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周剑风的身体贴着地面滑出十数尺后才停下,大口大口地往外呕血,已是奄奄一息,随即被族人抬下去医治。
丹田破裂,手臂折断,五脏六腑皆受重创,就算救活也只能是个废人,李墨下手……不对,应该是下脚之狠可见一斑。
“我要杀了你!”周烈仰天长啸,目眦欲裂,并指成剑直指李墨,若不是被族长周炎拦下,他恐怕早已叫李墨横尸当场了。
“杀了他!替周师兄报仇!”周家有人喊道。
“对,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周剑风虽然生性傲慢,但却深谙处世之道,平日里拉拢人心的手段也施了不少,在周家算是颇得人心,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周家族人自然个个悲愤难平,讨伐李墨之声呼之如浪,誓要将李墨这个废物千刀万剐。
周炎面沉如水,看着自己的族人被一个废物打成重伤,他自觉颜面扫地,更何况那个族人还是自己的亲侄子,更叫他胸中积怨。他看着李傲寒,双目中阴晴不定,在心中权衡一番利弊后,寒声说道:“李家主,请你解释一下!”
李傲寒眉头微动,冷声道:“解释?擂台之上生死由命,变化莫测,我如何解释?如果他把李墨打死,你会给我一个解释吗?”
“你——”周烈语塞,他没想到李傲寒的态度竟会如此强硬,顿时双眼微眯,嘴角噙着一丝狠辣,道:“那既然如此,周某只能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了!”
“请便!”
“两位家主稍安勿躁,一切待麟选结束之后再做打算!”说话的是青松道长,神情淡漠,显然对两家的纷争并不关心。
周炎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周烈,沉声道:“一切听从真人安排。”
乌云蔽日,天地忽暗,一阵强风平地而起,演武场中的少年昂首而立,长发翻飞。
面对周家人的齐声讨伐,身为众人眼中“罪魁祸首”的李墨却浑不在意,冷声道:“我要继续挑战!”
继续挑战?
李墨再一次成功地激怒了众人。
“不知死活的东西!”有人骂他狂妄无知、不自量力。
“他疯了吗?”也有不少心思单纯的三家后辈为他担忧,他刚刚将周家的人打成残废,那么接下来的战斗也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任谁都看得出,周剑风是因为太过大意才落得如此下场,有了前车之鉴,谁还会对李墨手下留情?更有激愤的周家子弟想要上台和李墨一较高下。
“你确定?”武判眉头微皱,他对李墨颇有好感,想要劝阻李墨这一鲁莽的举动。
“我要挑战李家李乘风!”
李墨执意如此,武判也不再说话,他来自齐云宗,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遂朗声道:“李墨,挑战李家李乘风!”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短短九字,但是比李墨先前挑战周剑风还要劲爆十倍百倍!
不过更多人却是觉得荒唐和可笑,闻名陵城的废物挑战三家会武第一人,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何为蚍蜉撼树?废物战第一!
至于李家,却是一片同仇敌忾的和谐声音。
“哼!孬种,自家人打自家人,算什么男人!”
李家子弟对这个风头正盛的废物极为不满,似乎在说,你有种何不继续挑战周家人?莫不是想着李家人会对你手下留情?
“手足相残,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嘛,这样的废物根本不配做咱们李家的人!”
“废物就是废物,即使翻了身也只能是废物,乘风师兄你可千万别对他手下留情!”
“就是,他赢了周家那个废物,说不定就是使了什么邪门歪道,师兄你可得小心为妙!”
李家阵列骂声四起,李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脸上更是出奇的平静,因为在他想来,复仇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
“风师兄!”
擂台上,李墨对着眼前的李乘风善意一笑。
李乘风微微点头,淡然一笑,“墨师弟!”
“谢谢你曾经给过我一口饭吃,如果不是那一口饭,或许我早就饿死了!”
李乘风眉头微皱,忽而叹息道:“墨师弟不必在意,你我虽为手足,但为兄却在你身处险境时袖手旁观,实在有愧于心!”
李乘风,其父李傲锋与家主李傲寒乃同胞兄弟,因而他与李墨亦有手足之情。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接下来的比试中还望师兄全力以赴,不必留手!”李墨抱拳说道,脸上挂着一丝牵强的笑意。
谁能不在意,整整十年!
“拳脚无眼,墨师弟小心了!”李乘风神情坦然,他自诩心智过人,处事坦荡,自不会对李墨心存愧疚。
李乘风能够在三家大比中独领风骚绝非偶然,十七岁的他无论修为或是品行皆是三大家族中的佼佼者,也是三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归虚后期,而且眼看便要突破至凝元期,他也是李家为数不多没有欺压过李墨的嫡系子弟。
李乘风话音未落,李墨已经冲了出去,脚下步法诡变,暗含八卦阵势,飘忽游走于李乘风身边,伺机下手。这一番莫测步法却是叫人啧啧称奇。
“逍遥步?”
反观李乘风则面色不改,依旧隐隐含笑,单掌立于胸前,以不变应万变,大有“任你变化万千,我自一招破之”的强横意味。
李墨游走片刻,手上一双铁拳悍然轰出,直取李乘风胸口,而后者则以单掌拂之,轻松化去那迅猛一击。
一击不中,李墨身法再变,朝着李乘风就是一番竖轰横扫,连绵不绝,拳劲直如水银泻地般攻向李乘风,正是李家祖传的邀月拳法。
“拳劲沛然,墨师弟好修为!”李乘风称贺一声,脚下生根,岿然不动。只见他立掌成刀,翩然挥舞,将李墨的一招一式尽数打回,与李墨用的竟是同样的招式,不差分毫!
