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正德年间,皇帝昏庸,不理朝政,沉溺于酒色之中不能自拔。阉党专权,吏治腐败,国戚干政,朝政动荡……争权夺利的势力开始向江湖蔓延。一时之间盗匪四起,生灵涂炭。各派群龙无首,争执不断。武当派掌门人谢沧海为了稳定大局,决定召开英雄大会,希望能够选出武林盟主,同时招募一些有为人士,以正压邪,以正气治江湖。消息很快传向武林各派,包括天山派。
天山派,远在西域天山。那里有着皓皓白雪,终年掩盖着古老而又苍茫的大地。天山派的掌门名唤天山圣女,她自三十年前已归隐江湖,不问世事。她常常告诫门下的七个弟子,江湖,不过是一场血雨腥风的传奇。英雄,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称呼。安身塞外,清心修炼足矣。谁若恋慕尘世,谁便不是天山派的弟子。
那么这一场豪杰盛会,她会参加吗?
毕竟,谢沧海是她的师兄……
天山圣女,亦曾出身武当……
第一章天山
沉璧宫摘星堂。一位容颜姣好,双十年华的白衣女子手抚琴弦,轻轻吟唱:“夜荒芜,人未央,此心安处是吾乡……”一旁的黑衣男子弄箫合鸣。曲罢,白衣女子缓缓抬头,幽幽叹道:“六弟,武林英雄大会的请帖已来数日,师父那边没有半点动静。她难道真要我们不谙世事,在这天山终老一生?”黑衣男子笑笑,道:“五姐,无论有没有英雄大会,我都想下山看看。怎奈师命难违——可怜,我巫重山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白衣女子神色黯然:“我何尝不是心意如此。可是四位哥哥好像都没多大渴望下山呀,尤其是三哥。他好像怕极了外面的世界……”言罢,白衣女子若有所思,推开了身畔的七弦琴。
“他自然会怕!”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灰衣男子走进大厅,直走到这二人面前,拣了个座位,坐下笑道:“三弟的父母都死在江湖,他是师父从血泊中捡回来的。虽然年幼无知,那些一幕幕惨状都牢牢印在他的脑海里。他性格里的沉默忧郁,许是因此而起。”
“大师兄,如果师父允许我们下山,你会和我们一起去吗?”白装女子问道。
“芷柔,你忘了师父给我起名‘方效鹤’,我是闲云野鹤,不恋慕红尘世象。你和六弟、七妹正当韶华,不知人心险恶,满心思想去见识这花花世界。其实我是不反对你们去接受一些磨砺。无奈师父那关……”
黑衣男子巫重山却哈哈一笑道:“师父口口声声违背师命的人不再是天山派的弟子,那么二哥怀风七年前不打招呼就走,至今杳无音信,师父怎么从来没吭一声,没把他在天山派的户籍里除掉?”
“六弟!”方效鹤怒叱道:“怀风是师父的亲生骨肉,独生爱子。师父养育了他二十多年,却被他任性破坏了门规。师父既然说过,天山弟子谁也不许私自离开天山境内。她难道会为了徇私而食言?你也该知道师父的脾气,她宁可自己心里难过,也不愿意人前提及半句。正是她不愿意提及半句,才说明她不会原谅二弟!”
芷柔沉思片刻,忽然拍手欢颜道:“大师兄,如果我们能在师父五十岁大寿那天把二哥带回来,不是既能弥补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裂痕,又能够破除这道束缚我们的门规吗?“
巫重山也笑道:“五姐聪明,我们可以打着去天山脚下给师父采办寿礼的幌子去找二哥,只要找到二哥,让他对师父忏悔认罪,他们毕竟是母子,还能真的老死不见吗?再说我们说是在下山,又没说离开天山境内,就是离开了天山境内,师父又怎么知道?大哥,您看这事可行否?”
方效鹤苦笑道:“你们两个鬼精灵。也罢,我身为师父的大弟子,又是师父一手带大,理应为师父排忧解难。师父定是思念怀风的紧,我应该成全她的心愿。”
“大师兄,你带上我和六弟嘛,我们也要一起去!”芷柔接道。
“论武功,你们哪一个比得上三弟江白鹭?论文才,你们哪一个比得上四弟安季冬?我带上你们,就怕是多了两个大累赘。”方效鹤调笑道。
“大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了。论文才武功,我们的确比不上三哥和四哥。我们也是没有什么江湖经验,那是因为我们在天山住了二十年!我们永远不下山,就永远不可能有经验……”芷柔急切切地说。
“芷柔,你先别着急嘛!我刚刚说过,我不反对你们下山。我的意思是,哪怕你们是累赘,我作为大哥的,也应该带你们去见见世面。”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
方效鹤淡然一笑,“既然要去,我们天山七兄妹都去。包括小师妹孙柳陌吧!柳陌机灵得很,关键时刻也许能帮上大忙呢。”
“哎呦,大哥你真会卖关子。”芷柔娇笑着剁椒,她转身拉住巫重山的衣袖:“我就说嘛,老男人就是招人喜欢!”
