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心看见太子妃兴高采烈的模样,只觉脑海中有根弦彻底崩断,这个时候若还是不说真话,就和欺君之罪没什么两样了,因此她咬着嘴唇,再三思索后方艰难启齿道:“那个……太子妃,我……我已经定亲了啊,所以……别和民女开这样玩笑了,我……我真的禁不起。”
“定亲了?”
太子妃的笑容凝固,接着方恍然大悟,笑着道:“哦,你是说王家?那位三公子?”
“太子妃知道了?”
苏兰心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只见太子妃点点头,笑眯眯道:“据我所知,王家好像已经退亲了吧?怎么?这事儿苏姑娘竟然不知道么?”
“轰”的一声,宛如一声晴天霹雳炸响,苏兰心整个人都懵了,也顾不上面前坐着的是太子妃,顾不上这位帝国数得上号的尊贵女人刚刚对她发出的邀请,她失魂落魄站起身来,喃喃道:“太子妃,容我……容我先告辞,我……我要回家问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完便往门边跑去,脚步在迈过门槛时竟然一个踉跄差点儿绊倒,可见心中此时已是惊涛骇浪一般。
太子妃见她这个样子,也不由有些担心了,连忙在后面叫道:“我知道姑娘担心什么,不过你也该相信六弟,万事有他呢,姑娘尽管放心好了。”
等苏兰心走得没了影子,太子妃身边的侍女欢儿方不解道:“娘娘为什么要告诉苏姑娘这件事?六皇子不是说他来安排吗?”
太子妃呵呵笑道:“等着他安排?如今年都过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安排,好不容易明儿是元宵节,苏姑娘这么多年来顶着丑女的名儿,也是可怜,哪里享受过半点浪漫旖旎?倒不如本宫推他们一把,若是赶得及,还能给他们一个人约黄昏后的机会,虽说婚前相约不合礼数,可女孩子,总是要经历过这么一场风花雪月,人生才完美。”
欢儿在旁边笑道:“有情人哪里还在乎婚前婚后,今年若是太子殿下陪着娘娘去看灯,您不照样可以享受到这份儿完美的浪漫么?”
“你这蹄子胡说什么?”太子妃脸红了一下,却听欢儿疑惑道:“不过娘娘,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苏姑娘,皇后娘娘已经同意了呢?看苏姑娘这样子,六皇子只怕要难过了。”
太子妃得意道:“就是要让那臭小子难过一下,你看看最近把他给嚣张的,天天跑到太子殿下这里来夸耀,哼!还没怎么着呢就这样嘚瑟,不给点打击,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于是欢儿就明白了:太子妃这明显是护夫心切,看不惯齐博每天来太子面前炫耀自己未来媳妇有多么聪慧能干本事大,呵呵!你那未来媳妇不是聪慧能干本事大吗?正好,今儿就让她去睿王府显显本事。
“好了欢儿,去厨房说一声,让厨娘们多包些元宵汤圆,明儿送去苏府,免得让苏姑娘说我言而无信。”
“是。”欢儿答应一声,转身去安排了。
苏兰心自然不知道太子妃心里打的坏主意,坐了马车心急火燎回到家中,便直奔月姨娘的院子。
恰好今日无事,彭氏便带着张氏以及梁氏荷香等人过来月姨娘这里闲话打牌,若在平时,这当然不可能,要打牌,把月姨娘叫去上房也就是了。然而今非昔比,谁让月姨娘有个好闺女,所以善于见风转舵的彭氏此时都纡尊降贵来到了月姨娘房中。
正说得热闹,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大家扭头一看,就见房门大开,苏兰心一脸惊惶地冲进来,目光扫了一圈就扑到月姨娘那里,紧张道:“姨娘,王三公子有没有派人过来?上次提亲后,他……他有没有再派人来?”
“这个……没有吧,姑娘怎么了?”
月姨娘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彭氏,就见她皱眉看着苏兰心,嘴角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咳了一声道:“姑娘不用着急,三公子那里虽然暂时没消息,但我想着,过了这个年也就差不多了。”
“太太,三公子家没来退亲吗?”
苏兰心也顾不上对彭氏的鄙夷痛恨,只把她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询问,却见彭氏一下子站起,尖叫道:“退亲?胡说什么?怎么可能?王家是自己上门来提亲的,怎么会退亲?”
