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间,忽有家丁又迎入一干人等。
江宁抬眼望去,竟然是崆峒派的门下弟子,为首的乃是大弟子楚灵均,他一见亭子里的人,立刻一掌掴向那家丁,接着一个翻身,掠到苗成秀的身后,指着三绝公子高声叫道:“小贼,这里的味道我就是鼻子被割了也能认得出来,各位朋友,我们刚才在武当遇袭,就是神月帮的人忽然散出了这庄园中的香气。这个小贼定然与神月帮勾结,大家不要放过他!”
其实一进来的时候,苗成秀等人就觉得庄园十分的古怪,毕竟是初次登门造访不便发问,也只等着酒过三巡再细细打探。谁想到楚灵均一言揭穿其中实质。那华服公子也立刻起身而立来,缓步离开席间,向楚灵均深深一恭道:“晚辈三绝公子沈河原拜见崆峒派各位大侠。”
楚灵均讶然道:“原来是京城里的三绝侯爷,我们崆峒派向来不与朝廷打交道何故偷袭于我们?”
沈河原笑道:“我的本意是想参加武林大会,只是听闻江湖上的朋友对朝廷不太友好,晚辈也只有拖神月帮的赫连帮主请诸位朋友前来一叙了。”
楚灵均唾了一口道:“呸,朝廷早就有插手江湖的意图,早些年就对江湖名门望族进行迫害,别以为江湖上的人眼睛都瞎了。”
沈河原再笑道:“楚大侠疾恶如仇,所言及是,其实江湖上有好人坏人之分,朝廷里明争暗斗也是如此,一如候门深似海,我虽贵为侯爷,却心系江湖。”
江宁苗等人见这庄主毫不提及对武当席间各大门派遇袭一事,而是绕着弯子东拉西扯,都心生警惕,暗暗握住了兵器,一旦局势不妙先求自保。
沈河原却无翻脸之意,依然款款续道:“各位空有一身旷世奇才,却不能为国家效命,实乃朝廷之悲哀。当今天下朝廷明争暗斗,外夷侵我疆土,内忧外患,众位英雄当图报国,各位效命朝廷,我必不薄待各位。”
楚灵均冷哼一声,却道:“若如此,三绝侯爷当先把我崆峒派的掌门及被困弟子归还回来。”
苗成秀也急忙站到楚灵均一旁,道:“还有我华山派门人及天山派门人!”
沈河原笑道:“各大派遇袭一事,确实有本侯唐突之处,不过成王败寇,想来各位大侠也应该明白……”话还未说完,楚灵均一掌袭来,众人均没有想到这人一言不合便动起。而沈河原并无怒意,只是眼前人影闪动,他似乎身子摇了一摇,就退出到三尺开外,嘻嘻笑着:“谁都不得动手,楚先生已经中了大力金刚掌,极需疗伤。”话音一落,众人才看见他旁边的一个家丁正蓄势,楚灵均若再踏前一步必被此人袭击。
沈河原好整以暇道:“楚先生还是息怒吧,本侯愿意为你疗伤,至于其他事宜以后再谈。”
此时,苗成秀忽然道:“奇怪,我好晕!”江白鹭也道:“我也是如此!”他心中一惊,大声道:“三绝侯爷暗中下毒,怎称得上光明磊落了!”接着暗中运行了一周的真气,发觉真气越来越缓慢,到后来竟然停滞不前了!大惊之下立时坐地疗伤。苗成秀与崆峒派弟子也均坐了下来。
众人之中只有宁芷柔道:“为何只有我没事?”
江白鹭急忙道:“五妹,你快逃!”
沈河原哈哈大笑道:“宁姑娘,本侯愿送你一程,如何?”
宁芷柔愤然恨道:“卑鄙。”
说完她燕子穿林一般,飞过假山,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庄外。这时开门的家丁走过来刚要说话,沈河原举手打断道:“天下间只有宁王的杀手最为稳妥,不知道武当掌门的人头到手没有,不过这小丫头逃了出去便更好,留得她去报信与天下武林,至少有利与我们的计划进行!”
