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雁飞一是谢江桥把她弟弟的事一直放在心上,二是谢他始终为她重回朝廷的事奔波。
柳雁飞不逗他了,开始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向他道来。
听到丁贵妃居然公然表示要向皇上提议给他选纳良娣的时候,江桥那一张脸变得黑得不能再黑。而后听到柳雁飞在青亭园中见到八皇子时,他讶异了:“八皇叔今日进宫了?我怎么不知道?”再听到柳雁飞说起八皇子暗示她很快就会回到朝堂上时,江桥若有所思地说道:“八皇叔这个人……本份做事,低调示人,从不拉帮结派,但是,鲜有人知,最会揣测圣意的就是他了。”
“哦?此话怎讲?”
江桥解释道:“就说让你回朝堂这件事吧,朝堂之上两派人马争得天昏地暗,但皇爷爷他就是连个表示都没有。请求让你复职的奏折被他按下不批,说他不想让你复官吧,但他又默许官员们每日早朝的时候把这件事情拿出来一次又一次地重提,丝毫没有显露任何的不耐。自你‘休假’之日起,迄今已近四个月了,皇爷爷的这种态度,令人根本琢磨不透他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
“但是,如我说过的,皇爷爷是看重你的。”江桥认真地看着柳雁飞,“让你重回朝堂,需要一个契机,皇爷爷他在等着这个契机。八皇叔把皇爷爷的想法看透了。现在,契机已经有了。他自然知道你必会回朝为官了。”
“诶?”
“南方明甘两省山林众多,山贼之乱一直是当地府衙所头疼的事。而今,那一带的山贼中出了个人物,居然统一了各寨,自立为王。前段日子竟大开山门,冲进县城,毁了县衙。附近卫所出兵围剿,竟被打得落花流水。”
柳雁飞看着江桥。
只见江桥的表情略微兴奋,他继续道:“今日一大早,关于此事的奏折就被呈上了朝廷。”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往南方,负责围剿行动?”
“对,怎么了?”
柳雁飞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这么一说,我是明白皇上的想法了。他是希望我带功回到朝廷,这样也好叫那些反对的人至此闭嘴,今后都不要再提让我滚出朝堂之类的话。可是……”柳雁飞瞧着江桥,道,“宇楼,你可知围剿势力强大,在地方上已经盘踞多年的山贼需要多久?这可不是一两个月就能解决的事情。短则一年,长则三四年,你可曾想好?”
江桥一听,愣住了。
“山贼对地形熟悉,擅打游击战,而游击战对于只会大部队作战的正规军来说,就如一头猛象面对一群虫蚁,攻不了,守不住,只能东一点西一块地被其啃食。你以为为什么先前前去围剿的军队会被打得落花流水?”
“这……”军事是江桥的弱项,他根本就考虑不到这些,听到柳雁飞这么一说,他蒙了。
柳雁飞继续道:“那奏折呈上来的时候,可有武官主动请战?没有吧!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烫手山芋。”她叹了口气,“说实话,接下这个任务我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很高兴自己能够逃离这个该死的牢笼。只是,”她伸出双手勾住了江桥的脖子,盯住他的眼睛,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宇楼,你舍得我离开那么久吗?”
江桥被柳雁飞的这一番话震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终于,他才在乱糟糟的脑袋中理出了一点东西。只听他喃喃道:“我……我被皇爷爷摆了一道!”
“啊?”轮到柳雁飞蒙了。
江桥心乱如麻,有点光火了:“现在想来,皇爷爷对你复职一事始终不肯表态,不就是等着这么一刻!山贼之乱常年有之,去年年底时,就有奏章上表呈请朝廷出兵围剿,偏偏皇爷爷说‘无人可用’,把奏章打了回去!”江桥双目瞠圆,显然是越想越怒,“‘无人可用’!不就是那时候我们婚期未到,你等着嫁给我吗?!”他都快抓狂了,“现在我们已经成婚,他当然就‘有人可用’了!”
“……”柳雁飞见着江桥这个样子,想到了什么,一手捂住了脸,片刻无语,好半晌才问道,“宇楼,你不会已经指示你这边的官员上奏‘恳请柳将军出战’了吧?”
江桥的怒火好像霎时被冷水浇熄,他僵立了一会儿,一副没脸去看柳雁飞的样子,然后突然一甩衣袖,向寝殿外走去:“我去找皇爷爷!”
“宇楼!”柳雁飞赶忙唤他,可是哪里拉得住他。
江桥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大门之外。柳雁飞望向窗外那小小的天,心里有点乱,什么感觉也说不上来。渴望飞出去,但是,真要和江桥离别那么久……
她想到了丁贵妃和婆婆太子妃,她们一心想给江桥选纳良娣。
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个该死的事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话说回来,就算真的选纳的良娣又怎样,只要江桥不变心,她就有办法让那些倒霉的女人竖着进来,横着爬出去!
柳雁飞目光一凛,双拳一握,狠狠地捏了捏。
而接着,在担心江桥在皇帝老儿那边会怎么样的时候,她莫名就想起了那个八皇子。这个八皇子,不但摸透了皇帝老儿的心思,就连江桥,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啊!
柳雁飞揉了揉太阳穴。江宇楼,果然还太年轻,跟老狐狸比起来,真是太嫩了!
且不管柳雁飞这边在想着什么,那边江桥已经到达了皇帝的乾清宫。却是他经过通报,才一脚踏进寝殿外厅的时候,就听见里边传来了丁贵妃那娇滴滴的,可怜兮兮的声音:“皇上,您瞧瞧您那孙媳妇儿,她、她竟然把紫檀靠背椅的扶手都给拗断了,臣妾,臣妾,可被她吓坏了!”
“……”江桥在外头这么一听,顿时脸黑了大半,拳头不自主地就狠狠地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