“没有就好。”
苏兰心拍了拍胸口,然而心中始终不安,想起父亲对齐博的言听计从,万一那厮逼迫王家退亲,却不许父亲告诉别人……
一念及此,大姑娘的心再度提到嗓子眼上,转身就跑了出去,这里彭氏便对月姨娘道:“真是,都要嫁人了,怎么还这样疯疯癫癫的,让王家看见,成什么话?月姨娘,我知道大姑娘如今有本事,不把我们放在眼中,只不过素日里你也该好好教导她,不能让她丢咱们苏家的脸。”
梁氏也在一旁道:“就是,哪有姑娘家直接问这种话的,若被人听去,这就是没有教养的表现。王家可不是一般人家,虽然只是个皇商,却也是盘根错节……”
不等说完,见月姨娘面色惨白,她就疑惑道:“姨娘怎么了?难道……难道王家真的来退亲了?”说到后一句话,声音陡然就提高了八度。
月姨娘摇头,忧心忡忡道:“我没听老爷说起,但是……但是先前,就是王家刚刚来提亲后,老爷的确和我说过,说日后王家若来退亲,要我也别伤心难过,他会给心丫头找更好的。”
“什么?”
彭氏梁氏一起惊叫起来,就是张姨娘也吓了一跳,连忙道:“哪有这样事?刚刚上门提亲就要退亲,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中了。”
彭氏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忽然起身道:“行了,好好儿说话都给搅了,我先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这大正月的,若有这么个丢人现眼的消息,还让不让人好好过了?真是的,你们娘儿两个就不能让我省省心?我早说过大姑娘这份儿张扬性子不好,可别是被王家知道了,所以人家不干了吧?”
梁氏也站起身,冷笑道:“这人啊,命里有多少富贵都是一定的,我倒不是看不起大妹妹,只是她额头有那么一块恶形恶状的胎记,能有多大福分?我看王家要真退亲了还好,不然保不准会不会折了她呢。”
说完扶着彭氏扬长而去,只把张氏和荷香气得不行,荷香就小声嘟囔道:“太太和奶奶的嘴脸也太难看了,先前还紧着巴结大姑娘,想着让她给二姑娘三姑娘的亲事出力,如今一听说王家可能退亲,就一个个落井下石,呸!真不知道回头若王家不退亲,她们要怎么办。”
话音未落,就见微雨匆匆忙忙跑进来,大声道:“不好了不好了,姨娘,奴婢追着姑娘去了前院,可老爷不在家,结果遇上了二少爷,他说王家刚刚去礼部侍郎家提了亲,三公子要娶礼部侍郎的女儿,和咱们家的亲事早就吹了,只不过老爷一直没告诉大家。”
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张氏和荷香炸懵了,月姨娘只觉得天旋地转,好悬没昏过去,幸亏荷香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扶住了她,用力喊了几句,才让她悠悠醒转。
“你们姑娘呢?她哪里去了?”
月姨娘清醒后便想起女儿,连忙叫了一句,只听微雨哭道:“姑娘一听这消息,愣了一愣后就发疯般跑出去了,奴婢追也追不上,没办法只好赶回来报信,姨娘,我只怕姑娘是受不得这个气,跑去王家理论了,可她一个弱女子,人家哪里会理她?咱们赶紧找人去把姑娘劝回来吧。”
月姨娘抓着胸口,只觉心跳得已经失去控制,想要说话,可上下嘴唇张着,却怎么也说不上来。荷香见她气急攻心,连忙对微雨道:“你立刻去前院找庄管家,让他带着几个婆子去王家,把大姑娘请回来。再命人去请大夫,月姨娘这会儿气急攻心,得赶紧诊治,不然落下病根儿就不好了。”
微雨都吓傻了,仿佛一日之间就回到了在府里备受欺凌的日子,期期艾艾道:“那个……我……我去找庄管家,他能搭理我吗?”
“他敢不搭理。”荷香起身厉声道:“微雨,你莫要忘了,大姑娘就算被王家退亲,她也是六皇子的朋友,是大夏唯一的女官,谁敢这时候落井下石,你就问问他,大姑娘和月姨娘出了好歹,他能不能承担得起?”
“是,奴婢这就去。”微雨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冲出门去,恰好看见落花从外面进来,一看见她便急着道:“我刚从张大娘那里回来,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大姑娘不是被太子妃叫去了吗?东宫那个婆子也说过可能会留饭,怎么……怎么就出事了?”
微雨将事情简单和她一说,落花也被震得目瞪口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和微雨分头行事去了。
这里苏兰心如同疯了般跑出苏府,直奔睿王府而去,幸亏大中午,街上没有几个行人,不然她这样奇异的疯狂举动不知要引来多少人的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