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张角已经感应到了灾难的到来。白宇也通过前世那点可怜的物理,地理知识推测出一些端倪,开始存粮。
光和二年的冬天并不冷。雪也只下了小小的两场,之后就迎来了光和三年。白宇搓着手加紧了小车的制造,瑞雪兆丰年,那么小雪在白宇眼中就一点都不可爱,雪很快就化了。小车也刚好完工。白宇看着东边的天空,感受身周干燥的空气,今年的季风不会带来很多水。
把小车推到院子的角落里,用瑶姨早编好的草席盖严,便开始把买来的栗米一袋一袋炒熟。瑶姨也跟着白宇折腾,她看得出他很焦躁,所以什么都不问,沉默的炒着栗米。
一直忙到半夜,买来的粮食只剩一半。灶火一灭,瑶姨就像是抽干了力气,瘫在地上。白宇强化过的身体支持到现在都疲惫异常,更别说已经上了些年纪的瑶姨。
白宇把她抱到床上休息,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妨了。紧绷了一个多月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倦感潮水般涌来。白宇在瑶姨的鼾声中趴在床边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半夜加一白天。再醒过来太阳都快落山了,瑶姨拿着一把崩了刃的锄头从铺子里出来,看样子是要叫自己起来的,连忙拍拍衣服上的褶子走出去。
白宇把锄头融了重造,有很多更简单的方式,但对自己来说打铁就会缓慢的强化身体,所以复杂些好。
正给锄头最后一遍定型,白宇感觉到瑶姨走了进来,一般白宇打铁的时候瑶姨是不进来的,说是这做工的地方有女人吉利。
稍一琢磨,白宇恍然。瑶姨也是个人,不是木偶。平白无故的跟着自己折腾,也不能一直被蒙在鼓里。自己需要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瑶姨,小子以前学过些星相”说话间手上的锤子铛铛的给锄头打刃。“今天会有大灾,可能是旱灾,所以小子就早做准备”
把打好的锄头放在一边,白宇回过头,看着瑶姨一脸释然的表情,松了口气。果然别人的好不是自己放肆的理由。
旺财就不明白这个道理,记吃不记打,不管瑶姨怎么打,过一会就摇着尾巴跑回来还往白宇和瑶姨身上靠。最后瑶姨没办法捏着鼻子给旺财好好洗了个干净,结果发现旺财干干净净的还挺招人喜欢的,也就由着它胡闹了。
矿石剩的不多了,这段时间金属亲和越发熟练,基本半个月就能改造五十斤原矿石。冬天刚过去,春耕还早,正好出去找矿。
准备了行装,第二天早早就出了城。白宇会找矿,这对清河郡的人来说不是什么秘密,这个趣闻早半年就人人皆知,说无可说了。从来是没有人想着通过白宇来发财的。因为他只会找赤铁矿,而赤铁矿并不值钱,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铜矿都比这个好。
一路上风光并不秀丽,由于雪早早化尽了,初春光秃秃的地面和同样光秃秃树木实在是没甚么好看。官道上来往的人很多,大多脸上洋溢着喜悦。连着六个丰年,赋税虽然重,大多数人家却也存下了不少粮食,农民家里有粮腰板就直,日子也就过得美。
但是旱灾马上就要来了啊,白宇很想大声告诉他们。大贤良师的教义早就传达了这一点,但人们大多是不以为然的,把这也当成了那些神话故事一样,相信它存在,但绝不相信它离自己很近。
白宇如果真的对所有人说,那没有人会感激他,多半得叫官府把他抓起来砍了。
