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牡丹瞪大了眼:“三元!怎么啦?”
刘科长又望了何妈妈一会,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扫视着客厅中的每个人:“请大家暂时都不要卖自己手中的股票,回去保管好,等我向厂部提个建议,专门召开一次职工大会,让我们的财务科长向大家讲透彻——这股票到底是怎么回事?到时候再卖也不迟!”说着从何妈妈怀中接过了儿子小晧晧。
正举着股票给牡丹的几个人一听都缩回了手,把股票折叠了两下,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有保险的内衣口袋里,茫然的互相望着,仔细品味着这刘科长话中的含义。
有人问道:“刘科长,我真地闹不明白!厂部就发这么一张小纸片,就把我们的国营企业改成了股份制?说一张小纸片顶一千元,还美其名叫作什么一手?就这么着就把我们的国营厂子给分啦?今天丹丹买我们的这张小纸片就给我们三千元,我这不是平空又赚了两千元?丹丹到省城去卖,肯定也有赚头。就这么一张小纸片,社会上的人也能拥有?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呀?”
一人接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小纸片它就代表了股份制!谁拥有了它谁就是我们厂里的职工啦!”
——什么?我们厂里能收这么多职工?笑话!
那位半大董老头咂了咂嘴,慢条斯理地接了上来:“我们厂是不能收这么多职工,不过这小纸片还真的把我们的国营企业转变成了股份制企业。开会你没听?这是大势所趋!是我们国家由计划经济慢慢地转向市场经济的策略。”
有人问:“老董叔,股份制就是市场经济呀?”
一人抢答:“股份制它就是大集体,说白了就是从前的合作社!”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你就走过了这么一点路,哈哈哈!”
老董又接上了:“大家别笑,我认为其思想根源好像是一样的,但还不是全对!合作社、大集体的宗旨——是相互认识的人商量好了,每人都拿出一点东西或者资金来,组成一个生产单位。拿东西的人就是这个生产单位的职工啦!我们现在的这个股份制,就好像是全社会认识不认识的人,只要有条件的都可以来参与,组成一个大的合作社,这个合作社的人员它有更替流换性。”
又有人问:“这个大的合作社就是市场经济?”
老董看着刘科长笑道:“刘科长,你给我们说说?”
刘科长笑笑:“等开会时财务科长就说透啦。”
柳长春摸着肚子嘴巴一翘;“老董呀,你不是懂吗?你先给我们说说嘛!”他双眼挑动着其他的人:“说说嘛!”
有人随即附和:“呵呵!是啊老董叔,你不是号称老懂嘛,你先给我们说说嘛!”
老董扬了扬头笑了笑:“刘科长,我是这样认为的!但也不一定对。我认为——合作社、大集体、国营企业、股份制,它们是为社会生产全民所需要的物质的生产单位。而市场经济它是一种社会机制,是和计划经济相提并论的。计划经济我们都知道,而市场经济则是——社会的需要而推动生产单位生产的一种社会机制吧!”
有人质问:“什么叫机制?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
柳长春自从听说要把这国营的棉纺厂改成什么股份制?心中就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挤进了这国营企业,马上就要退休了却又面临着什么股份制改革?到处发怨言却没有阻挡住!自从发了这花花绿绿的小纸片,他就更是气愤难当。今天他又憋不住了张口问老董:“老董你说,计划经济哪不好?按部就班全国一盘棋,大伙劲往一块使就能干成大事情,虽然出力可这心里踏实!而现在的改革怎么乱七八糟的?人心惶惶好像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似的!你说说,这市场经济就能比计划经济好?”
老董摸了一下柳长春的头:“你呀老歪,你的脑筋可能就和你这脑壳一样,就了筋了往一边歪!这么说吧——大山的那面有你一个新家,但你必须要翻山越岭走过去,才能住好、吃好、喝好、心情好。你要搬家啦,你把家中好的东西带上。你上路了!平坦的地方你要选——最好的路!到了山谷的地方你也要选——最好的路!上山坡的时候你还要选——最好的路!这样你一路选着——最好的路,你过上了那舒心的生活!这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其实它们就是国策的两条路,在什么样的国情下选择什么样的路,这样才能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嘛。就目前来说,这市场经济它肯定好!市场的选择才是企业的活力,没有竞争它就没有动力!人心惶惶才能促使你去思考嘛。自身的压力和社会的放开它才有创造力!柳老歪你看电视时,应该好好地看看经济频道、今日新闻什么的!别成天的专看那些小咪迷!”
有人笑道:“哈哈!成天地看些小咪迷,你这老头又返到十八岁啦!”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柳长春呵呵笑着:“想不到你老董还懂经济哪!你说,我们改成了股份制是不是就能多拿钱?”
老董:“那可不一定……,
老歪:“……?”
老董:“……!”
老歪:“……?”
老董:“……,按照股东大会的决议——股值也会升值。现在是一元钱一股,说不定以后能升到几元哪!等我们的企业明年这个时候上市,是不是呀刘科长?如果有大户进入的话,我们的股票市价说不定能上升到几元、十几元、甚至能几十元哪!”
