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万物归静,郁梦筱感觉腰腹好疼,全身的骨头似乎要炸裂开来。视线开始天旋地转,模模糊糊的像隔了一层纱。耳朵也有些听不清了,大家好像在叫喊着什么,语气有点着急,很大声但不明朗,夹杂着太多嗡嗡的声音,她一个字也听不清,大约猜到有人是在喊她的名字。
她觉得脚下软软的,有些不着力,站不稳了,大概真的有些晕了。
羡涵泽和仇炎武同时快速抽出赤烿默画,她觉得身体又疼了几分,但是不知道具体是哪儿疼,或者全身都疼。
郁梦筱感觉身后那个人好像推开了前面那坨红色的什么。我在谁的怀里,别,别走那么快,颠簸得我浑身疼,好特别的墨汁味,有些香。哎!怎么把我转手了,这回这个人有些凉凉的,不过走得好稳好稳,好困。
暮野云见他仇炎武手臂上还汩汩冒着血,一把抱过郁梦筱,往屋里跑。
仇炎武尾随往里走,却听见身后传来羡涵泽的声音,“你没资格进去。”仇炎武顿了顿,脚步转了向后院。
前庭顿时空荡荡的留下羡涵泽一人,他还沉浸在赤烿插入郁梦筱腹中的那一瞬久久不能自拔,他是面对着她的,她就这样拦在自己面前,她好像害怕喷自己一脸血,强抿着嘴唇,但鲜艳刺目的血液还是从嘴角争先流出。
方才自己蓄足的那股力气,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赤烿是个什么样的器物,他自己十分清楚,不像有些狡诈的兵器将顶部削出些尖角来,赤烿两端都是一刀过削得平平钝钝的。就这么直直穿透一个人的身体,绝对不像利刃刺穿那么痛快。此刻自己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向来就没什么值得他畏惧的事情,偏偏郁梦筱是个例外,大概是因为她身上还带着老头的苦等了一辈子的希望,老头的希望就这样断在自己手里了?想到此处,他才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特别厉害。
“她为什么要拦着我?她在护着他吗?我怎么有点不爽。”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从脑子里挤了出来,还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白痴!白痴!清醒点!有什么好不爽的!想想荆泠,想想荆泠。”羡涵泽觉得这一丝醋意有些奇怪,两手拍了几下自己的脸。
“呜呜~梦筱!”枫茵趴在郁梦筱鬓旁,嚎啕大哭。
“阿璇,你还是把枫茵带出去吧,荆泠,那些事你先和大家说说吧。”楚珣怡被吵得有些头疼,又不好发作。
前厅,暮野云强制拉羡涵泽与自己同坐,为了防止他与仇炎武再次打起来。
荆泠不紧不慢的为每个人都斟了一杯定神茶,才开始说临时改变了的计划,“经过一番衡量,珣怡、梦筱,和阿泽陪阿璇回暗隐阁,暮野、仇先生和我一同去北海,祁国的事就先搁下吧,可有异议?”
“有!我不与这货一同!”羡涵泽一脸不爽,看了司晋璇一眼,“老子烦她。”
“是吗?我看你是怕没脸见梦筱吧。”司晋璇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脸上的表情颇有意味。
“我也不要这厮一起。”羡涵泽见暮野云有要和自己交换的意思,别过脸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要不这样吧,老泽和荆泠同去祈国,外搭小枫茵作伴,剩下的我们呢就先去暗隐阁,再去北海,这样也比较顺路。”暮野云知道羡涵泽说的是谁,也不好搭些什么废话,连腹稿都不打,脑子飞转的就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惊了一下,作了个微讶的表情,一手抚住了胸口,生怕心脏扑通的就跳了出来。
“我不要!我要和梦筱一起!”枫茵跳在半空强烈反抗道,但见羡涵泽作出一个“丢你进树里”的威胁动作,立马从半空落了下来,嘟囔着说:“那我去收拾行李……”其实她哪来的行李可收拾,只不过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罢了。
翌日
准备出发的羡涵泽,悄悄溜进郁梦筱的房内,像个忏悔者一样看着她苍白的脸,四周充斥着药香。他在此前打了几百个或道歉或示威的腹稿,此时却脑子里一片浆糊,把本来要说的全忘了。
“呃……那什么。,老子不是有意伤你的,等下我就要走了,可不能再保,保护你了。”羡涵泽随意发挥着,想到什么就讲什么,说到保护两个字时,他有些说不下去,“偶尔有一回两回误伤你,我就算你报恩了。”也不知怎么就胡言乱语起来。
稍稍顿了许久,把脑子里的浆糊筛了一遍,“老子不在,你可别再犯傻做什么蠢事,凡事都有暮野在,跟紧他准没错,就别理会你那个师兄了。”羡涵泽条条是道的交代着,其实郁梦筱也听不见他说什么,他就是觉得说出来心里自在些。
觉得自己说得差不多了,手里祭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放在她床边。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将匕首拿起,在手中瞬间化作一支步摇,正是司晋璇说的红白玉石打造的月季步摇。
“每次等你祭出绯羽,小命都怕不保了。有了这个,近身防着也是好的。”另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搓了搓手里的东西,喃喃道:“这玲珑匣子,老子就收下了,也没白费你的一番心思。”
话毕,看了看自己修长的食指,像是打定了什么注意,伸到嘴边咬破,印了一个血印她的脖子上,血印渐渐渗了进去,直到消失,他才舒了一口气起身往门外去。“好好照顾自己,我要陪我的荆泠出发去了。”
羡涵泽前脚刚走,仇炎武就进了郁梦筱的房,他坐在床边久久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感受着她轻微的呼吸,想伸手抚摸她的脸,却又不想破坏她此时的宁静,犹豫的收回了手。
小郁,你一定很痛吧?我不知道现在还能说些什么,也没办法替你分担痛楚,我究竟该不该继续待在你身边?我究竟怎样才能更好的守护你,我的小郁,对不起。
仇炎武润红的双唇,轻轻吻住了郁梦筱的额头,冰冷的泪水滴在她的脸上,温暖的鼻息柔柔的拂着她的发际线。
再看她一眼,就一眼,便也能将他的心揪个翻江倒海。
仇炎武没有留下一字一句给任何人便消失在愁魂阁外的竹林风中。
郁梦筱沉沉的睡在梦里,无法醒来,感觉脸上有些湿湿的,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话,又好像谁在梦里守了自己很久,空气中除了药味,还夹杂着一丝清雅的墨香,还有一股久久不能散去的硝石味。
能与荆泠一同出发,羡涵泽的内心此起彼伏,好似暮野云上身一般,一天到晚唧唧咋咋个没停,枫茵纵使再怕他,也不得不鼓起勇气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但始终让他不明白的是明明只是想把匕首送给郁梦筱防身,为什么会把想赠予荆泠的月季步摇也一并给了她,还有下的那个血印,为何会如此情不自禁的干这种事。
几日后,郁梦筱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便离开愁魂阁,众人以为仇炎武那天随荆泠等人一同走了,便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