他说完,负手转过假山。一群黑衣人闪了出来,将这干人等捆绑了起来!
与此同时,怀风已经来到武当山下的客栈,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嘴角的血迹仍在,夕阳之下分外刺眼。他的内伤已经不痛了,但是他的心像是被一把钝刀来回的切割着,痛到了极点。他脑海里盘旋着刚才的那幕景象,挥之不去……
江白鹭和宁芷柔肩并肩站在那里,恍若天地间最和谐的图画……
宁芷柔,穿着雪色皮裘,在雾气氤氲的山中显得纯洁清爽。她怎会长得越来越美,弯弯的柳眉,小巧的鼻子,乌溜溜的一双杏子眼,既清澈又明亮。她微转螓首,将满脸柔情都洒给了三师弟江白鹭,而江白鹭一身黑色劲装,墨黑的狐皮毛领围着他的脸,越发显得面若冠玉,目似朗星。他们是那样的相配,男的刚毅潇洒,女的娇俏温柔。怀风嘴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意。往事如烟似梦,转眼岁月匆匆,谁为谁等候,谁为谁蹉跎,到如今依然模糊在其中。他不由得想起早年拜别母亲前,母亲丢给他的一句话“你认为报仇就这么容易吗?你会为自己的天真付出沉重的代价!”
怀风当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说这种话。现在他忽然有所了悟,一连串的疑问又浮上心头…………
天山弟子怎么全部下山了,此番来武当绝对不只是找我,应该是为了参加英雄大会。这不符合母亲的性格!难道天山派有什么事情发生?
怀风盘膝坐下,欲催动真气调息,内腑却一个劲翻腾,怎么也静不下来。他心里开始惶惶不安,又后悔自己半途离开武当,没有按照计划行事。正在愁绪百转之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怀风,你怎么了?”
竹辉蓦然睁眼,看见站在面前的是方才出去打探消息的嫣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客栈。
“没什么,武当现在状况如何?”怀风定了定神,问道。
“是这样,……”嫣然附在怀风耳边,正要低声的说下去。
怀风突然制止了她,他目光掠过开启的窗户,只见一道瘦小的身影,刚刚从附近房顶上跃了过去……。
怀风纵然起身,穿窗追了过去。他跟随那身影踏着客栈乌瓦,越看那身影越像宁芷柔,直追到她身后唤了一声:“五妹”!宁芷柔闻声转身,看到怀风,瞬间泪凝于睫,哽咽着说道:“二哥,你可舍得认我了,我求你、求你快去救三哥他们……”
“他们怎么了?”怀风一惊,问道。
宁芷柔嘤嘤地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哀切的望着怀风,目光充满了祈求和信任,泪珠却簌簌地跌落……
怀风听了顿生谜团,感觉与先前朝廷安排的计划并不对称。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到了三更时分,他与宁芷柔潜入三绝的山庄,略一提气就从前厅的屋顶飞到了后院。一路摸索,来到一间形似槽坊的屋前,宁芷柔使了一个眼神,怀风便抬起右手,握住门锁,只听得极小的一声“喀嚓”,锁已被怀风用指力气扭开。轻推门扉,屋内一片漆黑。宁芷柔吹燃一只火哨,方才看清房间地上倒着几个人,纷纷用绳索五花大绑,正是苗成秀和崆峒派的弟子,却不见了江白鹭。宁芷柔上前一边解缚一边轻声问道:“你们没事吧?我三哥哪里去了?”苗成秀道:“江少侠白天被几个人给带走了,我们也不知他身在哪里。”宁芷柔又回眸看看站立在门口的怀风,道:“二哥,他们所中花粉之毒尚未散去,难发内力。这三绝公子为人狡诈,不会这么轻易放我们离开,你要倍加小心才是!”怀风点了一下头,道:“他们余毒未尽,恐难自保,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五妹你护送他们先走,我来想办法搭救三弟。”
