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骗这一次。”他俯低身,柔意似水。
“真的?”她仰起脸,他却是一滞。
真?
幸好,她并不再问下去,只是轻声:
“我没有怀孕,不过是慢性胃炎。但仁心医院的验血报告却证实我有了身孕,才引来了记者的篇报道。”
她有些踌躇,顿了一顿,复道:
“你说得对,媒体除了光鲜,还有不为人知的地方。”
告诉他,她大概没有怀孕,是她现在的选择。然,连她都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的。
“我信你说的一切,媒体确实远比你想象中要复杂。”他在她的额际烙下属于他的吻。他的眉心一蹙,不过只是一蹙,旋即散开,低徊的目光,看到她的脸上,有淡淡的华彩笼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这份华彩。
是他让她锭放出这种华彩吗?
真美,只是不知道,他能让她绽放多久呢?
但,在那之前,他很想知道,墨沧获悉他会娶她时的表情。
Macau一定发生了些许她和墨沧之间的纠葛,不过,这些纠葛,并不会影响,他娶她的心情。
在钟划过午夜十二点时,辛晚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你喝太多酒了。”
记者会后,林若并没有多大的失常,在走出会议室时,她和往常一样进行着日程安排上的一项项事务,但,却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她选择在总经理办公室内,一个人默默地待着。
接近零点,她开始喝酒,喝得很凶,半小时不到,已喝掉一小瓶伏特加,这种酒的劲道很足,而一直在办公室外的辛晚透过没有拉合的百叶窗,看到林若这般样子,终究忍不住,在敲了三记门没有应声后,径直开门进去。
“你能不能闭嘴!烦不烦啊?”林若将手中的空瓶往辛晚的脚边砸去。
这么多年,压抑住的大小姐脾气在此刻暴露无遗。
是啊,五年了,她一步一步蜕变,只为了他,可是最后呢?
等来的,换来的,是他在媒体面前公然宣布,会娶另外一名女子。
今日媒体记者的尖刻提问,矛头已直指向她,这更让她知道,西汐如今在林氏的发展,已经引起了媒体极大的关注,她倘若对西汐有一点的不好,只会被扩大无限倍地反映到报道中,变成她的因爱生恨,故意刁难。
蓝皓,他真的算到了每一步,算到她即便再难受,也仅能打落牙齿和血呑。
他的算计让她只自旨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正式结束。
包括,刚才父亲的电话,也婉转地向她传递了这个讯息,说是没必要在这样的男子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以她的条件,找到更好的世家子弟显然是容易的。
是啊,以她的条件,确实能找到和蓝始相似,或是比蓝皓更好的。
可,有什么用,都不是蓝皓呀!
五年的感情,一点一点,随着对他的关注,随着潜意识里想要征服他的念头存在,哪怕没有回应,终是蓄积了起来。
而她企盼会有所转机的德国之行,不过是蓝皓和其父亲蓝翦就这粧门当户对的联姻结束达成了一致。
五年的耗费,结果,仍是如此不堪!
真是讨厌啊!
喝了一瓶酒,思绪竟还这么清明,也罢,再多喝一瓶,是否就能昏睡不醒呢?
今晚,这一刻,在窗外雷声乍起的现在,她想沉醉不醒。
辛晚看到林若痛苦地闭上眼睛,继续灌进下一瓶酒,身为林若的助理,更身为林家多年的老助理,她再也忍不住,上得前去,顾不得林若是她的上司,将酒瓶劈手从林若手中夺下。
“小若,你清醒一点!”
“连你都要来管我?!”林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音。
辛晚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将地上散落的酒瓶玻璃小心地收拾起来。
林若半队在台上,似呓语般地道:
“到底我要怎么办?为什么他宁愿娶个西汐,都不要我,我哪里比不上她啊?”