旱灾很可怕,会死很多人。白宇对旱灾的认识就只停留在这两句话上。但就这两句话就已经足够可怕。白宇见过所谓的“死很多人”。而白宇所见,也只是一场旱灾要死去的人的百之一二。
虽然知道这是国家的前身,但自己并不喜欢封建统治,所以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对自己不认识的人,现在自己为什么而活都还没想明白,暂时没心思考虑它们。
但据白宇所知巨鹿就有个人这么干很久了,希望他能多救一些人。至于官府为啥不抓他,白宇并不关心,反正换自己去做一定会搞砸的。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白宇都很有自知之明。
要离开官道了。感受了一下矿脉的方向,白宇向北下了官道。白宇对矿脉的感应特别灵敏,就像在一块纸板后面放一只烤鸡,人闻到味道就会在脑中模拟出纸板后面烤鸡的影像。而白宇对金属的感觉,也会让金属物体在他脑中形成映像。现在他眼光穿过重重山林,看到了一条矿脉,这并不是透视,就像白宇能感受到身后不远处旺财颈上的铁环,只是一种想象。
“汪!”在上山的途中,正路过一大片高草,旺财忽然对着空气叫了一声,然后马上停下,瓷着牙做出一副扑击姿势。
“山贼?”这是白宇的第一反应。甩掉背包,我的妈,这还出城没有三十里就遇着山贼了?前几次明明太平的不行啊。
“小子出言不逊,说谁是山贼呢”一个黑脸汉子腾的从草窝里站出来。手里拿着两把黄光闪闪的铜锤,圆滚滚的每个都有人头大。
“那你干什么的?”铜?怎么自己没感应呢?白宇嘴上随意搭着话,脚下一点一点朝汉子挪过去,不管是什么人,白宇打算先打一顿慢慢问。自己感应不到这对锤子,那么它一定是木头做的,上面涂了颜料和桐油。
“额”黑脸汉子用锤尖挠了挠头头,无辜的看着白宇,应道“俺还真是山贼…”
白宇顿时觉得继续跟他对话,实在是对自己那点可怜的智商的一种侮辱。左脚尖猛扣地面,右腿如鞭,悍然向着山贼的腰袭去同时左手攥拳回缩。这次出门白宇没穿金属护具,只想速战速决,不让这个人引来其他的山贼。
那汉子见白宇出招,眼中一亮,大喝一声“好!”一甩手,两把做样子吓人的锤子就朝他飞去。同时也抬腿一脚正正的蹬向白宇胸膛。
这两脚,一个侧面来,一个正面去。谁占了上风,且往下看。
刚说道这白宇出城找矿,结果旺财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山贼,两人是一言不合,掰刀就磕。
说时迟那时快,两把锤子虽是假的,木头这么大也有六七斤,被汉子甩出带着呼呼风声就朝着自己面门飞来。白宇此时人在半空无处借力,横扫的右腿猛然加速,鞭子似的一腿扫断了汉子身前的一大片蒿草,身子也借着回转之力忽的一矮,堪堪让过两把锤子。
汉子见白宇反应这般迅速也不由心中赞赏。赞赏归赞赏,脚上却又加几分力,白宇此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自己这一脚踹中就让他趴下!
就在这时白宇借势右膝着地双手一撑,左脚如蛟龙出海直取汉子心腹要害。
“呔!”黑脸汉子大骇之下收腿屈膝受下了这一脚,立刻觉得胸腹被腿压出了一个坑,自己也轻飘飘的往后飞了起来。心知遇到了真正的硬茬子,再有一个不小心今天就要交代在这,狠狠咬了下舌尖,一根痛筋直通头顶,脚下的土地重新有了实感。
那边汉子退了两步刚回神站稳这边白宇一个箭步直拳又冲了上来。这次连挡的时间都没有,“嘭!”的一声闷响,中门大开的汉子直挺挺倒了下去。看看拳头,白宇轻咦了一声,这汉子骨头很特殊啊?