众人点头,匆匆离开。怀风一边断后护送,一边巡视着庄内情景,盘算着江白鹭的所在。正在此时,一声狂笑划破寂静深夜,瞬即,整个庄园灯火通明起来。一大帮手持兵刃的侍卫将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中走出锦衣华服的沈河原,冲几人笑到:“我早就知道这小姑娘会找人来救你们,在此恭候多时。这位仁兄,你来头不小啊!我那七窍玲珑锁被你三两下就解开了,看来我们很有可能是同道中人。”
怀风冷笑道:“这几位拜你所赐,不能尽展武功,就让在下来领教三绝候爷的剑绝、掌绝、情绝功夫吧。”
沈河原心下一惊:“旁人只知我绝不忠、绝不义、绝不孝,这黑衣人竟知我有此三绝,实在不能小觑。”他心念运转之间,掌底已暗自生风。
怀风知是免不了一场恶战,平静下来静观其变。兀地,沈河原一掌已拍到怀风前胸,掌势未到,一股凌厉劲风,直压得怀风呼吸困难。
怀风闪身,人已疾速到四尺开外。沈河原左掌扑空,右掌迅疾而出,被怀风架过,他略一翻腕,呼呼连响,两掌连环成爪,威势非同小可。怀风连连躲避,没有被他击中。三绝身形倏起,左掌“神龙探爪”,右掌“南海擒龙”疾如闪电,抓肩、扣腕,奇快至极。怀风双脚刚刚落地,后面劲风已到,急忙蹲下去,就在他蹲坐的刹那,身体如泥鳅一般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角,出掌迎向沈河原扑落的身子——他这种转身相迎,指出双掌的招数,在旁人看来以为他是要硬接掌力,事实不然,怀风忽变手法,若点若劈,疾指出去,如电疾向沈河原“将台”、“天机”二大要穴。沈河原惊见,忙往侧一倾,身子摇摆不定,化为“迎风摆柳”之式,躲过了怀风的点击。
这边打得热闹,旁人也没闲着。庄内一窝侍卫蜂拥而上,与其余几人战在一处。倘若换了平时,这些侍卫怎是江湖门派的对手。此刻只有宁芷柔内力尚存,其余几人不过是勉强抵挡罢了。宁芷柔情急之下,袖子一陡,频频施放暗器。那二十多名侍卫顷刻倒了一半。宁芷柔的暗器怎得如此厉害?半是天山圣女的亲传,半是她天生资质有家传之风。宁芷柔本是四川唐门门主之女与五毒帮帮主的私生女,只因一个是名门正派之后,一是歪门邪道之主,为江湖所不齿,那唐门之女万般无奈才将这宁芷柔遗弃天山脚下。宁芷柔虽跟随师父学习天山剑法,也不忘自家绝学,默默研习,已有小成。只是天山圣女素来叮嘱,不可人前施展唐门绝学,以免暴露了身份。
虽有怀风,宁芷柔二人之力,也终是难敌众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轰然一声炸雷,但见满天满地的花瓣与烟尘,久久不肯散去。待到尘埃落定,庄园内侍卫纷纷扑地,却不见了各派踪影。沈河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正撞见打从内堂出来的一名紫衣姑娘。那紫衣姑娘轻蔑地一笑,道:“还是让他们给跑了吧?”
沈河原面色有些难看:“你刚才为何不出手相助?”
紫衣姑娘道:“那些人干我何事?跑了就跑了!我感兴趣的人不是还在我手里吗?”
沈河原也轻蔑笑道:“紫玉,不是我泼你冷水。就我在席间的察言观色,你最多俘获他的人,不可能俘获他的心。”
“你!”紫玉微怒,瞬间恢复了镇静,她冷笑着说:“可是你别忘了,我还有神月帮给的迷魂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