辛晚收拾玻璃的手微微一颤,一颤间,玻璃的锋口迅速地割破指尖,有殷红的鲜血渗出,刺痛人的眼,辛晚冷冷一笑,却并不处理伤口,只迅速把那些碎玻璃挪开。
此时,林若的声音已渐渐轻下去,她的长发披垂在姣好的脸畔,蝶翼般的睫毛下,隐约有晶莹的泪珠闪烁。
这样的她,任谁看了,都会有几分怜惜。
可,她喜欢的那个人,不会看到。
辛晚走到一旁,从内间的休息室取出薄毯,轻轻盖在林若的身上,嘴里喃喃地说着话,但,不会有人听到。
这场后半夜的雷雨下得很突兀,惊醒了睡眠不深的人。
小雅从梦魇中醒来,冷汗涔涔。
方才的噩梦里,她看到邢沧满身是血地跪在那,两条腿的关节处血肉模糊成一片。
喉口压抑地发出一声惊喊,她蓦地从床上坐起。
床边垂挂着粉白的纱幔,此时,偶尔有闪电在粉白上划过,只映出她双眼的落寞。
五年了,这个男人仍会不时闯进她的梦里,让她无法忘怀。
而现在,她已是邢达的太太,个男人的继母。
她的手抚上额际,山茶花的坠子一闪一闪地,冰冷冷地贴在她的腕口,下面,是血液寂寞地汩汩流动着。
外面的雨下得越发大起来,不时有雷声响起,让她觉得莫名的惧怕。
每周只有周五晚上,邢达会到白楼来,其余的时间,她都习惯了一个人睡。但,今晚,她忽然不想一个人睡。
赤着足,足踝透出瓷一样的细腻青色,踏进粉白的拖鞋里,SP拖鞋的白却仍是抵不过这份皎皎的洁白,只是,终究是不会再无瑕了。
她落足极轻,出得房外,走廊上,除了奶妈仍在唱着童谣哄惊醒的小海入睡夕卜,再无其的声。
这份相对的安静里,她顺着楼梯下到地下室,那里可以直通主楼。
此处设计,当年的考虑就是雨天从白楼往主楼去时,都可以避开花园的泥污。
撇开年龄以及感情不谈,邢达对她确实好到令旁人艳羡的地步。
微微拢了肩上的披肩,纵是盛夏的深夜,仍让她觉到一阵清冷,一路走去,快到主楼时,突然,在转角的吧台,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
她几乎以为是在梦境中,凝神一看,身影已回过身来,手里握着小半杯黑方。
是他,真的是他。
指甲嵌进指腹,柔软疼痛。
这不是梦,而她宁愿是梦。
她的唇动了一下,却是连说一句话都不能够。
她该劝他别喝酒,至少在背上受了这么重的伤的情况下,喝酒显然是有百害无一利的。不论出于什么身份,说这句话不会太难。
可是,她发现,真要说出口,很难。
他看着她,神情一顿,旋即将杯内的黑方饮尽,转身,出得吧台,就要往楼上行去,擦身而过的刹那,她的手,终是颤抖着拉住他的手,相触的手心,冰冷是唯一的感觉。
“阿沧……”嘴唇费力嚅动,只吐出了两个字。
唤他的方式和他父亲一样。
墨沧停住步子,这么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头发,哪怕是深夜,都一丝不苟地盘着,再不似以往那样率性。
五年了,五年带给她的,是成熟,是韵味,是身为邢宅女主人的尊越生活。
这,都。
五年,是,只有五年,他把财富创造出了一个神话,超过邢达的神话。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邢达的财产,只是,所有人都以为,有了邢达的财产,对他来说是锦上添花。
念及此,他的唇边浮起一抹笑弧:
“雅姨,这么晚,有事么?”
一句雅姨,让眼前的女子脸色一片煞白,她的手陡然放开他的手:
“阿沧,你的伤势还未疫愈,酒对恢复没有任何益处。”
“谢谢雅姨的关心,若没有事,我先行一步。”带着尊称,也带着疏远说出这句话,他抽身。
哪怕,他和她去的地方该是一样的,可,再不能够同行。
“阿沧——”她唤了他一声,看到他的步子再次停下,问出那一句话,“那个女孩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以前的他,不会为任何人把自己置身在危险,这一次,确实出乎意料。
可,如果,这份出乎意料置在深爱的后面,那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与雅姨有什么关系?”
是,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名义上的继母而在五年前,他就宣布与邢达脱离父子关系。
“这么多年了,我和老爷当然也希望你能早日成家,为邢家开枝散叶。”说出这句话,她希望自己内心的愧疚能减少些许,“老爷一直都很关心你的。”
“是吗?可惜,五年前,我就不再姓邢了。”他迈步,继续往前走去,许是牵扯到背部的伤口,他走得有些踉跑。
受了那么重的棒伤,哪怕当中有些转圜,岂会真能那么快行动自如呢?
他,还是逞强!
为了避开下人,选择到地下室的吧台找酒喝,走了那么远的路,再用酒烫灼心,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心更被灼到呢?
她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看着他的身影离去,许久许久,才抬起脸来,继续露出笑靥,随后,慢慢地往楼上走去。
今晚,她不想一个人,邢达的怀里,终是她可以依赖的,是容得她逃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