同样的招式由不同的人施展,其威力却也是千差万别。譬如眼下,李乘风施展的同样是邀月拳法,只不过是化拳成掌罢了,但却信手拈来,如穿花蝴蝶般自然灵动,随心所欲。而李墨则是生搬硬套,匠气十足。
擂台上,李墨招式用老,后力不济,若不是李乘风有心相让,他早已落败。两人实力悬殊,可谓天上地下。
观战人群中又是一阵嗤之以鼻,一个连罡气境界都没达到的废物面对三家第一的李乘风,根本不会有一丝胜算。于是乎,他们便更加坚定地认为,李墨赢了周剑风纯粹是侥幸罢了。
李乘风应对自如,见李墨已无后招,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失望,对方终究只是体息前期的修为,太弱了。
没错,李墨用二十天的苦修将修为提升至了体息境界,但在李乘风面前,这点修为不过与孩童一般。后天境与先天境本就是修炼一途中的分水岭,更别说李墨与李乘风这样,实力间绝对的悬殊了。
心念及此,李乘风也无心再战,掌刀上气劲忽增,荡开李墨双拳后旋即化掌为拳,脚下骤然发力,直轰李墨胸前空门,毫无花哨,但却避无可避。
“呼啦!”拳劲破空,李墨只觉胸口压抑,李乘风拳未至力先到。
李墨心头微动,眼中露出一丝狠戾,不退反进,朝着李乘风的拳头悍然迎去,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搏命打法,甚至有可能自损一千而无法撼敌分毫!
“他疯了吗?”
看着李墨眼中的狂热,李乘风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道,难道有诈?但下一刻他便释然,后天与先天,两者间的差距近乎天地之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诡诈都是枉然。
面对李墨这种无异于蚍蜉撼树的莽撞行为,李乘风只能报以一声叹息,他没有改变攻势,因为他不需要,李墨也不需要。既然站上了擂台上,就得分出个胜负。
如此,一记长拳稳稳轰在了那依旧单薄的胸口。
“砰!”一声闷响。
李墨顿时气血翻涌,五内如焚,但眼中却露出一抹狂喜之色,生生压下了就要夺口而出的逆血。
虽然身体处在倒飞之势,但李墨好像拼命想要稳住身形,眉宇间的坚毅神色分外明显,嘴角噙着一丝诡笑。
“他居然在笑?为什么?”李乘风心头陡然升起一丝不安,凭借着远超常人的六感,李乘风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李墨强行控制身体时的那一丝停滞,李墨的身体被轰飞,但却停顿了一刹那后才倒飞出去!
那一刹那,李墨紧咬牙关,右手化拳为指,直点李乘风手腕脉门,迅疾无匹!
李乘风心头大骇,暗道一声“上当”,旋即撤拳变招,前冲的身体生生止住,翻身腾空往后跃去,速度之快竟无一丝凝滞。
奈何有心对无心,李墨终究是快了一丝,电光火石间指腕相交。
李乘风稳稳落地,正欲平复体内凌乱的气息,却发现右臂一阵酸软无力,一股封闭之感随即从手臂经脉传来,脉门要穴居然被气劲封死!
脉门乃人体要穴所在,可控人气息,掌人生死,脉门被封无异于修为被废,乃是武者大忌!
李乘风忙不迭催动体内真元,冲破脉门处的封禁,还好只是普通的气劲封穴,于修为无碍,当他再抬头看向李墨时,已换作一脸的难以置信,眉宇间带着一丝煞气,但随即悄然隐去。
李墨的“阴招”,终归是练武之人所不屑的手法。
反观李墨,他更不好受,实实吃了李乘风一拳后便身体腾空,倒飞九尺之后才堪堪落地,接着又是“蹬蹬蹬”连退七步,身形未稳便呕出一口乌血,此时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有余悸。
李乘风只此一拳便让李墨胸骨错位,倘若再多上半分力气,便可叫后者功亏一篑。
“墨师弟所用,是否乃封穴禁脉之法?”李乘风皱眉相问。
“没错……哇!”李墨话未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哈哈哈!”李乘风负手而立,仰天长笑,“墨师弟好计谋啊,为兄甘拜下风!”说罢,将一粒丹药射向李墨。
李墨没有说话,以眼神示谢,仰头将丹药吞入腹中,盘膝而坐,抱元守一,错骨之痛又岂是常人所能忍受!
片刻之后,武判高声道:“李墨胜!”
“怎么会这样?”演武场一旁观战的绝大多数人恍若大梦初醒,还未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
“风师兄,你怎么就认输了?那个废物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李家有人为李乘风打抱不平。
“切,输了就是输了,三家第一人难道输不起吗?还是说,输给李墨这个大伙眼中的废物太没面子了?哈哈哈……”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嚷嚷,一时间竟有不少人随声附和。
三家第一输在一个废物手中,这是叫人何等畅快之事?
李乘风没有说话,洒然一笑,自顾走下擂台。
台下,青松道长轻捋长须,暗暗额首,“此子心性坦荡如斯,日后必成大器!”
“肃静!”李傲寒出声禁言,解释道:“诸位,乘风他确实输了,尽管这很难以置信,但却是事实!”
“李师兄他输在了哪里?”有人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