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山庄庄主秦达已经年逾五十,六岁开始习武,至今不过开大窍四十七,天赋根骨寻常,此生要想突破鸿蒙境,真正在武道上登堂入室,想来已不可能,所以他才执意要亲自去闯青鱼堂这龙潭虎穴,死了就死了,对白玉山庄的整体实力影响不会太大。
他的大儿子秦伯东虽然在武道一途资质也不出众,但长于智谋,二儿子秦仲南是整个白玉山庄公认的武道天赋第一,也是当下山庄第一高手,二十多岁年纪,开大窍六十八,不出意外,三十岁前就能入鸿蒙,这等人物,除去三山五岳十二洞天,不管放在哪个门派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天才。
文有大儿子秦伯东,武有二儿子秦仲南,这趟就算有去无回,他也没有后顾之忧。
秦达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教授徒弟很有一套,算得上是名师,他传道授业时十分严厉,其他时候与人相处就很和善,白玉山庄不管弟子还是下人,都对他十分拥戴。
青鱼堂这几个月吞并中小门派的事没有刻意遮掩,大体实力很容易就能估算出来,白玉山庄跟青鱼堂对上,只要有些脑子的,都知道肯定不是对手,面对当前局面,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在解去青鱼堂的诡异毒药后,出其不意杀出去,这样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然而没人提出这个建议,因为这么做的话,庄主秦达肯定就回不来了。
所有人都没想过要抛弃庄主。
他们只是在做着突围的准备,要等秦达回来之后,或者有确切消息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这么做显然会给青鱼堂足够时间做出一些反应,会增加突围难度,但他们还是决定要等庄主。
秦仲南与李青石带着药材走在返回山庄的路上,谁都没说话,他们在小心戒备,青鱼堂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药材带回去。
秦仲南虽然面色如常,其实心里有极深的忧虑,老屈说气蛊死后养蛊人就会知道,那么对方会不会在他们除去体内蛊虫之前动手?
就这么一直走到白玉山下,没人来抢他们的药材,也没人埋伏在半路狙杀他们,这一路没发生任何意外。
秦仲南心里已经不安到了极点,敌人放任他们把药材带回山庄,他能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即便不用蛊虫,青鱼堂也有足够信心灭掉白玉山庄,要么是他们已经控制蛊虫杀死了山庄里的所有人。
李青石听着秦仲南的紊乱气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已经察觉到山上白玉山庄里有人走动,只是不确定那些是山庄里的人,还是占领山庄的敌人。
两人忐忑不安上山,稍稍松了口气,所有人都还活着。
秦仲南没时间多想,招来几个人一起把药材投进几处水源里,等药力化开,吩咐所有人都喝了一碗,做完这一切,心神不宁跟秦伯东、秦海清去了昨天议事的那座大厅。
如果敌人在这节骨眼上控制蛊虫发作,那就前功尽弃。
等了一阵,秦仲南撸起秦伯东的袖管,见他身上开始出现一块块青斑,彻底松了口气。
回来前老屈说了,出现这种症状的话说明蛊虫已清。
除去这个最大隐患,秦伯东与秦海清明显也放松许多。
秦仲南相信老屈,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李青石却没跟那药铺老板打过交道,不敢大意,刚才在秦仲南放药前已偷偷喝了碗水,这时身上也起了青斑,凝神自查,体内蛊虫果然已经除去,放下心来。
秦仲南刚刚松开的眉头又轻轻皱起,既然敌人没阻拦他们清理蛊虫,那也就是说,即便正面动手,对方也根本不把白玉山庄放在眼里。
他对秦伯东道:“大哥,都安排妥了么?”
秦伯东道:“都吩咐下去了,等动起手来,找一处地方集中突围。”
秦仲南想了想道:“你跟我说句实话,爹还能不能回得来?”他知道秦伯东见事清楚,心里对此肯定已经有些底。
秦伯东沉默了一阵,最后叹了口气道:“九死一生。当初青鱼堂找上白玉山庄就已经亮明态度,他们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白玉山庄听命于他们,爹跟他们去谈也只是把每年上供的银两往上提一提,你想他们能答应么?”
秦伯东道:“要是逼急了咱们,玉石俱焚,连那些银两他们也拿不到了,有什么好处?”
秦伯东摇头道:“我一直在想,很可能他们本来就不是冲钱财来的,而是想一统青州整个江湖,如果真是这个目的,那除了任由吞并,恐怕什么条件他们都不会答应。”
顿了顿又道:“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笃定我们不会跟他们鱼死网破,毕竟不管是不是江湖人,都怕死,蛊虫这一招,正是为了激起我们心底最深处对死亡的恐惧,消磨我们的斗志与胆量。”
说到这里看了秦仲南一眼:“如果是笃定我们不敢鱼死网破,那爹就能回来。”
秦仲南心里盘算,如果对方姿态强硬真是因为笃定白玉山庄不敢鱼死网破的话,只要爹态度坚决一些,想必对方就会让步。
秦海清忽然说道:“我觉得大哥第二种猜测是对的,要是他们的目的是一统青州整个江湖的话,有‘气蛊’这种厉害手段,何必费力气跟咱们啰嗦?早就把白玉山庄给灭了!”
秦伯东道:“那也未必,毕竟我们白玉山庄在青州经营多年,如果能成功收服,他们的实力会涨上一大截。”
秦仲南道:“现在猜来猜去也是白费劲,总之做好应战的准备就是,我去看看其他人体内的蛊虫是不是都解了。”说完与李青石一起出了大厅。
秦仲南犹豫了一阵,对李青石说道:“兄弟,白玉山庄跟青鱼堂多半要打起来,你还是先走吧,现在走,青鱼堂大概不会拦你。”
李青石道:“既然决定跟你同进同退,事还没完,怎么能走?要是这时候走了,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秦仲南笑道:“好!那哥哥就不跟你啰嗦了。”
刚回山庄时,秦仲南确实被青鱼堂诡异的杀人手段镇住了,如今弄清楚怎么回事,他心里已经没有半点畏惧。
他已开大窍六十八,只差四处大窍就入鸿蒙境,即便不能以一人之力扭转局面,多救几个人还不成问题。
他已经把李青石列入自己救援的对象。
李青石忽然说道:“你不会是把我当累赘,怕我拖你后腿吧?”
被说中心事,秦仲南干笑两声道:“就冲你这份情谊,我怎么会怕你拖后腿?”
说的是不怕你拖后腿,自然就承认了他确实是认为李青石是会拖后腿的。
李青石瞪眼道:“到时候谁拖谁后腿还不一定呢!”
秦仲南忽然想起他那套“天下无敌剑法”,心想,青鱼堂就算有鸿蒙境高手,想来也不会很多,只要对上的不是鸿蒙境高手,他那套剑法施展出来,说不定还真能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豪气顿生,说道:“那咱们就比比,看谁杀的多!”
李青石还没练出杀人不眨眼的胆量,心里有点发虚,说道:“比杀人不如比救人,咱们看谁救的多,怎么样?”
秦仲南愣了愣,随即大笑道:“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