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位客人,您要不要坐马车?我是从西北边来的旅行商人,正好要拉一批货送去王都附近,如果您也是顺路去王都的话我可以……”
“不用了。”
离开旅店还没走多远,沿街的马棚便就有一位带着毡帽的年轻人叫住了他,乍一看是一脸的傻呵样,虽然身上的盘缠还有富足,自己也确实要久违地回一次王都,但不知为何只要瞟一眼这个一脸灿然的小伙子男人失掉了上车的兴趣,随即便是斩钉截铁的答复。
“别这么说嘛~大哥,像你这样一大清早就起床赶路的,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去沿途的城镇也可以哦!只要3个子就够了,就三个子~”说着年轻人昂起头用手指左右比划着,可眼前这位漆黑的旅者却早已走远。
“唉……生意又没做成,算了再等等看吧……”年轻人靠在马棚连声叹着气,炯炯有神的蓝色小眼睛左忽右晃,在寒冷的清晨里继续寻找潜在的乘客,不久后又是一个背着大包小包路过的商人,马棚边又响起了熟悉的吆喝声:
“呦!这位客人要不要坐马车?”
……
就像是在大学门口看见黑人推着餐车,正吆喝着卖肉狗的感觉,刚才看见的那家伙总能让我的脑海中浮出这样一幅奇怪的画面。
城镇的规模并不大,算上我刚才离开的那条街市也至多不过四条不大不小的街,大概是因为离这儿不远的北边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城市“沃伦”,原来在“沃伦”郊外生产的农民因为生活的不便通过和过往的商队磋商、协议,最后募集款项让地方商会规划建设,这样以贸易和运输为主要的城郊小镇也就被建立起来了。
走到小镇南端的最外围,屋子和人烟都渐渐稀少起来,城镇边缘筑起的土墙相比大城市的砖石高墙,显得有些袖珍和迷你,想要防御住他国军队的进攻明显是不现实的。
它们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防止凶恶的野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摸进城镇里伤人,毕竟这儿是与大片森林和冰冻山脉毗邻的北方城镇,突然窜出一两只熊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镇里宪兵加上兵也不过二十几个人,若是只有熊倒还好,但最坏的可能是……误打误撞碰上“灾兽”。
心里暗暗思锁着行进的路线,男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过了城镇的“大门”,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哨站,三个哆哆嗦嗦的宪兵正连连打着哈欠,可在下一秒他们的神经就立刻紧绷了起来。刚刚走过哨站边的男人就听到了那从远处响起的撞钟声,是从小镇的另一边传来的,几乎所有的人家都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打开了自家的窗户,穿着睡衣向钟声响起的方向望去。
“是灾兽!灾兽来了!灾兽来了!!!”
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吼出了这平地惊雷的一声,所有居民的连载那一瞬间便变得铁青,又再次不约而同地“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木质的窗板,从房间的内侧牢牢锁死。还在街上摆摊的商贩一听吓得连正在炉火旁熏烤着的面包都丢在了一边,纷纷躲进了周围的房屋中。
那个正在拉客的过往行商呢?直接跳进了马棚后边的稻草堆了,一只鞋子还露在外边。整座城镇的人都宛如惊弓之鸟,又似缩头乌龟一般,全部窝进了自己起居的“要塞”。
说起来,好像这几年灾兽侵犯人类居住地的显现越来越频繁了,攻击意图也愈发的明显,听说猎团的那帮家伙现在人手缺的厉害,可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还是感觉违和得很呐……
“喂!你!赶紧回来,要关门了!!”哨站的宪兵一边冲着男人大喊一边开始用力地推动扇厚实的大木门,另一侧则由他的同事来完成。
“现在不能放我出去吗?”