何牡丹再也坐不住了,她盈盈地站了起来微微笑着,可她说出的话优于芒刺在背刺的老董难受:“懂大叔,我还真的不知道您懂这么多呀,您估计一下,我们股票上市的那一天,这市价能是多少?”
老董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我在何家这样地信口开河,得罪了何牡丹不要紧,要得罪了这刘科长可划不来!这人心可是难测呀!),他灵机一动说出了违心的话:“我估计不错的话,大概能三元吧!是不是啊刘科长?”刘科长马上摸着儿子的小脑袋,装作没听见。
有人哎哟了一声:“哎哟——丹丹,你收我们的也是三元,这不是你替我们白跑腿嘛?还要搭上路费,你何苦呢?”
何牡丹看了一眼说话的人,目光落在了老董的脸上:“能给大家卖个好价钱,我吃点苦算什么?总比那些外来人坑我们强!您说是吧老董叔。”她又转上那说话的人:“你放心!我不会白跑腿的,我一天能碰上好几个二锅头,我的路费和我的工夫钱也就出来啦。”
何牡丹的话感动了几个人:“丹丹,等开完了会,我们家的股票要卖的话,我还是卖给你。”
老懂看到了牡丹的那一眼,知道牡丹在怪自己多嘴,他本想抽身要走,却又被柳长春拉住了:“我说老懂,你刚才说的什么红利呀,股值升级什么的,如果我把我的股票卖掉,我还能得到红利吗?”
老懂还是憋不住:“想的美吧你!你把股票卖了,就等于你把股权自愿地转让给了别人,别人成了我们厂的股东了。如果我们厂赢利了,别人等着分红利。不过我们的领导不是每人先分配了三十手记名股吗?你应该知道呀!那个你就等着分红利。”说完了又要走,又被柳长春拽住了。
柳长春为了不使自己尴尬,可又不甘心糊涂,因而他使出了激将法:“我看你老懂也是一个半瓶子,不就是发了这么几张小纸片嘛,说是代表着股票那就代表股票吧!可这记名股和这小纸片有什么区别?这二十手我们可以自由卖,那三十手我们就不能卖?难道说还有其它的什么名堂?你今天能把这股票的全名都说明白,我就打心里佩服你。是不是啊哥们!”他又用双眼挑动着在场的人。
在场的人真的被激了起来:“呵呵——说不透呀,你老懂也可就是个二百五喽!哈!哈!哈!”
老董拍拍柳长春的啤酒肚:“老歪你儿子不是在上大学嘛!”
柳长春;“对呀!他上的可是经济学院,比你老董懂多了!”
老董:“那你就等着问他呗?”
柳长春:“你既然这样懂,我问你多方便?说说看?哎!说说看?”
有人加油;“老董你就说说嘛!”
老懂:“老歪呀,你和猪有什么两样?除了吃就是长肉,你看看你这个大肚子,装的都是些什么?啊!什么?这股票的名称三岁的孩子都知道,好吧!我就讲给你这两岁半的小孩子听听——凡事都有个章程或规定是不是?这股票它也有个规定,我们的国家按照我们国家的情况规定:这国有股、企业股、法人股,记名股一般的都不上市流通,只有A股、B股、H股、ADB股才能在市面上买卖。”
柳长春听着听着张大了嘴:“啊——!你老董怎么说着说着洋码子都出来啦?难道说我们的股票也跑到了国外去啦?你是不是在开始胡说了?也许想跑到国外去看那洋妞小咪迷?”
——哈!哈!哈!这洋妞可真漂亮哦!
这柳老歪拽着老懂的胳膊,正在想点子又要激:怎么又出了个国家股?还有什么记名股?一位手提皮包,很标致的少妇走了进来。
老歪首先问候:“英英下班啦?”
正在怀里揪爸爸耳朵玩的小男孩叫了起来:“抱!抱!妈妈抱!”
老董扫视了一圈:“行了老歪,人家刘科长和英英都回来了,我们还在这胡侃。走吧!等我有了时间好好地给你侃。丹丹,我们职工手里的股票买卖自由,你不要被你的姐夫吓倒。人家有需要现钱的,你买了去这是好事,不过可不能比外来人员收的低呀。”
何牡丹和颜悦色:“知道了董叔!谢谢董叔,有时间我去请教您!”
老董:“免了!免了!你的姐夫比我懂。”他凑到了英英跟前,点了点小晧晧的脑门:“好小子!亲一个!”说着就用胡子去扎小晧晧的脸,结果挨了皓皓一记小耳光。他呵呵笑着,抓着晧晧的小手给了老歪一耳光:“再让你吃!”
老歪摸着脸问道:“英英!我的那套西服做好了吗?我还要穿着它去喝我外甥的喜酒哪!”
何英英:“后天您去拿吧柳叔!”
柳长春答应着又抬高了声音:“何大嫂呀,做的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呀?”
何妈妈赶紧从厨房跑了出来,热情地留邻居们吃饭,同时也迎来了那个揪着她的心的人——何震虎。