巫重山也笑道:“大哥不老嘛,才大我一旬而已。”
方知鹤咳嗽了两声,苦笑道:“你们就会涮我年纪大,但是既然要随我下山,必须要听我安排,不得任意妄为!”
“遵命!”芷柔与巫重山齐声道。
古言道:预则立不预则废。方知鹤打定了主意,准备去说服师父。谁知天山圣女忽然下了一道命令,要求天山弟子去参加本次英雄大会。方知鹤作为天山派的代表,替代她前去武当。
消息传出,天山大弟子方知鹤,三弟子江白鹭,四弟子安季冬,五弟子宁芷柔,六弟子巫重山,七弟子孙柳陌均欢天喜地,火速收拾了行囊,准备择日下山。
方知鹤身为师兄,好读老庄之书,崇尚竹林七贤。刚巧天山派弟子正好七人。方知鹤常把“天山七剑”比作“竹林七贤”。竹林七贤均爱声乐。方知鹤钟情羯鼓,怀风热爱吹笛,江白鹭喜奏二胡,安季冬擅长埙乐,宁芷柔弹得一手好琴,巫重山喜好排箫,孙柳陌会奏琵琶。他们经常在练功之余进行合奏,或是“小桥流水”宜人心脾,或有“十面埋伏”气势恢宏。宁芷柔与江白鹭感情要好,还练就了一套从古曲《鸥鹭忘机》里取材,转化为武功的剑法。
每当练剑,宁芷柔手持长剑,容颜娇嫩如花,素衣洁白如雪,在天山晴日下令人不敢逼视。她的三千青丝一直坠到膝处,浓密光滑宛如瀑布。江白鹭亦手持长剑,长眉剑目玉树临风,青衫磊落姿态孤傲,却只对着宁芷柔笑意暖暖,一招一式与她极尽契合。
师兄弟们都不是瞎子,个个看得出他二人的情愫,时不时调侃取笑,说如果他们结为夫妻,大家是唤江白鹭为五姐夫好呢?还是唤宁芷柔为三嫂好呢?
届时,宁芷柔俏脸一红,连连跺脚,江白鹭笑而不语,只是宠溺地看着宁芷柔。
临下山的前一夜,江白鹭忽然改变了主意,他留下一封书信,声称要先下山探探风向,便与安季冬双双离去。江白鹭又嘱咐大家在他没有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方知鹤等人看着书信感觉没头没脑,却不得不暂时改变行程,静待江安等人归来。
三天之后的深夜子时,月明星稀,天山的半山腰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马嘶。
马,是一匹枣红健马,虽不是日行千里的名驹,亦是出自名师调训的蒙古良种。此时已一头栽倒,口吐白沫。马上骑手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浓眉深锁,薄唇紧闭,一袭绿色劲装已数处残破,并沾着斑斑血迹。马匹甫一仆地,男子便是一声长啸,身形于马鞍上激射而出,脚下更无片刻停顿,不择石级,只抄那峭壁、荆棘近路向沉璧宫方向狂奔!
他,正是安季冬!
此时的沉璧宫摘星堂内,天山弟子宁芷柔,巫重山,孙柳陌正聚在大师兄方知鹤房中议论着江安二人。他们自幼朝夕相处、情同手足。七人中,以大哥最为雍容宽厚、襟怀旷达;老二怀风性格张扬,不羁于规条,喜欢无拘束的生活;老三江白鹭内敛持重,剑法卓绝。他也是众弟子里最为勤奋的一个,寒暑勤习武功不辍,加之根骨奇佳,已渐得天山圣女真传;老四安季冬俊朗不凡,翩翩风采如若谪仙,更兼头脑灵活,足智多谋,曾读万卷经书;五弟子宁芷柔温柔如水,玲珑聪慧,善解人意;六弟子巫重山个性冲动,烈火梗直;七弟子孙柳陌年方十五,入门最晚,天真烂漫。他们哪里知道,有一场让他们猝不及防的意外正在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