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婉,石澈的表妹,那个把石澈喜欢她的事情告诉了柳素娥的女孩!今年十五岁,王宗放经过调查后对她的评价是“心机很深”。
柳雁飞拧起了眉头,思考了起来。她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为什么?这样看来,当初她把石澈喜欢她的事故意说给柳素娥听,并不单纯是为了打击柳素娥了。
柳雁飞抬眼朝那张清婉的方向再次看去,见到她正笑盈盈地同身边年轻妇人讲话,一脸恬怡。她也是这个酒宴上颇受关注的一个女孩。因为相貌不俗,家世显赫,青年俊杰们很喜欢围着她转。就是现在入席了,还有无数男人将热情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她倘然处之,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优雅得无可挑剔,绝对完美的一个贵族少女。
柳雁飞将视线移了开去,不再看她。
酒宴按着既定的安排进行着,精彩的节目一个接一个,不得不说,长安公主对这样的活动确实很上心,在一片赞誉之声中,她满脸都是满足的笑容。最后,就是考验青年才俊的时候了。长安公主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就是她的驸马,也是京城里颇有名气的一个诗人。
长安公主说,这样的酒宴如何能少了吟诗作赋?于是,她就在众人的一片附和声中,开始出题了。
柳雁飞正坐着,一声没吭。
李天择一手托着腮帮,一手转着酒杯,眯着眼睛嘴角勾起,露出一种随意的笑容。
在场的除了贵族官家的小姐和公子之外,还有几位享誉盛名的风流名士。长安公主出题后,他们几乎是稍作思考,就脱口而出念出了他们的诗句,瞬间赢得了全场一片掌声和赞扬。当然,公子们和小姐们也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已经嫁人的年轻妇人就无所谓了,“才女”的头衔好像对她们已无任何用处,毕竟,她们的终身已经有了着落不是?
柳雁飞注意着那张清婉,竟是她的诗句赢得在场的一致高评。原来是个京城里小有名气的才女啊。而那柳素娥,虽然也不错,但比起张清婉来却明显差上了一大截。比张清婉还大上两岁的柳素娥,咬着牙颇为不忿地斜眼瞪着张清婉。
柳雁飞摇了摇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去瞧她们了。
柳雁飞很清静,因为无人叫她作诗,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敢主动与她搭上关系。她在这次酒宴上,除了接收到好奇的目光外,就基本被排斥在外了。但是那李天择,则不一样了,论理说他本就是这次酒宴的主角,可是由于他把柳雁飞给拉在了身边,弄得至始至终都没人敢过来给他敬酒。不过,叫他作诗嘛,动动嘴皮子就行了,无需特地跑过来。出乎柳雁飞意料的是,这李天择居然也会作诗,竟吟得有模有样的,顿时全场是一片喝彩。当然,他做的并不是很好,可是远来是客,总得给他点面子不是?柳雁飞喝着酒,轻轻地笑了起来。
李天择竟瞧着她,笑着低声解释了起来:“入乡随俗。功课总是要做一些的。”
柳雁飞看着他,道:“哦?竟是因要来我们大楚,才临时学了点,这样一来,二皇子殿下你倒真令我刮目相看了。”
“多谢夸奖。”李天择唇角上扬,显然对柳雁飞的夸张很是享受。
柳雁飞眯了眯眼睛,不再说话了。
而那李天择,却突然示意柳雁飞看向斜对面的张清婉,嗤笑一声道:“那个总盯着你的丫头不简单啊!就是女人啊,心眼太多令人不喜。”
柳雁飞不解地瞧了过去。
只见那张清婉身边的那个与她差不多同龄的女孩子突然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柳雁飞看到她的胸前湿了一片,看来是被酒水给打湿的。而那张清婉则转头嘱咐后边伺候的丫鬟什么,接着就见丫鬟上前,把那个女孩给带出去了,应当是带她去换衣服吧!
“再看那边。”李天择说。
柳雁飞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坐在最下方的一个青年站了起来,向左右抱歉地躬了躬身,也出去了,看起来像是内急要去如厕。
柳雁飞便就扶额。这真是,无论什么场合,有女人的地方就是是非多!“你观察真够敏锐。”柳雁飞对李天择说道。
李天择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再会乔装的人,也逃不过我这一双眼睛。”口气里尽是洋洋自得。
柳雁飞没再理他,静静地坐着,一心只等着这个无聊的宴会早点结束。
宴会肯定要早点结束了。被人算计的事爆发之时,这个宴会就没有举办下去的意义了。果然,过不了多久,有个焦心万分的丫鬟急冲冲地跑来,在长安公主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而长安公主的脸霎时就白了。
柳雁飞瞥了过去,果见那张清婉那漂亮的双眸中精光一闪,但瞬间就变得平静无比,好像那一闪而过的精光只是柳雁飞一时的错觉罢了。
紧接着,就见长安公主站了起来,竟是她把目光投向了柳雁飞,抖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害怕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柳雁飞觉得奇怪了。
全场也因长安公主这个突然的动作而缄默了下来,他们顺着长安公主的视线,也全部瞧向了柳雁飞,眼中是浓浓的不解。
而这时,长安公主终于开口了:“后、后院里,张四小姐死了!”
