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御书房,皇帝老儿又用那满意的眼光,将这对站在一起的年轻人从头到脚细细瞧了个遍,然后捋着胡子哈哈笑个不停。
鲁国公的脸则越变越黑,最后,难看到简直不忍直视了。
终于,鲁国公和柳雁飞可以回府了。辞别了皇帝,他们慢悠悠地坐在轿子沿原路返回,却是轿子在鲁国公府里落地的那一霎那,鲁国公老爷子的震天怒吼就在轿中响了起来:“他奶奶的!阴谋!天大的阴谋!算好了我会带雁飞进宫!算好了皇太孙会赶回宫!啊啊啊!我柳全又着了他的道!”
柳雁飞的脚都还没踏出轿门。“……”她一手捂脸,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泰康五十年,十月二十一日,短短一天,女将军柳雁飞和皇太孙江桥被皇帝赐婚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轰动。
当天就有赌坊开了赌局,柳雁飞被克死,一赔十,柳雁飞的煞气镇住皇太孙的克妻命格,没被克死,一赔五十。百分之八十的赌徒都选择了前者。
一连几日,京城内最流行的话就是:喂,你下注了吗?
对此,柳雁飞一无所知。她静静地呆在鲁国公府内,等着朝廷的调派。回去边关是不要做想了,就是不知作为未来的皇太孙妃,她会被安放到哪个位置,或者说……朝廷干脆以此为由,不让她做官了?
从一个叱咤沙场的将军,变为一个困在后院的贵妇,柳雁飞觉得,她无法接受。不过她的爷爷很坚信地说道:“皇上不会浪费你的才能。”
果然,被她的爷爷说中了,三日之后,调派令就下来了,她依旧是全大楚唯一一位女官,官职为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同知,从三品!从品阶上看,她升官了。
柳雁飞完全能够想象当今圣上是如何力排众议,坚持让她留在朝堂的。遥想当年,她的第一个官职就是在皇上力压非议之后任命下来的。当初她的名字与性别报上朝廷之后,莫说论功行赏了,众多朝臣都表示要处罚她的爷爷,说他竟然违反军规,让一个女人混进了军队。却是皇帝说道:“前朝五百年的历史里就曾出过多位女将军,不但加官甚至封爵,我大楚难道连前朝都不如?或是众位爱卿认为,我大楚出了一位女武官,就会让我大楚短命,和前朝一样覆灭?”皇帝自然是说反话了。在前朝之前的那个朝代,不过短短一百年而已,那个朝代,可是没有什么女武官呢!谁短命谁长命,知晓历史的,怎会不知。皇帝都这样说了,还有谁敢反对。当年的柳雁飞这才顺利地拿到了她的第一个官职。
柳雁飞只想着皇帝为了让她留在朝堂一事定是费了不少口舌,却未曾想到,那日群臣争论的重点并不在于“柳雁飞只是个女子,怎能留在京城当官”,而是在于“柳雁飞是个厮杀战场,与男人无异的女罗刹,怎能嫁给储君,成为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甚至有谏臣出列当场指责皇帝,说他,立皇太孙妃如此重大的事,却不与群臣商量,直接下旨,简直就是藐视天下,不为这个天下着想。气得皇帝立马拍着龙椅站起大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全天下都是朕的!朕为自己的天下找个未来的国母还需要经得你们同意吗?”
以上柳雁飞全然不知。接到调令后,她松了口气。这意味着没有人会逼她在后宅内学习那“女子必须学习的东西”,而她也暂时无需为自己是否会成为“困在后院的贵妇”而担忧了。
上任之前,她就呆在爷爷特地为她准备的书房里。这个书房在外院,同所有的官员一样,外书房将会成为柳雁飞会客、处理公务的地方。鲁国公老爷子还为柳雁飞配备了一名十三岁的小少年作为随从,毕竟,在京为官,不可能所有的琐事都要亲力亲为,必须有一个贴身跟随的人来处理这些事务。柳雁飞身为女子,身边带个年长的男子多少会为人诟病,鲁国公便就为她训练了一个机灵的小少年来伺候她。
这一日,是柳雁飞即将上任的前三日,一大早的,柳雁飞依然在这书房里。却是她人才在桌前坐定,那个叫做“柳小五”的随从就来禀报了:“小姐,石大人来了!”
柳雁飞一愣,继而才道:“快请!”
柳小五口中的“石大人”,必是那齐国公的次子,石澈。现任齐国公小了鲁国公老太爷一辈,他的儿子石澈和柳雁飞是同辈之人。当柳雁飞和鲁国公驻守北疆的时候,齐国公正守在西部大楚与西姜国的边境,不过在大楚和西姜国于八年前签订了友好条约后,齐国公就撤军回朝了。但是,齐国公却在四年前将他的次子石澈送到了北境边关,说是男儿没有经过浴血奋战,怎能称得上真正的男儿?
石澈在边关呆了三年,立了战功,于一年前提前回京了,并被封了个从四品的三等侍卫。
柳雁飞回京迄今,第一日不算在内,除去第二日一早和爷爷进宫面圣外,她都没有出过门,始终呆在这偌大的鲁国公府内。
石澈作为她的好友,一直未能与她见面,当然,石澈不来找她也是一个原因,柳雁飞本想着待她上职后,去寻那石澈一叙,毕竟两人已经整整一年未见,却不料,今天这石澈竟突然自己找上门来。
这日天高气爽,暖暖的太阳斜挂天边,将满目的金光洒播大地。石澈就这样披着光芒走进柳雁飞的书房。
他与柳雁飞同岁,生得煞是好看。只瞧他面如冠玉,剑眉入鬓,鼻若悬胆,唇若涂脂,他一身墨色的缎子衣袍,身后披着大红锦制披风,随着大步走进,阵阵生风。他于柳雁飞面前站定,站姿笔挺,整个人英姿勃发,玉树临风。
柳雁飞先笑了:“少游兄,好久不见。”石澈字少游,比柳雁飞年长了仅仅两天而已。
却是石澈眼睛一瞪,剑眉挑起,其暴躁的性格立时显露无疑。他一拳就砸上了柳雁飞的桌子,大声吼道:“你还笑得出来!你、你居然要嫁给那皇太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