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说,我不该去沾染志勇的。我已经是有夫之妇,已经是有了孩子的女人——孩子,那个孩子……
虽然那个可爱的孩子常常会让我感到矛盾与不安,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她的母亲,而这个孩子的父亲却不是安志勇。所以作为人母的我,按道理上说是绝对不能去见一个和我们母女之间没有交集的人的。
妈妈说,我不能再糊涂了。不错,四年前我嫁给可文的确是我的“一时糊涂”,我也知道面对可文对我的那片真心,我对他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虚弱——他或者并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对他的种种好,也完全是出自于对心头那个人的逃避,想要用自己对可文的好,将那个曾经深埋于自己心头的男人,彻底忘记!
只是天意总是那样的弄人,我每对可文的好一分,都会让志勇的影子在我的脑子里更清晰一次。仿佛我对可文的每好一分,其实是将志勇在我心头的记忆挖出来一分。然后,我所面临的便是捧着自己和志勇之间的那点回忆,陷入一阵阵痛苦中,然后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不舍,将那样一份回忆,又重新埋入心中。
事实上这些年来,只有这个带着志勇印记的小区,才会让我感到稍稍安慰一些。
缩在这样的小区里,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我可以很容易想到:这是有着志勇房子的小区。而物业公司里的物业交接单上,也还龙飞凤舞地写着“安志勇”这三个字。
虽说我的这些,对可文来说实在是太过不公。然而这些年来,每每见到那三个熟悉的字迹,我便仿佛看到他依旧站在我的身边,仿佛觉得他一直在守护着我,心中便觉得格外安慰。
那张写着“安志勇”三个字的交接单也被我复印了一份,深深地锁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那里,是我的安慰区。
或者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过是我叶公好龙,或者是其他我并不知道的原因。当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志勇就要回国的消息,我再也无法安安稳稳地坐在办公室里了。
“下班了,快回去吧。”就在我正自恍恍惚惚中,宋经理兴冲冲地走到我的身边,笑吟吟地冲我打着招呼。
对宋经理来说,下班是一件值得他高兴的事情,因为他可以很快回去见到他的老婆孩子。然而对我来说,下班却是一种矛盾的事情,面对着那个孩子,我只会痛苦……
“今晚我来值班好了。”在宋经理正要离开的时候,恍惚中的我突然说了一声。
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为什么会想到留下来值班的念头,不过听到我这样说,一旁本来正垂头丧气的李娟立刻高兴起来,随即走到我的身边搂着我的脖子:“莺莺,你人太好了,谢谢你,那我先回去了。”
她笑着,转身离开。而宋经理的脸上却带着一抹诧异的眼神,仿佛对我的做法感到不理解:“莺莺,你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要不你先回去,我来顶岗吧。”
“哦,好。”我说,并没有立刻站起身来离开,脑子里却依旧想着志勇:今晚他要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谁回来了?”便在这个时候,宋经理突然冲我问了一声,倒让我顿时愣了一下。
看着眼前一脸莫名所以的宋主任,我愕然:“什么?”脑子里一瞬间的功夫只想着:难道我刚才无意间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激动,我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平稳,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镇定着。
带着一丝颤抖,我轻轻地举起手拂过额前的颤抖。当手指在额头上划过的那一瞬间,我额头上的神经也如触电一样,手指拂过的地方顿时传来阵阵麻木。
“哦。”我闪烁着眼,“没什么,我有个老同学晚上回来了,听说就住我们小区,我在想我要不要去接他呢。”
志勇虽不是我的同学,但也总算是我的校友,是我的……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样的一句话下来,仿佛我全身的担子也在那一瞬间卸下了很多。
仿佛对我的神情并不知晓,当听到我这样说后,宋经理原本带着一丝紧张的脸色,也在那一瞬间放松了起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那还什么‘怎么办’,不就是接一个人么?行,你怕黑的话,晚上我陪你一起去。”他说。
看来宋主任对我是误解了,他以为我之所以那样纠结,只是因为我纠结于晚上一个人摸着黑去接人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好,有宋经理在,最起码会安全一些。
安全,我不知道自己和志勇单独在一起的话,又有什么不安全的……
之后的事情仿佛都如做梦一样,若不是我在机场见到志勇的话,我想我还是无法让自己重新走到现实中来。
站在接客区嘈杂的人群中,在那种嗡嗡的梦幻中,当志勇拖着行李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的时候,我全身顿时猛地震了一震。
此时,只见正向出站口走的人群中,有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士正带着和煦的面容,向外走着。而和他走在一起的,则是一个五十岁样子的女人。事实上只是看那个女人一眼,我马上认出了她便是志勇的母亲,而走在她前面那个高大的男人,正是志勇!
心头猛的一动:这么多年不见,他除了衣着上有了改变之外,依旧是四年前的他:并没有比之前胖一点或者瘦一点,依旧是从前学生时代的发型,依旧是那样充斥着暖人笑容的脸。
志勇,他总是在举手投足之间,让人心动。
“志勇!”就在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我身边不远处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而当我回过头的那一瞬间,当和那个举着“安志勇”三个字牌子的男人四目对视的那一瞬间,我顿时彻底怔住了,心头只在那一瞬间仿佛被大锤狠狠地锤了一下: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