如同惊雷,全场都被劈傻了。但很快的,恐惧的神情出现在众人的脸上,他们望向柳雁飞,就如望见一个死神!每一个人,全部煞白了一张脸!
“……”柳雁飞呆住了,半晌,“靠!”
“哈哈哈哈——”
“笑够了没有!”柳雁飞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朝李天择砸了过去,哪管他是什么友国的二皇子!
李天择避开了柳雁飞的拳头,却是依旧大笑个不停。
其时他们已经出了公主府。李天择在众人恐惧的目光中,笑着说自己连个贴身侍卫都没带,唯恐路上出了什么状况,请柳将军陪他一同回使馆。柳雁飞磨着牙答应了他的请求。
太阳已经偏西了,本该在下午未时就结束的酒宴,却因为这个突发的命案给弄到现在。顺天府在命案发生之后,很快就来人了,把在场的人,无论身份贵贱,全部留了下来,连只苍蝇都不得放走,于是,直等到把凶手抓走后,大家才三三两两心有余悸地出了那公主府。
死者是张清婉的庶妹,比张清婉小了三个月的张清钰。谁人不知这张清婉是颇为疼爱她这个庶妹的,据说,她这个庶妹还在襁褓中就没了亲娘,是张清婉的母亲,也就是户部尚书的正室夫人把她给抱过来养,虽然没有寄在其名下,让她一个庶女有了嫡女的名分,但她自幼和张清婉同吃同住是众所周知的。
张清婉在得知张清钰被害后,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很快就哭得死去活来。她身边的年轻妇人抱住她安慰个不停。柳雁飞后来才知道,这个年轻妇人,居然是石澈刚过门不久的妻子!
凶手被抓到不过是时间的问题。那个比张清钰迟一会儿离开的男子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他一开始还抵死不愿承认,但后来,在铁证如山,他就承认了他色迷心窍,想要毁了张清钰的名节,逼迫她嫁给自己,谁知道她抵死不从,于是他一不小心,就把她掐死了。
柳雁飞黑着一张脸随着李天择走出了公主府。长安公主看着柳雁飞就像看着无比邪恶的瘟神,柳雁飞估计,就算她嫁给皇太孙之后,这个长安公主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了。
“哈哈哈哈——”走在路上,李天择尤在大笑个不停,这笑得,连两边开路的楚国配给他的侍卫们以及他自己带来的两位使官都听不下去了。
柳雁飞有种想踹死他的冲动。却听他终于止住笑,说道:“柳将军,这回你可坐实了‘瘟神’这个名声了,就不知若你平安嫁给皇太孙后,这种情况会不会好转?”
柳雁飞终于还是一脚踹了过去,怒道:“刚才那个,关我屁事!李天择!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李天择闪了开去,笑道:“柳将军,我发觉你直接叫我名字可比那‘殿下,殿下’的,好听多了。这样吧,今后你都叫我名字吧,当然了,若把那姓氏去掉,直接唤我名,我觉得应当更好。”
“滚!”柳雁飞怒极。
而李天择尤在不知死地继续说道:“为了公平起见,我也直接唤你名字可好?雁飞?”
柳雁飞一拳就挥了过去。
李天择脚下一动,躲了过去。
柳雁飞又是一拳,拳风呼啸。
这一回李天择躲不过了,他抬出手来抵挡住她的拳头。“我们要在这里切磋吗?”他笑道。
柳雁飞那一张脸就像阴霾的天空,好像冰雹般的拳头随时就会砸毫不顾忌地全部砸下去。不过,她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动作。铁拳在李天择的额前停住了。她深吸口气,放下拳头,转身就要走。
而此时已经快到那新的使馆了。此地接近皇城,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就是有人,在带刀侍卫们那虎视眈眈的目光中,也不敢朝柳雁飞和李天择他们二人看去一眼。虽然他们很奇怪。明明是衣着光鲜的公子和小姐,却连个轿子都不坐,当街走路就算了,竟还打了起来。
“雁飞,去哪儿?”李天择唤道。
“回家。”柳雁飞心情差到了极点,今天去公主府赴宴是她这一生中最失败的选择。她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着李天择,道:“二皇子殿下,请注意彼此的身份!待到二十天后,我的名讳可就不是你能够随便叫的!”
却是李天择双手抱胸,眉头挑了挑,道:“哦?可是雁飞,这二十天后不是还没到吗?”
柳雁飞眉头拧在了一块,正强忍着怒火,甩头准备走人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了起来:“雁飞?你果然在这!”
竟是皇太孙江桥!
江桥站在阳光之下,微服打扮,白冠蓝衣,玉树临风。他温柔的眼睛里好像只有柳雁飞,一抹担忧停在了那深邃的眸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