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吾上之名!以吾主之名!以吾神之名!宣誓与太阳的光耀共荣!与初王的伟业共荣!与伟大而又神圣的曼德兰共荣!赐予你神圣的火焰与剑刃,年轻的柴薪!燃烧自己,去迎接挑战!为我们唯一的祖国而战!为我们唯一的神祇而战!”
——“信仰属于兰斯!荣耀属于曼德兰!”
跟随着祭司抑扬顿挫、铿锵嘹亮的宣读声,齐聚于大堂之中的众宾客们纷纷呼出了那响亮的口号!
在如此敞亮、光辉的王宫大殿之中,神圣的境域中容不得一粒灰尘、飞屑的存在。虽是曼德兰统治阶级中规格最高的仪式之一,但作为王室头领与核心的国王与王后却没有能够就坐的席位。
对于两位至高君主的特殊待遇也仅是让他们站在了人群最靠前的一排而已,除了侍奉他们的随从与数名肩挂蓝带盾徽的高级骑士外,就再无其他人员伴其左右了。
在他们的身后,贵宾的排列则按照与王室血缘的远近依次排列下去。虽然边境侯身为高级贵族,在王国的体制中也算是有所威望,但因为他们与王室血脉亲缘甚远,在这种“以血论高次”的场合下也只能无奈地站在了队伍靠后的位置。
可这里毕竟是王宫,毕竟是豪权大贵云集的地方,这种与规章制度无异的潜规则他们自然是了然于心的,心里也就没什么所谓的怨言了。
索菲亚双手紧握在一起,她低着头,跪倒在仪式大殿的正中央。女孩儿紧闭着自己柔嫩的双眼,像是在虔诚地对着红毯尽头处的金色祭坛暗暗祈祷。
礼服宽大的裙摆披覆在深红的地毯上,仿若绽放在血海中的红芙蓉,疯狂地簇拥着“花株”中心的索菲亚公主。
祭坛四周烛光成海,王宫教乐们的诵唱与浑厚的吹奏仿佛将王宫数百年的历史连成了肃穆的一体。
祭坛之上隐约可以看见那被炽热的火苗加热至扭曲的空气正在空中翩跹起舞。
在那恍惚的热流之下便是一只妆点着神秘气息的暗金色火炉,燃烧在其中的熊熊圣火已然在这道狭窄的凹渠中目送着一代又一代的王子、王女们正式迈上人生的旅途;又目送着一位又一位的统治者的灵魂坠入冥界无尽的深渊。
薪火相传,百年未断。
——“点燃剑刃!”
随着祭司的一声长吟,圣火两旁的“护火教士”便开始慢慢萎身退去,鸦雀无声的殿堂之中随即响起了甲胄摩擦发出的清脆擦碰声。
从火炉之后缓缓走出的人影正是身披银甲、手握长剑的艾格文斯。
男人一脸严肃地持着雪亮的细长银剑缓缓走到了圣火前。红带的金色盾徽在他的铁之臂膀上极为显眼,一身严实而不显笨重的华丽银甲精致得令人窒息,就像是把滚烫的白银淋到飞龙的逆鳞上,再由登峰造极的巧匠一点一点雕刻出来的一般!凌冽、威严,与不由分说……这些令唯一的王权蓬荜生辉的庄严辞藻俨然已经嵌进了铠甲那棱角分明的锋利轮廓之中。
艾格文斯的手至始至终都没有抖动一下,他将剑从容地插入了熊熊燃烧的圣火之中。
就在这时,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惊叹的一幕发生了!
在被炽热的圣焰包裹起来的瞬间,从银剑的那细长的剑身上竟迸溅出了数道刺眼的光芒!那些光打在剑刃的棱形截面上,瞬间四散成了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斑斓色彩!殿堂里的琉璃壁瓦与那灿烂的“虹之光”比起来瞬间显得黯然失色。
而炉中的火焰则像饥饿的巨蟒正飞快地沿着剑刃螺旋盘绕而上,直至触及剑柄才猛然遏住了那势如破竹的势头。
待光芒退去、艾格文斯缓缓拔出剑刃时,那缠绕在剑刃上环形火焰已经完全消失了踪影。
仍然留在剑上余晖的唯有那撮将剑尖烧得红中泛出炽白光耀的小火苗。
没错,那撮火苗正以剑刃为柴,在那锋利无比的剑尖上羸弱地燃烧着。与此同时,在火炉中燃烧的圣火竟也悄然熄灭了!