“出去!?你是不是疯了?除非灾兽跑远或是邻近城市的猎人或是军队赶到,这扇门就决不会被打开!”说着,三个宪兵中的两个便拿起哨站里的长戟朝着钟声响起的城镇西侧跑去,留下男人站在原地瞅着那扇两倍于他身高的大木门,无奈只能原路折返可又没什么地方可去。
所有的商铺和居民的住宅都紧闭着大门,不知是何种潜意识在左右着男人脚跟,他竟然无声无息地大步朝着警钟鸣响的方向走去。那双隐藏在披风下的双手很快便从身后掏出了一个体积不算小的物品,只是隔着未完全敞开的黑色旧披风没法看起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看着他一边走一边低头自顾自地捣鼓着,嘴巴则在碎碎低语着什么:
“不怎么多了……”
过了十几分钟后,男人抬头快步走近位于小镇西侧的哨站,眉毛以上的部分被黑漆漆的兜帽所遮盖,鼻尖以下则是厚厚的围布,整张脸只露出两只模糊的双眼。
还没完全看见扎堆的宪兵就已经听见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男人一拐过街角就看见两个宪兵费劲儿地拉着一个情绪失控的妇女,那个女人又哭又喊又闹,歇斯底里的样子就是心脏都能够吐出来。
“开门吧!求求你们!开门吧!!!我的女儿还在外面!”那个女人如此哭喊道,而宪兵也都使足了力气一个劲儿的拽着她不放。除此之外的士兵都披盔戴甲手持长戟,土墙上俨然耸立着十个左右的士兵。不同的是他们握持着清一色的足有半身长的长弓,腰间的箭筒里插着若干支修长的箭矢,而手中的那支,已经轻轻搭在了弦上。
“预备!”队长模样的低矮男人瞅着墙外的灾兽大声喝令到,与此同时所有的箭矢都并成一道直线,倾斜着只想墙外喘着粗气的庞然大物。
“等一下!”男人冲着那矮小的队长喊道,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一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包括妇女那张已经被泪水洗刷过一遍的悲伤面孔,一改以往的低声敛气,洪亮的声音从那漆黑的围下传出,男人大声地说道:
“现在放箭的话会立刻激怒灾兽,形势只会越变越糟,那个孩子活着吗?”听见了男人的询问,宪兵队长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城外,一个无助的小身影正蜷缩在城墙根边瑟瑟发抖。
“孩子还活着,但又能怎样?现在开门的话就等于拿这个镇子里的几百条人命开玩笑!”
“是什么灾兽?”
“北部森林里的大熊‘拉特大灰熊’。”
“拉特大灰熊”是栖息在北部森林深处的大号熊类,有着比普通成年黑熊还要大上两圈的巨大身型,凶猛易怒,因为十分具有攻击性,侵扰对人类的程度要远远超过普通熊,而被国立猎团列为三级灾兽,若不是专业的猎人,就是这二十几个士兵一股脑儿全冲上去估计也是一巴掌的事。
“你们就不能弄根绳子,找个腿脚利索的跑过去把那个孩子抱回来吗?身为宪兵的你们就这样看着那孩子惨死在大熊的口中?真是冷漠呐……”男人皱着眉头质问道,不过那矮小的队长也不甘示弱,他面带怒色大声对着男人反驳道: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知道些什么?冷漠?我的士兵只要一下去就会瞬间被撕裂!那孩子只要不动应该就能挺过去!你这个外行的流浪者是不可能知道我们这些当兵的是有多不容易!说的倒轻巧,有本事你就把那大熊给宰了!我马上下令开门!”
正中下怀。
男人收起质问的语气,声音回归了先前的低沉,对着一旁的宪兵闷声说道:
“那就麻烦你帮我去拿根绳子吧。”
“你是不是疯了!?还真想出去啊?”男人身边的宪兵发出惊讶的呼声,用看着疯子一般的眼神打量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浪旅人。男人轻声苦笑了一声,叹着气说道:
“唉……因为今天我要启程赶路,本来我并不打算多管闲事,你就当我疯了吧……”
宪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上头的上司,在得到了无奈的肯定答复后痴痴地对着男人笑了一下然后便转过身,径直走向进哨站拿绳子去了,那深藏在凹陷眼眶中的蓝色眸子里分明写着一句“你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