来来,我们赶紧喝了交杯酒,然后安歇,春宵苦短,明儿还要早起进宫呢。”
芙蓉帐暖,正值春宵,烛火摇摇,精致华美的房间渐渐被笼罩在一片令人脸红心热的旖旎气氛中。
…………………………
“必要今儿个回门么?就不能再等两天?这两日跟着你在宫里连轴转,好不容易昨晚儿睡了个好觉,结果今天一大早就被你催了起来。”
苏兰心由着玉芙给自己将头发梳成一个松松堕马髻,然后从首饰盒中拈起早就选好的珠钗递给对方,让她帮着插在发间,一面慵懒地对齐博兴师问罪。
齐博正由落花芳草为他更衣,听见这话便笑道:“听听,人家哪个新娘子回门时不是归心似箭?偏你就这么与众不同,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盼着你赶紧衣锦荣归,告诉月姨娘你过得很好。不然的话,今儿我们不回去,姨娘大概就担心的饭都吃不下去了,你忍心让姨娘和你婶子妹妹这样担心?”
苏兰心一愣,想想月姨娘的性情,忍不住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一次竟是我想的不周到了。”说完见发髻收拾好了,便连忙站起身道:“我这就换衣裳,很快的,你等我。”
齐博连忙道:“不急,等用了早饭再走,仪仗之类的要准备好,怎么着也要半个时辰。”
“要什么仪仗?我们又不是钦差,回一趟家,沿途还要敲锣打鼓。”苏兰心皱眉,她不喜欢这些繁琐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