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趟索然无味的旅程不应该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这里是现实,不是吟游诗人口中带有浓浓传奇色彩的故事篇幅,不是什么牵扯到传奇或是命运又跌宕起伏的英雄史诗。
平平淡淡地跟着队伍,过着不习惯但也算不上差的集体生活。即使昆总觉得自己是那种容易与莫名其妙的事物扯上离奇关系的特殊体质,这点从他为何会身居于此也能看得出来,毕竟所谓的“穿越”这种事情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的事情。
就像大多数小说题材中那般,主人公在穿越之后历经种种磨难最后称王称霸、抱得美人归的套路一般,生命变成一段因为穿越而成为传奇的故事。
可他从来没这么想过,可能只是没那种矜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到目前为止所经历的事情虽然十分单一但也算是能与“故事”二字扯上点关系。
也许是光怪陆离的事物总是时不时地刷新着他曾经的认知观念,让他一次又一次地领略怪兽、诅咒、妖术、魔法,这些现代文明中不存在的幻想事物。
虽然一开始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但时间久了难免也会将其视作世间的固有之物。
但这一个月,昆却真正感受到了“平淡”的滋味。依然是清早起床,昼日赶路,入夜休整;虽然自己孤身一人时,生活的节奏大抵也是如此,但却从未有过如此深刻的体会。
所有的一切都是习以为常又有些味同嚼蜡。但现在,就连夜晚的繁星竟也有了欣赏的价值。
有时男人也会扪心自问:自己的旅行是否被赋予了崭新的意义呢?
……
镫骨——人体中最小、最轻的骨骼。
久居人耳,支撑着人类并不发达的听觉。
“镫骨海峡”是昆对“奥维耶城”前这片看似广阔无垠的大海直观的描述,如同“镫骨”一般渺小的海在人的眼中却与无边无际的浩瀚汪洋别无两样。殊不知,那看似无尽的海平线也许就是海峡的另一端,映照着彼岸的港口。
奥维耶城的空气中带着浓浓的海腥味,异地各族的商旅行人在此往来不绝,忙忙碌碌的人们穿行于街头,繁忙程度丝毫不亚于都城“圣玛蒂亚”。但城镇带给人的氛围却是截然不同的,王都的繁荣是缀上了“贵气”与“雍容”的权利结晶产物,而奥维耶的繁忙则重于“劳动”。虽说如此,因为相对低廉的税务与发达的港口体系,这座城市也拥有王国屈指可数的人口流动性,在增大了贸易往来与人口迁居的同时,治安有时也会成为不容小觑的问题。
单纯依靠屯兵与加派宪兵巡逻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当地人虽然不讨厌外来者往来其间,但抵触与排外的情绪也是显而易见的。正所谓“往来便利,融入剧异。”大概就是这座忙碌不堪的城市如今的现状吧。
“……那么二位,我们就在这里暂时别过吧。想要将数百人的队伍尽快摆渡到海峡对岸,我还要和当地的宪兵详细磋商过才行。”艾格文斯勒住身下的白马,转过身来,向伊斯塔和昆做着短暂的道别。
昆扭过头,看着少女压抑着某种心情的奇异表情。她仍是恭恭敬敬地向着艾格文斯以礼相应,接受过贵族式家教的孩子也许都是如此吧……可实际上,能够真正将谦逊的宽礼习以为常的千金大小姐并不多见。
这般优雅的姿态基本是只来往于贵族与贵族之间的某种约定俗成的简短仪式罢了,她们之中的大多数都对非上流社会的子嗣漠然以置之。
如此看来,伊斯塔的家教也确实是货真价实且深入内心的了。女孩儿的身上找不到一丝浮夸的气息,有的尽是透亮的单纯与真挚。
单纯只看这点,也是令人钦佩的良好品行。是值得骑士守护到永远的善良公主,但那位勇士绝不会是自己。
“行了,礼数就尽到这儿吧……感谢你一路的照顾了,艾格文斯。”昆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念经文一般将那道谢的词藻说得索然无味,就像是在敷衍。
但他的性格本就如此,凡是与他有过交集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诚惶诚恐,出发的时间最晚也不会超过2天,我就先告辞,如果有需求的话随时来港楼找我就好。”
艾格文斯微笑了一下,随之驾马离去,消失在人群中。
时间过去小许,两个人依然站在原地。
“昆……先生?”
“嗯,怎么了?”
伊斯塔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僵硬地侧过脸,用略显“恐怖”的木讷双眸麻木地凝视着身边的男人。
就像昆之前生出的异样感觉一般。此时,在女孩心中的某个角落中,似乎有一股极为强劲的情感涌动正被她的理智压抑着。
“那个……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了吗?您放心!我并不是要远离您的视线,只是在街上走走啦、看看码头啦,以及吹吹海风之类的……”
“可以,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别离开我的视线就行。”昆眯着眼睛,瞅了瞅身边的少女,不假思索地直接通过了她那含蓄的提议。
此时此刻,从那双惹人爱怜的紫色眼眸中发射出的光芒也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收不住的激动贯穿少女的每一根神经,她不经欣喜万分地低声欢呼道:“海!我想去看大海!”
迈着轻盈的步伐,伊斯塔沿着熙熙攘攘的石板路蜿蜒而上,少女正极力地想要到达奥维耶城中的制高点——一片可以眺望海港的椭圆形空地。
令少女魂牵梦萦的海洋就在那里触手可及,瞧那飘飘然的样子,几乎所有与她擦肩而过的港城居民都被着鲜活无比的身影吸引去了目光。
期盼着广阔的年轻心理渴望在此尽情翱翔,偶然也为这座为世俗庸庸碌碌的城市增添了几分光彩。
那些终日往返于此的居民也少有登上家门口的这片空地,欣赏这片宛如小指般玲珑的“大海”。
嗯,海风的腥臭味儿……看来,无论哪儿的海,都是同样的一副德行呢。
“唉……孩子毕竟是孩子呀。”
昆晃了晃脑袋,慢慢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