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是要推开我,甚至是要对我出手,如此想着,便起了防备之心,却万万没料到,他拂开我的手只是为了将他的胳膊换个位置。
他的胳膊贴上我的后背,然后,我被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榻之上。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脸阴沉得可怕。
看着这样的夜无痕,我的心跳骤然加快,别以为这是对他动了心,其实,完全是吓得。
夜无痕将锦被盖在我身上,拇指蹭了蹭我的嘴角,他的手抬起来时,我看到他的拇指肚上有些血迹。
“她体内的蛊虫是主子体内寒蛊的母蛊,主子三思。”
夜无痕弯着身子正为我掖着,听到梁赫的话,手顿了一下,脸色更沉了。他衣袖中的手微扬,血鸣像是得到指令般,从梁赫的胸口飞出,而后,又狠狠地刺了进去。
又是一声血鸣饮血后,高亢的鸣叫声。
“哥……”
“主子,夫人……”
梁衔求情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不知是不是怕适得其反,雪上加霜。终是于心不忍,我偏着头,从夜无痕的身侧看向外室,没了那屏风,当真是一览无余。
梁赫依旧对着夜无痕保持着单膝跪拜的姿势,上身挺得笔直,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似乎血鸣刺向的他的胸口,是一块不知疼痛的木头。
梁衔就跪在他的身边,抬着头,看向床榻这边,不知是在等夜无痕的饶恕还是我的求情。
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梁赫抬眸看向我,神色不变,再次开口。
“请主子三思。”
又是这句话,他就这么巴不得我死,看看梁赫那张臭脸,我是一点儿救他心思都没了。
他的生死关我什么事儿,死了最好,省得一天天的,就想着怎么弄死我。
我赌气地别过头去,不再去看梁赫,也不再去看夜无痕,其实我知道夜无痕一直在看着我,他的意思我懂,不过是想要我替他的属下求情,给他个台阶,他好饶了梁赫,但此时,我偏不要这样做。
我求情也好,视而不见也罢,血鸣刺向的位置堪堪避开要害,这就代表了夜无痕的态度,总归是不会杀了梁赫,所以,何必要做给我看?
夜无痕叹了口气,扬起手,血鸣乖乖地钻入了他的衣袖。我注意到血鸣飞回来时利刃上无一丝血迹,而匕首的周身却泛着红光。
不知为何,血鸣飞过来时,我觉得像极了一种红毛的小畜生,火狐。
“出去!”
他这一声令下,梁衔和讨厌的梁赫终于不再在我的房间里碍眼,但这一声却也让伊湄和端着茶杯而来的平儿没了胆子走进来。
从他抱起我的那一瞬我便知他不会难为我,不由得放松了许多。想着他刚才的样子,咂了咂嘴,这厮发起威来还是有模有样的,声音虽低沉,却也是威慑力十足。
他在我的身侧躺下,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肚子上,脑袋搁在我的肩头,闭上了眼睛,好像要睡觉般。
“我体内确实有寒母蛊。”
“我知晓。”
“你知晓?”
他低笑一声,掀开锦被也钻了进来,身子贴得更紧。
“当初见到你时,你不就用它将我整得极其狼狈吗?”
他的眼眸黑亮黑亮的,含笑,亦带着歉意,“也是怪我,一心杀你,确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还好染儿心善,不舍的我被蛊虫折磨,给了我蛊眠丹。”
原来是这样歪打正着,不过那时候他既然这样认为,为何不取了我性命?他应该知道寒母蛊的主人是可以用寒母蛊控制寒子蛊杀人的。
“那你为何不杀了我,不怕……”
“想过,也试过,但下不了手。”
我转过头,有些不解,也有些期待他下面要说出口的话。
“呵呵……”他低笑着,揽着我的腰,让我侧过身来,朝向了他这边,这才开口,“我知染染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也确实如你所想,我动了情。”
“真不知你一个小丫头怎就这么大能耐,只是遇到一次,便占了我的心。你倒是胆子不小,仗着自己轻功好四处游逛,三番四次闯我暗夜堡的领地,那时若除掉你,当真是如碾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啊。”
“但,每次想要动手时,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你将蛊眠丹塞到我口中情景,动作粗鲁,确是满眼的急切。你这个小丫头哇……”
他的手总是不老实,和我说着话,便玩起了我的长发,挽起来,放开,又挽起来。“我要杀你,你却反过来救我,我要怎样才能狠下心杀你?”
我只是打量着他,没有说话,今日之事总归让我心中难受。
“自己下不了手,所以让梁赫代劳吗?”
他挽着我的长发的手没有再将我的长发放开,直接贴上了我的后背。
“染儿,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那梁赫如何得知?”
夜无痕的目光变得幽暗,虽好似落在我的脸上,但我知道他是在想事情。他想事情时,习惯发愣。
“今日之事,我会给染儿一个交代。”
我差点便一命呜呼了,他一句给我一个交代便敷衍了我?我嗤笑着,心中的怨恨、委屈一下子全涌了出来,说出口的话,不由得狠了几分。
“交代?我若今日命丧他手,夜堡主的交代是不是明日让他在我的排位前上柱香?”
“染……”
“我受的这一掌只怪自己武功不及他,我这条小命也难为夜堡主亲自前来搭救了。到底是你的左膀右臂,能得你一句‘交代’也是不错了。”
他皱了皱眉,转瞬又笑了起来,依旧玩着我的长发,我有些不悦,心中想着,我的头发干嘛要给你玩,便伸出手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他就是不依我,挽住我的长发死死攥在手中。
“性子总是这般不讨喜。”
“我的性子是不讨喜,还讨人嫌,你走。”
我的气愤让我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这下,又扯痛了我受伤的心肝肺,不过,痛这一下,心情倒是平静了不少。
我根本不知我这只蛊虫的子蛊在哪儿,但总不会巧到是夜无痕身上那只的,而且我也没利用过寒母蛊做什么坏事,这些不说出来,会一直被他误会的,我可不想背这黑锅。
“我体内是有蛊虫,也确实是寒蛊中的母蛊,但我从不知它的子蛊身在何处,也从未利用这蛊虫害过它子蛊的寄主。”
“那次你体内蛊虫醒来确实是我的缘故,不过和寒母蛊无关。你体内的寒蛊也不见得是我这只寒母蛊的子蛊。”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倒是淡定,就这么玩儿着我的头发听我说完,中途都没有打断我,他不是一直觉得是我用寒母蛊害他的吗?
“染儿不必怀疑了,你我体内的寒蛊的确是一对母子蛊。”
得,他竟还是这样一口咬定,看来刚才我的话他是压根就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