白宇凑到已经失去意识的汉子旁边。刚才自己那一拳跟中号铁锤抡圆了砸胸口上一样,一般人立刻就会被断掉的骨头茬子扎死。摸了摸他胸口被自己打中的地方,骨骼完好,这绝对不是正常人的骨骼硬度。
旺财靠了过来,在汉子身上嗅来嗅去。这死狗,开始就一副要扑上去的样子,却丫全场划水。
白宇捡起背包,接着向矿脉走去,这人没什么威胁,自己并不喜欢杀人。过了一会旺财蹦达着跟了上来,嘴里叼着一块寸宽的小黑木牌,白宇接过,上面除了一个眼睛图案就没别的内容了。
以为什么好东西呢,白宇拿着木牌撇撇嘴,忽然看了看旺财脖子上光秃秃的钢圈,就把牌子栓了上去。别说,还真和前世的狗牌挺像的。
至于躺在地上的黑脸汉子,如果知道自己的腰牌给了狗,他黑黑的脸一定能够更黑一点。
张角出了巨鹿,他经常带弟子出来游历布教,但这一次他是一个人,二百多个弟子都被派往南方各州,张角自己也规划好了极长的行程,目的只有一个,广传教义,兴建方寨。百姓疾苦,能多救一个也好。二百个徒弟每个人都有管理一座方寨的能力,这是张角早早就专门教的,其中当然也包括犬二七。这些日子犬二七快崩溃了,本来他对朝廷的做法就很是不解,结果朝廷又陆续往张角下面安排进了几个犬卫的人。光犬二七认识的就有三个了,而且大家都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帮助张角。
有人在编排自己,张角手指一碰,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第二个朝廷的探子送过来自己就发现了。只是朝廷是什么意思又如何,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一袭黄色道袍,不戴冠,右手拿着一卷旧书,左手牵着一头青牛,青牛背上搭着他的行李,城墙的影子就这么一点一点远离了这一人一牛。
他忽然有所感应,皱起眉看着西方,似乎哪里有一位他的友人让他十分担心。
灵帝病倒了。灵帝窝在床榻上,闭上眼,能轻易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他知道自己还很年轻,这种感觉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但御医,国师都没什么作为,再这样下去自己怕真的是没几年好活了。
就在这个时候,朝廷里没有察觉到,天下百姓没有察觉到,天下有了些变化。军营里的军士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明显的大了一两成。山野间的山贼,也明显觉得自己的反应比以前快了一点。河东郡一个正在跟衙役对峙的红脸逃犯也感觉到了什么,他奋力一抡手中的小推车,顿时扫飞了两个衙役,顾不得惊喜,见着包围圈出现了空隙撒腿就跑。
这个世界的阴暗处也有很多东西感受到了这次变革,从过往的藏身之处伸出些触角,把黑暗填补的更加黑暗。
很多人感觉到了变化,明白的却只有几个人,张角算一个。这是国家气运的问题,君王治世,或英明或仁爱或冷酷或勇武,只要他手中权柄稳健,那便天下太平,妖魅不现,鬼怪不生。人们也都处于常态。相对的,君王出了问题,就会国家动摇,夜间有妖鬼出没,人的身体也会有一些增强,就是现在的情况。至于君权进一步衰落,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发生,我们以后再说。
现在白宇就感觉到了不同,也隐约猜到了这个世界是在缓慢变化的,只是没和皇权的变化联系起来。
到达矿脉了,这一片矿脉白宇不是第一次来了,这是一片难得的裸矿,开采起来非常的容易,就是在地上挑两块回家。
不过现在力气大了,白宇从背包里取出绳子把六块选好的矿石捆好背起来。三百七八十斤的重量,基本是现在白宇的极限了,不是负重极限,而是负重远行极限。肌肉的静态张力和耐性都提升到了常人的三倍以上,带着这些负重白宇能一口气走回城里。
矿石尖利的棱角像一把把锥子般就顶在白宇身上,皮肤却安然无恙,这段时间打铁强化得白宇的皮肤抵抗力惊人,一般的刀剑已经不能轻易对他造成威胁了。这是白宇前世异能觉醒一个月的水平。这一回足足用了一年,白宇掩面。不过也不是没有成绩的。全覆式装甲完成了一半,足甲胫甲腿甲手甲皆已完成。如果给白宇全甲他能打一百个标准士兵,那现在起码能打二十个了。这还是很让他满意的,听说书先生说,这种实力在乱世中可以自傲了。
白宇返程中再路过那从高草的时候汉子已经不在。想来狗脖子上的牌牌并不重要,不然汉子会在原地等自己回来的。想着便摸了摸旺财狗头,望官道而去。
一人一狗走远。黑脸汉子浑身涂着草汁从不远处爬了起来。想起狗脖子上的木牌,黝黑的脸果然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