艾格文斯手持圣火之剑,一步一步走下红毯之阶,径直来到了跪地的公主面前。
此时,一把崭新的宝剑已然躺在了索菲亚的手中,这是由王国的顶级工匠与魔导师倾力打造的一把“薪火之剑”,只为授赐圣火而生,直到那神圣的火苗在另一把崭新的薪火之剑上重新燃起为止。
——“薪火赐剑!”
索菲亚缓缓直起身但并未站起,她握起手中的剑与艾格文斯手中那把燃烧着圣火的银剑轻轻触碰到了一起。
霎时,人群之前再起无垠的虚光!只不过极为的短暂,真可谓是“弹指一挥间”。
那卑微的苗焰在接触到薪火之剑的一瞬间便又再次熊燃了起来!此时,握在艾格文斯手中的那把仅为传火而生的银剑却神奇的变回了原样,银白的剑刃上甚至没有残留下一点儿圣火的余温。
举着薪火丰燃的宝剑,少女拖着长长的暗红色裙摆,沿着地上鲜红的地毯走向了大殿的另一端。
——直对着王宫广场的宽敞露台。
在那包揽圣玛蒂亚成全貌的巍峨露台之中,一只崭新的火炉早已静静地恭候在了那里。
火炉中没有薪柴,竟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块薄薄的“一”字型插槽深刻在火炉的底部。
只见索菲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手中那燃烧着圣火的细长宝剑精准无误地插入了那与剑尖完美相对的插口之中。
在少女松开剑柄的那一瞬间,整把宝剑竟瞬间被火苗所吞没很快变成一团闪耀着火光的熔融物质!它在人们的注视下慢慢扭曲、熔化,最终与火炉边沿上的花纹齐成了一条水平的直线。
索菲亚缓缓转过身来,背后是曼德兰的壮观、美丽的华贵都城,阳光普照、万里无云;面前是一众夹道鼓掌齐鸣的王亲显贵,他们个个喜笑颜开、祝福不断。
公主提着裙摆欣然走下圣火台,迎着渐渐恭迎上来的王亲与侍从,渐渐被人群所吞没。
在人群之后,顺利完成了仪式的艾格文斯站定在迎火台前,望着跟随人群慢慢离去的公主,脸上依旧是一抹平静的笑容,但他的内心却久久地无法平静下来。
护火的教士们缓缓凑到了他的身边,将男人手中的银剑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厚重的矩形银匣之中,并开始为他脱去身体外层的银色甲胄,同样是极为仔细地一件一件分开保存。
可此时的艾格文斯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看着索菲亚渐渐模糊的背影,骑士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多久了?距离上次品尝这番苦涩的滋味已经过去多久了?
他不经如此扪心自问到。
艾格文斯的脸上虽然还挂着一抹一如既往的微笑,但明显已是一具虚伪空壳。这根本不是笑,不是快乐、不是欣然、不是幽默,更不是讥嘲……
他僵硬地转动着自己无神的眼神,在逐渐退去的人群洪流中,他看见一双深邃而又静谧的深蓝色双眸正与他相视。
是贝丽公主,她正用眼神与艾格文斯进行着隐约的沟通。
男人闭上眼,渐渐清空了脑中胡乱飘舞的种种思绪。
——仪式结束以后、贝丽公主的行宫、面对面的交流……
没错,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只是这么简单的几件而已。
此时的艾格文斯俨然已经脱去了那身气息庄重的甲胄,穿在身上的正是一身轻快、简爽的白色礼服。
他道别了仍然忙着封装、搬运圣器具的教士与一众碌碌的宫廷侍从们,踩着严肃而又坚实的步子,男人顺着与大殿侧室相连的房间走进了通向王宫另一边的安静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